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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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 三人抱成一團(tuán),竟不能起身。 芳年、春桃與露珠三個大宮女, 擔(dān)憂賢妃的身子, 紛紛上前勸慰道:“娘娘,好容易見著老夫人與大小姐,正該好生說話才是。地下涼,娘娘又懷著身孕, 保重身子為上?!?/br> 蘇若云亦勸她母親道:“娘,已見著meimei了,往后更越發(fā)好了。咱們只顧著哭, 反倒白白耽擱了時辰?!?/br> 勸和著,三人方才相互攙扶著起身,各自落座。 蘇若華打量了母親jiejie一番, 只見母親果然有了年歲, 兩鬢花白,眼角紋路深陷,身上穿著一領(lǐng)秋香色萬字不斷頭綢緞單衫,蜜合色福祿壽裙子,頭上戴著銀絲髢髻,耳下垂著一副水玉耳墜。衣裙都是簇新的, 雖比當(dāng)年離家時更見了幾分老邁,精神卻十分矍鑠,臉上亦是笑呵呵的。 再看jiejie——蘇若云是個高挑明艷的美人,臉盤同自己一般,都繼承了母親的鵝蛋臉,唯獨眼睛卻承襲了父親,是一雙丹鳳眼,眼角微微吊起,嫵媚卻又犀利,雙眸明亮,透著精明的光芒。 蘇若云在草原上經(jīng)營牧場,勞作辛苦,昔年白凈細(xì)膩的皮膚,如今也被草原的日曬風(fēng)吹變得黝黑且粗糙了許多,然而那眉眼之間卻多了一抹歲月打磨出來的光彩,這股成熟且干練的風(fēng)韻卻是京城后宮深宅的女人們所沒有的。 她穿著水紅色的對襟單衫,腰里系著一條松花色繡了桃花的裙子,身上沒佩戴什么首飾,頭上依舊梳著未嫁女兒的發(fā)型。 蘇若華心中微微有些奇怪,才見面倒也不便問這些,含笑問道:“母親,jiejie,這些年在蒙古可還好?” 蘇母滿面的祥和,微笑道:“一切都好,當(dāng)初去的路上是吃了些苦,所幸你父親在那邊還有幾個朋友,幫襯著落了腳。之后,你哥哥跟著人家學(xué)著做了些皮貨生意,你jiejie也養(yǎng)了些牛羊馬匹,cao持著一間牧場,雖不能與京中相比,倒也衣食無缺。這些年,也沒什么大的波折?!?/br> 蘇若云從旁笑道:“話是這么說,我倒是覺得,在蒙古草原上倒比京里舒坦自在許多。這回了京城,各種規(guī)矩都來了,我連門也不能出!想著在京城之中,我哪里不能去,騎著馬滿草原跑著放牧牛羊,去找跑丟了的羊羔子?!?/br> 蘇若華微微訝異,問道:“jiejie如今還會騎馬?” 蘇若云秀眉一挑,笑道:“那是自然,我到了那邊,看那些草原上的婦人都會騎馬,便也央求大哥教了我。我騎術(shù)十分好,連那些蒙古的漢子,也往往甘拜下風(fēng)?!?/br> 蘇若華越發(fā)吃驚,大姐昔年在京中時,也是名滿京城的閨秀,溫婉端莊,滿腹詩書,氣韻高華,是多少京中名門子弟追求的對象。她怎樣也無法想象,當(dāng)年那個大家閨秀,在草原之上縱馬馳騁的風(fēng)姿。然而看著jiejie眉飛色舞的樣子,她卻又覺得,jiejie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話,她在那邊或許真的比在京城過的自在。 蘇母拍了拍蘇若云的胳膊,向蘇若華淺笑道:“賢妃娘娘莫聽她的瘋話,她在草原上野慣了,現(xiàn)在就是個瘋妮子,哪兒還有個女兒家的樣子。在蒙古也罷了,那是關(guān)外之地,民風(fēng)粗獷。如今回了京城,不比在外了,老身便要多多管束她些,好歹有些閨秀的樣子,也好尋一門親事。何況,我們也算賢妃娘娘的母家眷屬,若是在外言行不當(dāng),也讓娘娘被人恥笑?!?