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遭遇鬼畜攻_分節(jié)閱讀_76
小孩子高聲喊道:“羅老師,有人來找你啦!” 喊了兩聲,從前面一家院子里走出個人來,不是羅橋卻又是誰?孫建軍咧著嘴,像笑又像哭,撲上去拉住羅橋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可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想起身陷囹圄命在旦夕的羅赫,不由哽咽起來,一時間胸中情緒翻滾,全堵在喉嚨說不出話來。 羅橋一臉驚喜:“你們怎么來了?”他比一年前見面時瘦得太多,皮包骨一般,臉色黃黃的很有些營養(yǎng)不良。衣服倒還干凈,只是一看便知是農(nóng)村集市上賣的便宜貨,質(zhì)量十分低劣。 陳紀衡道:“我們是特地來找你的?!?/br> 孫建軍稍稍平靜了一點,打斷陳紀衡的話,急急地道:“小橋,快,跟我們走!你哥,你哥他出事了!” 羅橋臉色一沉,低聲道:“別跟我提他,我沒哥。” 孫建軍瞪起眼睛:“這叫什么話?你快別任性了,你哥都出事了你知道嗎?他,他眼看就要被槍斃了……”說到最后一個字,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羅橋張著嘴,怔了好半晌,喃喃地道:“你……你說什么?” “你哥!羅老大!他,他要被槍斃了,就這兩天……”孫建軍眼淚止不住地掉,他胡亂擦兩把,哭著說,“你快回去瞧瞧吧,晚了,晚了就再見不到了……” 羅橋只覺眼前白花花的陽光亮得刺眼,身子一晃險些跌倒。陳紀衡一直默默觀察他的表情,見狀忙上前扶住。 羅橋閉了會眼睛,又慢慢睜開,道:“什么,什么時候?” “就這兩天?!睂O建軍再次催促,“快,咱快走吧?!?/br> 羅橋站直身子,輕輕推開陳紀衡,低低地道:“我不走,你們回去吧?!?/br> “啥?”孫建軍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啥?不回去?!” 羅橋不再理會他們,轉(zhuǎn)身往院子里走。孫建軍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怒道:“你他媽說什么呢你?你不回去?你哥都要死了你不回去?!” 羅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道:“你們累壞了吧,進屋歇歇,吃點東西,要不然明天再走?!?/br> “那你跟我們一起走不?”孫建軍不依不饒地追問。 羅橋沉默而堅定地搖搖頭,氣得孫建軍直跳腳:“你他媽有病啊你?那是你哥,你親哥!就算他犯法,那也是你哥!最后一面你都不見,你還是人嗎?!” 羅橋徑直走進院子,孫建軍還想攔著他,卻被陳紀衡拉住了。孫建軍憤憤地一甩胳膊,沖著陳紀衡喊道:“你拉我干什么?你拉他呀!” 陳紀衡從羅赫閃爍的言辭中猜出這兄弟倆的問題只怕沒那么簡單,如今一見羅橋的態(tài)度,心里更是有了計較,鎮(zhèn)定地對孫建軍道:“你先別急,有話好好說,既然已經(jīng)來了,不差這一時半刻?!?/br> 孫建軍一跺腳:“我們是不差,可羅老大差呀,萬一萬一,唉——”他說不下去,重重地嘆息一聲。陳紀衡道:“咱進屋去,再商量商量?!?/br> 孫建軍無法可想,只好跟著陳紀衡也走進院子。 這是一戶姓薛的人家,有一男一女倆孩子。農(nóng)村的規(guī)矩,對教書老師十分尊重,一村子人家每日輪流給老師供飯。這里地偏人少,連學(xué)校都沒有,弄個無人居住的民房權(quán)當(dāng)教室。老師只有一個人,小學(xué)初中全由他來教,不分年級,只學(xué)語文數(shù)學(xué)等基礎(chǔ)科目。上大學(xué)簡直就像做夢,去年有倆男孩考上縣里高中,已經(jīng)是全村慶賀的大事,都說他們祖墳冒青煙,才會出了狀元??上б郧澳俏焕蠋熒眢w太差,實在教不了,堅守幾十年之后終于黯然離去。