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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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柳充儀與花才人本是一對表姊妹,兩人一道入宮,算是同氣連枝。柳家祖上與趙氏宗族有些姻親往來,算起來,倒也是一門遠親。故此,柳氏入宮,便封了美人。她頗有幾分才情,去歲太后做壽,因她一篇祝壽賦做的好,將她提拔為了九嬪之一的充儀。柳充儀與花才人,在后宮中向來以趙氏姑侄唯馬首是瞻。 蘇若華丟下花才人不理,徑直向秋楓軒行去。 今日,還是她頭一次仗著皇帝的恩寵,去打壓一個嬪妃。然而,對于如花才人這般的人,守禮謙卑是無用的,反倒是這種仗勢欺人,倒能叫她收斂一二。 從先帝后宮到本朝,她不知目送了多少嬪妃橫死,又或入了冷宮,一個才人又算什么? 只有這些入宮不久的人,才會把位份看的如此重。 或者,將來她或許會有失寵失勢的一天,但如花才人這般的小人,也不會因著今日她謙恭忍辱就會放過她。既然如此,她何必客氣?現(xiàn)下陸旻寵她,她才不怕這些。 芳年三步并兩步追了上來,囁嚅道:“姑娘,奴才給您惹禍了。” 蘇若華放慢了步子,微笑安撫道:“無事,她們想要尋我的麻煩,雞蛋里也要挑骨頭出來?;ú湃嗽谀峭ぶ凶嗽S久,即便你不說那番話,她也要從旁處挑刺的?!?/br> 芳年卻有些惴惴不安,她回首看了一眼,只見花才人等人的身影已然不見,方才又道:“然而,姑娘對她這般不客氣,她會不會以此為由,向太后又或皇上告jiejie的狀呢?不若,回去之后,姑娘先向皇上提一提?免得日后她再來添油加醋,顛倒是非。” 蘇若華笑了一聲,說道:“近來朝政繁忙,皇上哪有精力閑暇過問后宮事宜?昨日,看他疲憊如此,我怎能這個時候拿這種女人之間爭風吃醋的小事去煩他?再則,我并不是一個沒有皇上跟在身邊保著護著,就活不下去的人?!?/br> 芳年聽著她的話,半晌絮絮說道:“姑娘,你當真是了不起。奴才在宮里,見的不是仗勢欺人的,便是膽小如鼠,任人欺凌輕賤,縮腦袋過日子的人。如姑娘這樣的,實在少見。” 蘇若華淡淡一笑:“皇上如能護著,固然是好,但咱們自己也要立得起來才是?!痹捴链颂?,她神色漸沉,幽幽說道:“雖是宮女,但咱們到底也是人,她左一句賤人,右一句下賤,難道我就該低著頭任她唾罵么?” 芳年只覺心中一陣陣的熱血激蕩,還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不論是管教她的姑姑,還是共事的宮女,不是跟她說要恪守本分、謹小慎微、忍氣吞聲,便是各人自掃門前雪,遭了禍便自求多福,誰能照拂的了誰? 她忍不住輕輕說道:“姑娘知道,奴才往年服侍過文淑皇貴妃。但奴才打從心底里覺得,姑娘才是奴才真正想要服侍的人。” 蘇若華聞言卻有些訝然,轉(zhuǎn)頭看向芳年,卻見芳年清亮的眼眸之中,是一片摯誠。 她微微一笑,說道:“好,咱們往后,都好好的?!?/br> 玉泉宮雖不及皇城的規(guī)模,但占地亦十分廣闊,兩人走了幾乎半個鐘頭,方才到了秋楓軒。 這秋楓軒與別處的宮殿樓宇不同,并無恢宏氣勢,小小巧巧,面闊三間,兩旁有清涼抱廈,歇山式卷棚屋頂,雕著萬字如意祥云的窗欞,窗子上蒙著翠色的蟬翼紗,楠木原色的門窗柱子,未涂油抹朱,在這富麗堂皇的行宮之中,這地方倒是別有一番雅致氣象。 蘇若華觀此地廣種楓樹,只是此時正值春季,并不見那漫天火燒一般的景致。 秋楓軒就隱在這楓樹林中,有一條碎石小路,蜿蜒曲折通了過去。 她心中道了一句:怪道叫做秋楓軒了。便向芳年低語:“此地楓樹多,待會兒走時,多摘些楓樹嫩葉,晚上回去為皇上做楓露茶。” 芳年點頭應(yīng)了一聲,又笑道:“姑娘真是半刻也忘不了皇上,出來辦差,看見幾株楓樹,也要念著這些事情?!?