/br> 蘇若華莞爾一笑:“娘出去這些年了,還是如此謹(jǐn)慎。” 蘇母尚未答話,蘇若云冷不丁出聲道:“我不嫁人了,這輩子就在家中伺候爹娘了?!?/br> 蘇母有些不悅,輕輕斥道:“這是什么渾話,我早已說過了,女兒大了總要嫁人。這輩子,你總該有個歸宿才是,老在家中算怎么回事?往年在蒙古落魄時也罷了,如今回來了,上面有賢妃娘娘,眼見著你大哥也要繼續(xù)做官,總能再找一門匹配的親事。” 蘇若云沒有接話,將唇緊抿成了一條線,顯露著不肯妥協(xié)的倔強。 蘇若華不知這里面有什么事情,但想著今日是團(tuán)圓的好日子,不想起這樣不愉快的沖突,便岔了話笑道:“母親,有一件事,我想問問您的意思。聽聞大哥之前娶的嫂子早早過世了,大哥到現(xiàn)下還是孑然一身,小侄子也無人撫養(yǎng)。前兩日,我去見皇上,皇上有意把玉華公主嫁給哥哥,不知父親母親都是什么意思?”說著,她又含笑添了一句:“玉華公主早年曾傾心于大哥,只是緣分不到,終是沒成。前幾年公主的夫婿過世,她寡居至今,并無孩子?!?/br> 這件事,對于蘇母而言,當(dāng)真是意外之喜。 玉華公主盡管一直以來默默無聞,又是個寡婦,但她畢竟是公主,是金枝玉葉。 蘇家落魄已久,如今才有起復(fù)的兆頭,便蒙公主下嫁,這是光耀門楣的好事。 當(dāng)下,蘇母笑道:“皇恩浩蕩,這是天大的喜事。老身回去,便同老爺商量這件事,按著朝廷禮節(jié),求娶公主?!?/br> 她們分別已久,蘇若華又是年幼便與親人分離,歷經(jīng)十年重逢,雖滿心親近之意,卻到底有些隔閡,說話彼此都有些客套。 好在,蘇若云在蒙古歷練出來了一副爽朗潑辣的脾氣,言語爽快風(fēng)趣,且無甚忌諱,三言兩語就把姐妹兩個同母親都拉近了。 三人敘了舊日里的事情,不勝唏噓。 蘇母看她如今已貴為賢妃娘娘,又懷著身孕,一人獨居在翊坤宮之中,有許多人服侍捧著,也沒什么話好說,不過是叮囑她仔細(xì)服侍皇上,不要以家中為念云云。 說了半日的話,就到了午膳時候,春桃過來請入席。 因并無外人在場,蘇若華也就不再講究那么多宮中的禮節(jié)規(guī)矩,同母親jiejie歡歡樂樂的吃了一頓午飯。 宴席上,果然有白灼蝦與西湖醋魚。 蘇若華讓蘇母與蘇若云,笑道:“想著母親和jiejie在蒙古,怕是難吃到這些河鮮,所以特特讓廚房額外預(yù)備的。母親,jiejie,快些嘗嘗?!闭f著,便親手布菜過去。 蘇母嘗了一塊魚rou,頷首笑道:“果然鮮嫩爽口,娘娘如今當(dāng)真是貴人了??茨^的舒心,老身也就放心了?!?/br> 蘇若云倒是嘴快,吃了魚塊,笑道:“娘娘不知,其實蒙古雖是內(nèi)陸,也有湖泊,也產(chǎn)魚蝦。雖不及在京里時吃的那般隨意,但一年里也能吃上幾次?!?/br> 這事,倒是出乎蘇若華的意料。 蘇若云將草原上的軼事講了許多,她風(fēng)趣幽默,又十分健談,聽得蘇若華開懷不已,長了許多以前沒有的見識。 用過午膳,又坐了飲茶。 翊坤宮中備了消食解膩的六安茶,便端了上來。 一時,蘇母要凈手,便由宮女引著往后面去了。 待蘇母一走,蘇若華方才問道:“jiejie,你是否……還記掛著張良棟?這廝在jiejie走了之后,立刻就迎娶了靖國公譚家的小女兒。那婦人在京中的名聲,jiejie該還記得些。如此一個攀龍附鳳之徒,實在不值得jiejie記掛。” 蘇若云卻搖頭一笑,神情之間甚是灑脫,她說道:“我并不念著他,我也并不恨他。我發(fā)配蒙古,也沒道理叫他為我守著。只是彼此就是陌路人了,既然是陌路人,又有什么值得我記掛的?我不想嫁人,只是不想嫁人罷了,想想也只是乏味。” 蘇若華聽著她的言語,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說道:“那么,jiejie當(dāng)真打算孤身一人么?” 