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怪我？”傅北低聲問，挨了挨她的臉。

    喬西有點抗拒，生硬地說：“不知道你在講什么。”

    不用問，肯定是的，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簡簡單單就釋懷，有時候感情就像是在手指上纏了一根細線，越是用力勒就越疼，明明知道不該會痛，還是要拉扯。

    傅北把人抱得更緊些，不讓喬西有掙脫的可能，她有點偏執(zhí)，但又溫柔得不像話，用撫慰的語氣說：“對不起……”

    雖是毫無意義的三個字，但說與不說差別很大。喬西有些不舒服，說不清何種感受，她要的不止這些，不是簡單幾個字或是一番解釋就能翻篇的，掙了掙，到底還是默然。

    當年她是懷揣著怎么樣的心情呢，悸動，彷徨，喜歡得小心翼翼，愛意熾烈，遮掩得無比拙劣，在傅北面前少女春事都快遮掩不住，不信傅北看不出來。傅家的人的態(tài)度，她早就清楚，傅爺爺甚至當面給難堪，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讓她不要再糾纏傅北，她都一一受著，裝傻充愣當聽不懂。

    得知她經(jīng)常跑到江大去找傅北，察覺到了異常，梁玉芷單獨找她談話。

    “我們知道你跟小北感情深，這很正常，伯母當年也有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到現(xiàn)在都還有聯(lián)系，但朋友之間也得有界限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天天都綁在一起，友情要適度，不然就容易鬧矛盾。”

    梁玉芷一席話說得大方得體，既不點明也不把話說得太難聽，讓自行體會。

    喬西佯作不明白，反將地問：“沒有綁在一起啊，她有她的事，我也有我的事，伯母是誤會什么了嗎？”

    梁玉芷臉色不大好看，皮笑rou不笑，平復(fù)了一會兒，給喬西倒了杯茶，說：“沒有，就隨便說說?！?/br>
    一番交談并不愉快，梁玉芷每一句話都別有深意，大致就是讓喬西自覺些，別再纏著傅北不放，也把責任歸咎到她身上，言語里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喬西，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

    梁玉芷說，茶壺配茶蓋才能成為一體，不能配其它的，否則就是四不像。

    “我們家就小北一個，沒得選，以后都得靠她?！?/br>
    后來傅北離開了，喬西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無非就是傅家的人施壓，可是那時候誰都不好過，難捱的不止傅北一個。

    喬西抿抿唇，終究一言不發(fā)。

    雨勢漸大，噼里啪啦下得急促，雨點打在玻璃上聲音尤為響亮，啪嗒——啪嗒啪嗒——下得比白天還大，天上的云層更加濃密，黑沉沉沒有一絲光亮。

    “沒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你的選擇而已?！眴涛饕蛔忠痪涞卣f，語氣冷靜沉穩(wěn)。

    擺明了不接受。

    傅北身形一僵，撫在她背后的手亦頓住。

    第35章

    僵局最終在忽然的光亮中結(jié)束，燈被打開，整個客廳被照明，窗外滴落不斷的雨點依稀可見，外面的世界在雨水之中變得模糊不清，連輪廓都被磨沒了。

    雨夜偏冷，將酷夏遺留的煩悶燥熱徹底沖散，只余下凄清與安靜。

    最安靜的是傅北，上一刻還處在喬西決絕的僵持中，下一刻已然恢復(fù)如常，冷靜自持得不像話，好似適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因為走了幾步，牽扯到了已經(jīng)凝結(jié)的擦傷，傷口又冒了血絲。

    脫掉高跟鞋，傅北把喬西抱到沙發(fā)上坐著，就那么光著腳半跪在喬西面前，沉默無言地幫著處理傷口。這人一向如此，偏執(zhí)又溫柔，不會做任何過分的事，但也不會有半點退步，無聲的固執(zhí)。

    燈光投落在她身上，顯現(xiàn)出一圈輪廓，連頭發(fā)絲都清晰可見，烏發(fā)沾著雨水，灰色西裝背后有濕漬，她彎著身子，卻不會弓腰低膝，守著最后的底線。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喬西不懂她在堅持什么，亦或者在躲避。

    “傷口不要沾水，明天我會帶祛疤的藥過來，應(yīng)該幾天就好了?！备当闭f，聲線一如以往沉穩(wěn)。

    喬西不為所動，直直望著她，“這是在逃避？”

    傅北很冷靜，“沒有。”

    “那是什么意思？”

    這人沒有回答。

    喬西做事直來直往，隨心所欲，不愛整那些彎彎繞繞，傅北則不盡然，有時候果決干脆，有時候相反，而面對喬西時大多都是相反的，正如此時。

    從來不會直接正面。

    沉默讓人惱火，可未嘗不是另一種出路。

    回國后，喬西找了她，有了現(xiàn)在的種種，不論好與壞，都證明這條路可行。

    傅北克制而隱忍，或許老天爺都在創(chuàng)造契機，嘩啦啦往下潑水，一直不見停歇，雨下得太大，這一晚還是留在了這里。

    可能是念及對方今晚幫自己這么多，她不走，喬西沒反對，兀自洗漱完進房間睡覺，而傅北就睡在客廳，連客房都沒得選。

    喬西睡得太淺，一晚上思緒都亂糟糟的，半夜翻來覆去迷迷糊糊，一不小心磨到擦傷的膝蓋，差點被痛醒。

    客廳的燈一夜沒關(guān)，光亮得晃眼睛。

    沒想著要跟對方僵持，喬西純粹是不愿意搭理，反正隨這人了，一概不管。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客廳里傳來動靜，可惜喬西早已熟睡，躺在床上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她睡得不太安穩(wěn)，下夜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做夢，夢見有什么擠進了被窩里，慢慢壓在自己身上，她極力想睜眼看看卻睜不開，最后反而乏了，妥協(xié)地任由對方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