/br> 蘇若華面上微紅,倒是沒有反駁,只是淺笑不語。 兩人順著石子路走到秋楓軒門前,卻見西平郡王的近侍元寶正在花圃邊站著,替冬青澆水。 蘇若華問道:“元寶,你怎么在這里?王爺病著,不用人服侍么?” 元寶也識得她,笑回道:“王爺生病,脾氣也不好,心煩不想讓人吵鬧,將奴才趕出來了。兩位姑娘這會兒過來,想必是皇上派二位來探望王爺?shù)???/br> 蘇若華點了點頭,說道:“正是。煩請你通報一聲?!?/br> 元寶將水壺放下,言道:“姑娘稍等。”便進去了。 片刻功夫,他便轉(zhuǎn)了出來,陪笑道:“王爺病中不喜人多吵鬧,就請?zhí)K姑娘獨個兒進去吧?!?/br> 蘇若華微微一怔,芳年說道:“我同姑娘一道來的,再說這樣似乎有些不合規(guī)矩。” 元寶笑道:“我們王爺脾氣一向怪誕,如今又病著,姑娘們多擔待吧。” 蘇若華沉默了片刻,點頭道:“好,我進去?!毖粤T,看著芳年有些憂慮的神情道:“你將皇上吩咐帶來的山參,交給元寶,在外等我就是?!?/br> 芳年聽她如此說來,便也沒再說什么。 蘇若華便隨著元寶入內(nèi),穿過正堂的軟壁,往后面去了。 一路過去,竟沒見什么人。 蘇若華有些疑惑,問道:“服侍王爺?shù)娜四??怎么只有你一個?” 元寶撓了撓頭,說道:“王爺隨駕而來,原本帶的隨從就少。這生了病,越發(fā)不喜人多,今早便將他們都打發(fā)出去了。獨剩我在這兒,聽著王爺要茶要水的吩咐?!?/br> 蘇若華聽著,心頭略有幾分不安。 好容易走到內(nèi)室門前,元寶打起繡了松葉紋的棉門簾子,笑道:“姑娘進去吧,王爺就在里面?!?/br> 蘇若華只覺迎面一股藥氣直沖而來,不由皺了皺眉,暗道:看來這西平郡王當真是病了。 她邁步入內(nèi),元寶放下簾子,又出去了。 室內(nèi)有些昏暗,濃重的藥味直沖的她有些暈眩,挨著南墻放著的拔步床上,卻是空無一人。 她正自疑惑,卻聽西邊傳來一道略帶著幾分嘲諷的男音:“你來看我,卻又看不見我?” 蘇若華轉(zhuǎn)頭望去,卻見陸斐倚著軟枕,臥在西窗下的一張長榻上,身上蓋著一領(lǐng)水綠色綢緞薄被,俊逸的面容有些蒼白,連那薄唇也失了原本的顏色,轉(zhuǎn)而發(fā)青。 只是,人雖病著,那雙眼睛卻鋒利依舊,正炯炯的望著自己。 她緩步上前,向著陸斐福了福身子:“奴才見過王爺,聽聞王爺染了風寒,且夜半發(fā)熱,皇上打發(fā)奴才前來探望王爺?!?/br> 陸斐看著她,她欠身俯首,很是溫婉恭敬,如柔云一般的發(fā)髻上戴著白海棠綠玉珠花也是那樣的溫柔雅致,仿佛如它的主人一般。 他很想親手將這朵白海棠摘下,就此納為己有。 蘇若華久不聞陸斐的聲音,心中正道:今日也是邪門,連著撞上兩個不叫人平身的。 正這般想著,卻聽陸斐悠然說道:“到底是皇兄叫你來,還是你自己要來?” 許是因著病中,這嗓音有些干澀暗啞。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哥倆很像,包括對女人的品味上,都很像…… 第七十一章 蘇若華聽得此言, 心中一沉,口中說道:“王爺莫說笑,不是皇上的口諭, 奴才怎會擅離乾元殿, 又怎會來此?” 陸斐卻緊抓著她不放,說道:“昨日戶部尚書岑書宇快馬趕至行宮, 報傳河南旱情一事。河南是中原人口大省, 又是產(chǎn)糧之地。若春耕耽擱,今年怕就要是個大災(zāi)年了?;市执丝瘫囟ń剐拿β?,哪里有空閑再理會這等小事。再則,你如今是皇兄捧在心尖兒的人, 他怎會舍得讓你干這樣跑腿的差事?!毖粤T,看她仍舊拘著禮,便說道:“你平身吧, 聽宮中那些嬪妃說起,你如今已是橫行無忌了,到本王面前好守這些破規(guī)矩干什么!” 蘇若華直起腰身, 反問道:“王爺看來, 常與嬪妃們來往么?