第71節(jié)
“好了,過去坐吧。” 霍沉魚呆呆的,看了一眼他的腳,又緩緩抬起眼,看看他平靜的表情,最后眼神落在床墊上, 斷然拒絕,“我不坐,那底下爬出來好多蟲,一會兒都要爬上去的,我要去外面?!?/br> 她說著往門外走,幾個大漢遲疑一下,沒攔她。 霍沉魚站在屋檐下,看見光膀子和獨眼龍蹲在一起,捏著她的電話,苦口婆心地說:“邪哥還是再考慮考慮。等想好了再打過來,嫂子今晚先住這了?!?/br> 說完,掛掉電話,搖頭嘆氣。 幾個大漢頓時眼神黯然。 霍沉魚不知道他們怎么這副表情,蹲在一邊,兩只小手抱著礦泉水,慢慢地喝了一小口,又擰上蓋子,看著雨幕努力堅強。 絲絨裙角漸漸被瓢潑大雨濺濕,顏色深了幾分,有點沉重。 天地間一片朦朧的霧氣,她已經(jīng)看不清遠處。 天色暗下來,溫度也跟著降低。霍沉魚腳踝濕漉漉的,手臂上只有一層透明的紗衣,不頂用,冷出了一點點不太明顯的雞皮疙瘩。 她垂著眼睛,把水放下,兩只手抱著肩膀,安安靜靜的。 她想陳邪了。 怎么還不來找她啊。 她沒吃東西,肚子餓得快要咕咕叫,天又黑又冷,里面潮濕,味道還難聞。她不要住這里,蟲子會爬到她身上來咬她的。 晚上還不能洗澡,也沒有燈。她不認識這個陌生的地方,更不認識這一群陌生的男人。 她害怕。 想著想著,委屈得眼睛發(fā)紅。 忽然有什么東西蓋在她肩膀上,遮住她的肩膀。 霍沉魚偏頭看了一眼,是一件超大號的灰色短袖,隱約有點男人的汗味。 她急忙扯下來,扔回給光膀子,說:“我不要你穿過的。” 光膀子接住衣服,困惑地撓了撓頭,看她半天,把短袖搭在肩上,心想女生真是太不好哄了。邪哥能把人哄到答應(yīng)跟他結(jié)婚,實在是厲害,他回頭有機會一定要學習。 霍沉魚憋著氣在那蹲著,過了幾分鐘,獨眼龍叫她進去烤火。 她回頭,不知他們從哪里找來一堆干樹枝,在鐵皮棚里生了火堆,上面有幾根棍子穿著幾個冷饅頭在烤?;馃煤芡?,映得屋子里特別亮,味道也沒之前那么難聞。 霍沉魚在門口猶豫片刻,還是走進去。 幾個人隨便坐在地上。看她來了,獨眼龍把她的竹墊子扯下來,鋪在地上,讓她坐。 她就著火光,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地面,確定沒有蟲,才慢吞吞地坐在火堆前,抱緊雙腿。 光膀子拿了一串烤饅頭遞給她:“挺好吃的,試試?!?/br> 霍沉魚聞到饅頭烤焦的香味,其實有點想吃,但是那根棍子……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剛才還在滴水,現(xiàn)在又黑黢黢的,很不干凈。 看她眼睛盯著棍子不說話,眼神糾結(jié),光膀子一下明白了,把饅頭遞給其他人,提過來尼龍背包,從里面翻出一把折疊小刀,打開,刀身锃光瓦亮。 霍沉魚嚇得臉色一白,緊張地看著他說:“你要干什么?” 光膀子把冷饅頭橫著穿了兩個在刀上,放到火上烤,咧嘴嘿嘿地沖她笑:“這下不臟了吧,這刀我天天洗,消過毒的,賊干凈?!?/br> “……”霍沉魚看了看那把刀,別扭地跟光膀子小聲說謝謝。 但是怎么想怎么不對。明明她是被他們綁到這里來的,她要是沒被綁,根本不用在這里吃苦,怎么她還說謝謝。 他們還逼陳邪做他不想做的事。 “別客氣別客氣,一把刀而已嘛。”光膀子比她還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火太大,烤得他兩邊臉發(fā)紅。 有個大漢戳穿他:“你可拉倒吧,之前老子跟你借,你還說孤品,怕老子搞卷刃?!?/br> 獨眼龍笑了一聲,說:“你就聽藍勇放屁,什么孤品,三百塊一堆。他學邪哥的,邪哥不是有把啥大師打造的匕首嗎,一出必定見血,寶貝得很,不讓人碰。他覺得特酷,就跟著寶貝這破刀,又不用,像個傻子一樣?!?/br> 原來光膀子叫藍勇,聽起來好像還是陳邪的迷弟。 霍沉魚低著頭抿嘴,有點想笑,又忽然一怔,等等,陳邪的匕首…… 她想起來,之前在臥室找水果刀,翻了半天,從一個木頭盒子里翻出一把小刀,當時她還問怎么水果刀都放這么好。 陳邪看著她笑,沒說話。 不會吧。 “你們說的陳邪那把匕首,是不是蛇形倒刺的刀身,刻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紋路……”她還沒說完,幾個大漢一起興奮地連連點頭,還問,“你也見過?。俊?/br> 豈止見過。 她還拿它削了個香梨。 霍沉魚想到那把刀見過血,沒忍住,扭頭干嘔了一聲。 “這是咋了?” “不會懷孕了吧?” “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你怎么不早說懷孕??!這家伙鬧得,要是出點啥問題……”幾個人嚇了一跳,全都站過來圍著,又慌張又擔心,又不敢去扶她。 