蘇若云不想提此事,轉(zhuǎn)言道:“小妹,我還叫你小妹。無論你變成什么人,什么樣,你都是我最疼愛的小妹?!?/br> 蘇若華心里泛過一陣暖意,她笑道:“jiejie有話但講,我也永遠(yuǎn)都是jiejie的meimei?!?/br> 蘇若云便說道:“我想問問你,你……你是為了咱們一家子人,才去伺候的皇上么?這賢妃,你當(dāng)?shù)漠?dāng)真快活么?” 蘇若華沒料到,她竟然會問出這么大膽的話來。 自來天家的恩寵,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你愿不愿意,都只能接著,并且得是歡歡喜喜的接著。蘇若云這話,實則是犯了忌諱。 她垂眸一笑:“jiejie,皇上待我是很好的?!?/br> 蘇若云卻道:“依著你的容貌品性,得寵不是什么難事?;噬洗愫?,我也看的出來。但是你呢,你真的喜歡皇上么?” 蘇若華頓了一下,片刻才微笑道:“jiejie,倘或我不心儀皇上,是斷然不會出賣自己的身子去謀求富貴的?!?/br> 蘇若云臉上的擔(dān)憂之情頓時一掃而空,笑著說道:“如此就好,如果你只是為了咱們一家子,才違心去伺候了皇帝。我雖無可奈何,但我會難過,我會難過一輩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蘇若華先是一怔, 看著jiejie那雙明亮溫暖的眼眸,她忽然鼻子一酸。 十年來,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進(jìn)宮以來, 也有一些真心對她好的人, 但這些人大多也總是同她如何謀求上寵,如何討好主子以來保全自己。他們當(dāng)然也是為了她好, 然而她心中的真實感受, 卻是從來無人顧及的。 陸旻待她也好,然而即便作為她最親密的枕邊愛人,皇帝的身份也注定了有許多話是不能跟他說的。許多事,他也無法貼心的體諒她。 她倒并不后悔, 既然選擇作了皇帝的妻子,許多事都是一肩扛起的。 然而,這樣的話, 只有自己的親人會說,沒有誰能取代自己的親人。 蘇若華垂眸淺笑:“jiejie能這樣說,我心里實在是高興。jiejie放心, 我在宮里過的很好?!?/br> 蘇若云握了握她的手, 低聲說道:“你也放心,你在宮中的難處,我們也都明白。皇上已下旨傳召父親哥哥面圣了,父親的案子還沒平反,有些不便。但哥哥眼見就要為官,他在家中也說, 這些年苦了你了,日后定要多多為你出些力。以后有什么事,你也送信回家來,不要一個人扛著了。始終記得,你是有家的人?!?/br> 蘇若華頷首微笑:“jiejie說的,我都記著了。” 少頃,蘇母凈手回來,坐下又吃了兩盞茶,說了些家常話。 外頭人進(jìn)來報道:“娘娘,太后那邊送了一匣子點心、一匣金稞子過來,說是給老夫人與大小姐的見面禮?!?/br> 蘇若華聽了,笑道:“太后娘娘今日如此忙碌,還記得本宮家里人的事,也是難為了。先收下來,上覆太后娘娘,待明日本宮再親自過去謝恩?!?/br> 打發(fā)了來人,芳年將賞賜端了進(jìn)來,放在桌上。 蘇若華揭了匣子蓋一瞧,一盒子不過是宮中慣常見的點心,并無什么異樣;另一盒,卻是滿滿一匣子金稞子,目測竟足足有二十兩之多。 如她這樣的妃子,一月的用度也不過二十兩銀子罷了,太后可當(dāng)真是大手筆。 蘇若華心中明白,微微冷笑,向母親jiejie說道:“也是太后娘娘的好意,這些點心是太后宮里小廚房專門伺候太后的御廚所做,味道格外不同,等閑太后是不會賞人的。母親jiejie,都嘗嘗罷。這一匣子金稞子,母親也帶回去。雖然家里這幾年在蒙古并不為吃用所難,但乍然回京,想必有許多用錢的地方。” 蘇母卻道:“你在宮里,上下都是一雙富貴眼,要管住人,少不得用銀子,還是你留著吧。