羅橋自告奮勇過來支教,聽說這邊的孩子面臨失學(xué)的危險,便主動提出到清源村來,一村人對他感激得不得了,好吃好喝地供著。說是如此,也無非大米細面之類,只不過是沒有粗糧而已,rou菜是做不起的,殺豬只能在過年的時候。 薛家人聽說是羅老師的朋友來看他,非常重視,張羅了一桌子菜。孫建軍餓得前胸貼后背,一點不客氣,風(fēng)卷殘云,撐得直打嗝。菜是不少,沒有油水,吃得挺多,過不了多久還得餓。 孫建軍心急火燎,恨不能抱著羅橋飛上天,一眨眼回S城才好。他聽了陳紀衡的叮囑,不發(fā)火,耐心地規(guī)勸羅橋,擺事實講道理??上дf了半天,羅橋始終就倆字:“不去?!?/br> 孫建軍一拍桌子直起腰,看著羅橋那張不為所動的臉,真想上去扇他一耳光。 第章 陳紀衡見孫建軍氣得臉紅脖子粗,忙上前打圓場:“別急,咱們慢慢說?!?/br> “說說說什么說?!”孫建軍再也按捺不住,指著羅橋的鼻子罵,“你哥從小到大對你怎么樣?供你吃供你穿,沒有他只靠著娘老子你能上大學(xué)?能找這么好的工作?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最后一面見都不肯見,你還是人嗎你?!” 羅橋冷著臉,硬邦邦地道:“我見不見他用不著你管,我是不是人你說了也不算!” “你!”孫建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干瞪眼。 陳紀衡勸道:“小橋,是不是你和你哥之間有什么矛盾?都這時候了,咱們把怨恨都放一放,畢竟人沒了,以后你想見也見不到啦。只怕后悔也晚了。” “后悔?”羅橋冷嗤一聲,“我為什么要后悔?我永遠都見不到他我也不會后悔!” 孫建軍叫道:“你聽聽這叫什么話?你哥怎么虧待你了?餓著你了還是累著你了?為你恨不能把心都挖出來,臨了臨了見一面都不肯嗎?” 羅橋猛地打斷他的話:“他虧沒虧待我我自己明白,用不著你們翻來覆去沒完沒了地強調(diào)。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兄弟倆的事,和你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們來通知我,我謝謝了,但絕不會跟你們一起回去的!” 孫建軍翻個白眼,哈地怪笑一聲:“對,你們兄弟的事,我跟著瞎攙和干什么?我他媽就是吃飽了沒事閑的!走了這么遠的山路就為了聽你一句跟我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羅橋,好,你好樣的,你他媽真有良心,我孫建軍算是認錯你了!那你就在這待著,我祝你早日鍍金成功,步步高升,前途光明燦爛!”說著“啪”地一聲,把水杯摔在地上,跌個粉碎。 羅橋白了臉,顫抖著唇,偏過頭去不吭聲。陳紀衡忙拽住孫建軍:“你這是干什么?走走,院子里說去。” “說什么呀?還說什么呀?!”孫建軍瞪著眼睛大呼小叫,被陳紀衡拽著袖子拉出去,滿院子只聽他高聲嚷嚷,“你哥都快死了你還不回去看他,你也配叫個人,你也配當(dāng)老師!冷血動物衣冠禽獸!” 陳紀衡攔都攔不住,外面的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驚慌失措地圍著張望。這家主人悄悄過來問羅橋:“羅老師,沒事吧?他們是你朋友嗎?不行我把他們打出去?!?/br> “沒事沒事?!绷_橋接過掃帚,“我來掃掃吧,沒事的?!?/br> “哦,那我去廚房了,有事叫我啊。放心羅老師,咱們有人,打架不怕?!?/br> 羅橋勉強笑笑,低著頭掃地。院子里孫建軍還在叫罵,仿佛要把見到羅赫之后的震驚和郁卒,把連續(xù)幾天拼命趕路的辛苦和艱難,把對羅橋的無動于衷的憤慨和怨恨,一股腦全都發(fā)泄出來。 羅橋握著掃帚的手捏得死緊,指尖泛白,不自禁地微微發(fā)抖。你們知道什么?你們知道什么?他在心底狂喊,你們知道那晚發(fā)生的事嗎?你們知道他把我給毀了嗎?知道我的人生整個都顛覆了嗎?知道當(dāng)哥哥不可能再是哥哥,當(dāng)?shù)艿軣o法再做弟弟時,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嗎?