霍沉魚忍了半天,沖他們擺手,被“懷孕”兩個字說得有點羞,耳朵紅紅的,低著頭小聲說:“沒有,你們不要胡說八道?!?/br> 幾個人這才松了口氣,差點嚇得汗都出來。 后面藍勇把刀遞給她的時候,她確認這把刀沒見過血才敢吃。 冷饅頭被烤熱以后,透著煙火氣,里面又軟又香,外面烤焦的地方帶點酥硬,怪好吃。 霍沉魚把兩個都吃完,坐了不知道多久,實在困得不行,慢慢把頭埋進膝蓋里,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時,全身又酸又麻,也不知道是幾點,天有點灰蒙蒙的亮,雨還沒停,火馬上快熄。 幾個大漢都醒著,只是沒說話,坐在離她比較遠的地上,也不怕不干凈。 那個藍勇沒在棚里,隱約聽見他在門外跟人說話,是個女生。 霍沉魚好奇地起身,走到門邊,悄悄探出頭看了一眼。 藍勇手上提著黑色塑料袋,面前站著一個霧霾藍的短發(fā)女生,穿緊身長袖和黑色短皮褲,身材很性感。 她有印象,藍鳴。 那個光膀子叫藍勇,應(yīng)該就是她哥哥吧。 霍沉魚縮回腦袋。 上次meimei因為用力捏她手,被陳邪踹了一腳,現(xiàn)在她被哥哥綁架到這種荒山野嶺受苦,也算扯平。 藍鳴說完話,轉(zhuǎn)身從門口經(jīng)過。 霍沉魚跟她對視了一眼,看見她眼里有一點奇怪的笑意。 笑什么?現(xiàn)在很狼狽么?還不是她哥哥搞的! 霍沉魚賭氣地偏過頭。 藍鳴沒打招呼,直接帶上頭盔,騎著摩托沖下泥濘的山路。 藍勇走回棚子里,看見霍沉魚站在那,走過去打開塑料袋:“剛才那是我妹,給咱們帶了吃的過來?,F(xiàn)在要吃嗎?” 霍沉魚看見里面有面包牛奶,還有rou干什么的。她拿了一個面包一盒牛奶,坐回去。 其他人各自拿了食物,撕開包裝袋,埋頭狂吃。 過了一分鐘,霍沉魚皺了皺眉,隱約聞到一點點奇異的味道。因為棚子里各種味道太大,她分辨不清,剛才還以為是rou干。 可是準備吃面包的時候,她才聞到面包的袋子上也有,她又聞了聞牛奶盒,也有。 奇怪。 大漢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全都把食物吐了,讓她也別吃,包裝上被人抹了藥,不知道食物里面有沒有。 霍沉魚急忙丟開,看著藍勇。 其他人也盯著他,因為是他meimei帶來的食物。 藍勇臉色特別難看,咬牙沉默。 藍鳴是他親妹子,去國外的時候,還在他們那玩過一段時間,跟好多傭兵都認識,這些大漢對她完全沒有防備。 “可能是邪哥叫她來的吧?”獨眼龍往好的方向猜測。 在國外的那一陣,藍鳴追陳邪追得人盡皆知,不是什么秘密。 藍勇也不知道,說不管怎么樣,還是先走,不能停在這個地方。 霍沉魚不情不愿地站起來,還沒走,人就搖搖晃晃,一頭栽倒在竹墊子上。 …… 等她再次睜眼,又換了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 一間還算干凈的瓦房,沒有家具,只有一張木桌,幾條長板凳,一張木頭床。屋里倒是開著電燈,不是荒廢的。 霍沉魚躺在木頭床上,兩只手臂被緊緊地綁在背后,粗糙的尼龍繩勒得她手臂、手腕又紅又痛。 腳也是綁著的。 藍勇他們要干什么?真綁架? 和陳邪談崩了嗎? 她努力坐起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假裝鎮(zhèn)定,但聲音還是很害怕:“你們?nèi)嗽谀睦???/br> 松松垮垮的木門被推開,進來的不是大漢,是藍鳴。 藍鳴把手背在身后,用腳關(guān)上門,慢慢走過來,歪著頭仔細盯她的臉,眼神有點奇怪,微笑著說:“霍小姐,又見面了?!?/br> 霍沉魚心里沒來由有點慌,強忍著情緒問:“你想做什么?你哥哥他們呢?” “他們當然還在山上,我怎么會害我哥哥呢。至于你,”藍鳴微笑漸漸消失,神情變得尖刻,“上次他為你踹我一腳,我當然要你付出點代價啊?!?/br> “所以你綁架我?”霍沉魚睜大了眼。 藍鳴冷笑,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水果刀拿出來,挨在她臉上,沒用力,慢慢地往下劃,“不是我綁架的,我只是給他們帶個路而已?;粜〗氵@張臉,真是好看得太過分了,我見猶憐。我要是個男人,我也抵擋不了。所以——” 霍沉魚感受著輕輕在臉上劃動的刀尖,肌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手心和后背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心跳得特別快。 她已經(jīng)猜到藍鳴想做什么,但她不想在情敵面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