你父親和哥哥存了不少積蓄,才回來就相看了幾處鋪子,買賣做起來也好了?!?/br> 兩人推拒了一番,蘇若華說這是太后的賞賜,不好獨自留下,還是令蘇母收下了。 轉(zhuǎn)眼就到了時候,蘇母與蘇若云要起身離宮。 蘇若華縱然不舍,卻也不敢違背宮規(guī),只得強忍著不舍,送她們出去。 蘇母老淚縱橫,蘇若云倒是爽快,說道:“既然meimei當(dāng)了賢妃,按著規(guī)矩,一月總能見上兩次,母親也不必這般傷感。時辰到了,不要叫meimei為難。”說著,勸住了蘇母。 送走了母親jiejie,蘇若華才松散下來,倚靠在炕上,看著底下人收拾各樣物件兒,懶懶問道:“這忙了一日,本宮也沒顧得上問,太后今日遷宮,可還太平?” 春桃指使著小宮女掃地,回道:“娘娘一日沒出去,是沒瞧見。今兒宮里可熱鬧了,太后遷宮,鬧得活活兒像宮里出了頂天的大事一般。所有的王公宗親、權(quán)貴大臣都請到了,女眷們也都進(jìn)了宮。那陣仗,簡直比皇上登基那日還熱鬧!” 正說著,外頭忽然有人喊了起來:“快打,打死它!不要驚了娘娘!” 蘇若華有些奇怪,問道:“這是出了什么事?” 春桃更不必她問,早忙忙的出去問詢。 過了片刻,春桃回來,說道:“娘娘,宮里出了老鼠,太監(jiān)們正在打。” 蘇若華頗為詫異,說道:“咱們這宮里素來收拾的干凈,從未聽聞鬧過老鼠,這是哪兒跑來的?” 春桃嗤了一聲,甩手道:“娘娘不知,今兒不是太后遷宮么?太后說要普天之下同沐恩德,便吩咐御膳房煮了許多餃子面條,喂給宮里那些牲口。宮里養(yǎng)的貓狗禽鳥也罷了,連各處的老鼠洞口都放了。這些耗子有了吃的,還不四處亂竄。于是,這會兒有一只就躥到咱們宮里來了。” 露珠從旁接口道:“這也未免忒荒唐了,堂堂皇宮大內(nèi),居然煮餃子喂老鼠!外頭多少人還吃不上飯呢,朝廷今年才發(fā)了水災(zāi),好容易熬過來,就這樣糟蹋起糧食來了?!?/br> 蘇若華聽著,冷笑了一聲:“你這樣以為,那些進(jìn)宮來觀禮的宗親大臣心里又會如何作想?皇上日日說朝廷艱難,國庫空虛,當(dāng)上下一心共度時艱。可宮里的皇太后,生活如此奢靡,大伙心中能平么?” 露珠說道:“娘娘,皇上怎么也不管管!” 蘇若華笑了一聲,看著她,淡淡說道:“管什么?為什么要管?任憑她作不好么?作到頭,也就離死不遠(yuǎn)了?!?/br> 這話說的極重,那兩個宮女誰也不敢接話,各自低頭辦差去了。 蘇若華獨自坐著,輕輕撫著肚子,恬靜的臉上掛著一抹極淡的笑意。 陸旻在想什么,她心知肚明。他提拔她的兄長做護(hù)軍統(tǒng)領(lǐng),為的是什么,她也明白。 太后小佛堂的秘密,算是落在了她的手中。 大概趙太后連做夢都想不到,內(nèi)侍省一本日常賬簿,能出賣了她。 蘇若華咬指淺笑,離陸旻設(shè)計好的那一日,是越來越近了。 果不其然,趙太后遷宮第二日,她在宮里的奢華做派,便傳的滿城風(fēng)雨。一傳十,十傳百,人盡皆知。太后遷宮,規(guī)矩比皇帝登基還大,王公宗親們不敢設(shè)宴,女眷們不敢串門,街上都是吃不飽飯的流民,皇太后竟然煮餃子喂老鼠! 如此種種,當(dāng)真令人發(fā)指。 京中人雖議論頗多,但畏于趙家的yin威,還無人敢上奏本彈劾。 遷宮事畢,緊接著就是林太后遷墳事宜。 蘇若華心里記掛著那件事,使人去內(nèi)侍省特特叮囑了,為林太后重新理衣整容時,務(wù)必格外留心,萬般謹(jǐn)慎,不可有半分馬虎不周之處。 內(nèi)侍省如今的總管太監(jiān)是皇帝提拔的鐘銅上,本就是陸旻的人,又情知林太后是皇帝的親生母親,不必人說,自也明白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