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可憑著這個,他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嗎?我就得逆來順受嗎?我就得違心地順從嗎?你們都怨我,都恨我,可我該去怨誰?該去恨誰?你們誰問過我為什么不去,誰關(guān)心過我的感受?就因為他要死了,于是他就無辜了、解脫了、可以原諒了,那我呢?我怎么辦?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唯一的一個還毀了我,于是我該怎么辦?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你為什么不早點死?!為什么不早點死?! 他狠狠摔下手里的掃帚,蹭著墻壁蹲下來,失聲痛哭。 陳紀衡手上加勁,按住孫建軍:“安靜會行不?別喊了行不?你還有完沒?” 孫建軍用力沖著屋子啐了一口:“我呸!你也配叫個人!” “行了行了,你消消氣。”陳紀衡安撫他,“我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有點問題。” “問題?什么問題?”孫建軍立起眉毛,“我草,他哥都要死了他倆還能有什么問題?” 陳紀衡擺擺手,示意他小點聲,往屋子那邊看一眼,沒見到羅橋的身影,拉著孫建軍走到一邊,道:“難道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 “啥不對勁?”孫建軍壓根沒往那方面想,他正在氣頭上,也不夠冷靜,“我看他不肯回去,最不對勁!” “對啊?!标惣o衡推推眼鏡,“那他為什么不跟我們回去?” “我他媽怎么知道?他有?。∷切墓贩?!” 陳紀衡無奈地嘆口氣:“行行,別嚷嚷了,天也晚了,反正也走不了,先洗洗睡吧?!?/br> 這個村子更窮,主人家連床被子都不多,就一處破土炕,也不知多久沒人住了,滿地的灰塵,一進屋直嗆人。 “真他媽的?!睂O建軍一邊收拾一邊罵,“早知道他這個德行,我還來這里受罪?他媽的沒心肝的東西,羅老大養(yǎng)了只白眼狼,真他媽瞎了眼?!?/br> 陳紀衡沉吟著道:“一個人出乎常人意料的行為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們不能只看到表象?!?/br> “表象?啥表象?”孫建軍嗤之以鼻,“還有原因?依我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沒良心!都不如我這個外姓人!” 陳紀衡只好邊嘆氣邊笑:“行了,睡吧,不管他怎么樣,明天咱得離開。羅老大日子不多了,爭取再見一面,也得準備準備后事?!?/br> 孫建軍心頭一沉,沒力氣罵了,衣服也不脫,四仰八叉躺在炕上,睜眼望天,忽地笑道:“你說這人活一輩子,到底圖個什么?我老爸辛辛苦苦弄個公司,結(jié)果被我整黃了;我呢,雖說不干正經(jīng)事,畢竟也付出不少心思,到頭來一場空;再瞧羅哥,從小對他弟弟那么好,是捧在手心里怕嚇著,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你瞧瞧,倆眼一閉,誰還記得誰?真沒意思,唉——太沒意思了?!?/br> “別說不記得?!标惣o衡躺在孫建軍身邊,雙手墊在腦后算是枕頭,“我能記得,我記性很好?!?/br> “對?!睂O建軍頗為贊同,連連點頭,“你可挺不容易,記我記了十年。” 這是兩人自從發(fā)生關(guān)系之后,他第一次提起這個話題,陳紀衡偏頭看過去,見孫建軍神色如常,既非忿忿不平,也不是冷嘲熱諷,似乎只是在說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陳紀衡一笑,道:“挺后悔?”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