連她們平日里說些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br> 陸斐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哂然道:“不過是閑極無聊時,聽了一句兩句罷了,你莫多想?!彼缓谜f,這些日子, 沒少令元寶在后宮打探她的事情,于是那些風波、口舌是非,也都知道了七七八八。 蘇若華垂眸道:“王爺不做令人多想的事情,奴才自然不會多想?!?/br> 陸斐輕笑了一聲:“你竟是句句頂嘴,平日里服侍皇兄,也是這般么?”說著,又道:“你還沒回答本王?!?/br> 蘇若華微微嘆息了一聲,抬眼直視著陸斐的雙眸,一字一句問道:“王爺既知皇上朝政繁忙,旱情嚴重,為何此刻要一病不起?皇上素來看重王爺,將王爺當做至親手足,朝堂上王爺難道不該幫皇上分擔一二么?” 陸斐面色微寒,斥道:“你的意思,本王裝病躲懶?!難道連太醫(yī)院的院判,也要跟本王一起說謊不成?!” 蘇若華搖頭道:“王爺并不是裝病,而是蓄意生病?!?/br> 陸斐揚眉問道:“何謂蓄意生?。勘就踝蛉湛墒菍崒嵲谠诹芰艘粓龃笥?,你也是看見的?!?/br> 蘇若華說道:“是,但奴才熬的那碗姜湯,除了紅糖、姜片、桂花外,還額外放了許多驅(qū)寒的藥物。昨日雨大,奴才生恐皇上受寒,特特問了太醫(yī),要了那個方子。即便王爺淋雨,所受濕寒遠超于皇上,但王爺身份何等尊貴,身邊人豈會不知仔細伺候?何況,王爺是習武之人,體格遠較尋常人健壯。昨日奴才下樓辦差,尚且淋了幾滴雨,還不曾受寒生病。王爺,難道連奴才一個弱質(zhì)女流都不如么?哪怕王爺當真不敵風寒,但又為何病至如此沉重地步?奴才聽聞,王爺昨夜高熱不退,都到了說胡話的地步。如此種種,令人匪夷所思?!?/br> 陸斐聽她說了這一大車話,沒有言語,半晌微微一笑:“你認真的模樣,倒是可愛極了。” 蘇若華有些氣惱,她來說正經(jīng)事,這個憊賴王爺卻在這里扯閑篇,便說道:“奴才不知王爺此舉到底何意,但奴才只想勸王爺一句話?;噬鲜钦嫘目粗嘏c王爺?shù)倪@段手足情,王爺身為大周的西平郡王,也有為國效力的職責,于公于私王爺您都不該再這么荒廢下去。奴才自知身份低微,本不配說這番話,但氣結(jié)在胸,不吐不快。還望王爺,寬恕奴才無禮之過。” 陸斐定定的看著她,眸光烏黑深沉,他與陸旻長著一雙極相似的眼眸,所不同的只是陸旻的眼睛更清冷,他的雙目卻更顯多情。 蘇若華并不畏懼,亦沒有躲避他的視線。 片刻,陸斐沉沉說道:“你今日過來,是來訓(xùn)斥本王的?” 蘇若華回道:“奴才不敢,不過是直言勸誡?!?/br> 陸斐微微揚起下頜,說道:“你憑什么來跟本王說這些話?你可知曉,若本王將你今日所言盡數(shù)告訴皇兄,無論他如何寵你,都是要罰你的。皇兄是斷斷不會容許,你擅自接近外臣。” 蘇若華說道:“奴才知道,但奴才并不懼怕。奴才一無所有,所能的不過是對皇上的一片心罷了。只要是為了皇上,什么事奴才都肯去做?!?/br> 陸斐只覺胸口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燒,已然退下的熱度,似又升了上來。他雙手緊緊的攥著薄被,甚而指節(jié)都泛起了青白。 他沉聲道:“你就對皇兄如此死心塌地么?!” 蘇若華頷首言道:“王爺既然明知,奴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那奴才對皇上死心塌地,又有何不對?”說著,她自袖中將那塊羊脂白玉的并蒂蓮花佩取出,送到陸斐眼前,說道:“王爺,這份恩賜太重了,奴才承受不起,今日物歸原主?!?/br> 陸斐看著那玉佩,眸光之中似有波動,他說道:“本王從不收回送出去的東西。你不喜歡,砸了也罷?!?/br> 蘇若華瞧著陸斐滿臉郁結(jié)的神情,似是看見了鬧脾氣的陸旻,這堂兄弟兩個,執(zhí)拗起來仿佛如出一轍。 她微嘆了口氣,說道:“王爺,奴才觀這玉佩已是年久之物。王爺既在身邊帶了這么許久,想必是極要緊的物事,奴才怎能隨意處置?奴才承受不起王爺?shù)暮褚?,還請王爺收回,將來再送給相配之人?!闭f著,便將那玉佩放在他枕邊。 玉佩才脫手,她的手腕卻被陸斐猛地攥住了。 蘇若華吃了一驚,本能就要抽回手去,卻驚覺陸斐五指如鐵箍,死死的扣住了自己,怎樣也掙脫不得。 只聽陸斐沉沉問道:“皇兄當真值得你如此對待?你之于他,說好聽的是心尖上的人,說難聽的,不過就是一時的新鮮!先帝在世時,有過多少心尖上的人?喜歡時,捧上云霄;不喜歡了,就任憑她摔入泥淖。你是前朝舊人,這些道理,該看的分明才是!” 蘇若華有些生氣,低聲斥道:“那又如何?皇上后宮事宜,是王爺可以議論的么?皇上待奴才極好,奴才也想報答皇上,與王爺有何相干?” 陸斐似乎比她還要生氣,幾乎喝道:“他若是真心待你,為何還不給你位份?讓你這樣沒名沒分,以宮女自居,見了人還要自稱奴才?!他不過當你是個玩物,任憑你被那些嬪妃們的謠言中傷,這是待你好么?!你為何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蘇若華聽得瞠目結(jié)舌,但看陸斐的神情,那蒼白的俊容上倒?jié)M是極慎重認真,全無半分往日里的荒誕戲謔,她吃吃說道:“王爺……” 兩人相對無言,屋中竟陷入了一片詭異的靜謐。 良久,蘇若華垂眸,避開了陸斐如熾的視線,低聲說道:“王爺,奴才是皇上的人,您這是在唆使后宮女子私通外臣么?” 陸斐握著她的手腕,說道:“你是宮女,不是嬪妃。若你當真是皇兄的妃子,那也罷了。但賞賜一名宮女給我,于皇兄而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說過,皇兄早晚是要立后的,他還會繼續(xù)選妃來充斥他的后宮。待他握穩(wěn)了皇權(quán),他就會需要許許多多女子來替他繁衍子嗣。我不同,我可以讓你當我的王妃。從此以后,我也只要你一個?!?/br> 蘇若華心中煩亂,且頗為惱怒,但看著眼前這張與陸旻神似、滿是病容的臉,卻說不出重話。 陸斐甚而還比陸旻小一歲呢。 她將鬢邊垂下的發(fā)絲,重新別在耳后,這樣尋常的舉動,看在陸斐眼中卻是別樣溫柔婉約。 片刻,她說道:“王爺,放開奴才吧。您今日的言語,奴才不會放在心上。奴才自知身份不配,也從不敢奢望什么。但……人心便是如此,沒有什么值不值得,奴才伺候皇上是心甘情愿的。哪怕這輩子都沒有什么名分,也是甘愿的。王爺身份尊貴,王妃必也要是名門淑女才能匹配。王爺雖如此說,只怕宗室也不會由著王爺任性。”說到此處,她見陸斐口唇微動,似有話說,便搶先說道:“給皇上當宮女,奴才是心甘情愿的??勺鐾鯛?shù)恼?,怕奴才并不甘愿了?!?/br> 蘇若華的嗓音柔和婉轉(zhuǎn),然而卻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撞在陸斐的胸口上。 所謂千金難買我樂意,便是如此。 陸斐就如被戳破了的豬尿泡一般,頓時萎靡在了榻上,握著蘇若華手腕的手,也漸漸松開。 蘇若華忙退開一步,看著陸斐那滿面頹然的樣子,不覺添了一句:“無論是皇上還是王爺,對奴才其實都是高抬了。奴才委實不算什么,待日后,王爺必定能遇上一位品貌雙全的淑女相配?!?/br> 陸斐將手一揮,自嘲一笑:“你也不必安慰我了,我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糾纏不放的憊賴之徒。你既如此愛重皇兄,我當然也不會勉強。然而……”他抬頭,看著向她,莞爾道:“你能為我倒杯水來么?” 蘇若華一怔,旋即嫣然一笑,走到桌邊,提起梅花天青提梁壺倒了一盞溫水,雙手遞給了陸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