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jié)閱讀_109
“師傅,當你徒弟太難了,連樂都沒有自主權啊……” “李小寶,你個龜兒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老兩少,后廚就好像是他們的私人空間,我站在門外靠墻聽了半天,愣是沒找到走進去搭話的時機。到最后我索性放棄了,就聽著他們內部吵吵,雖說是吵吵,可也其樂融融,最終總能合家大團圓。 按說老頭兒該是北京那家飯店的招牌,這么一個寶貝離開快仨月,飯店老板就沒意見?我不無陰暗地想,或許該給那位“老板”打個電話通風報信,最好對方能派倆人把這對活寶都綁走,只剩下我的花花。 我的花花。 這話該是過去式。 悄悄離開飯店,我決定早退,反正有我沒我都一樣,服務員還嫌我礙事?;丶业穆飞衔屹I了一箱啤酒,想和周鋮來個一醉方休。為什么偏偏是周鋮呢?因為他說我越來越像個怨婦。 馮一路不可告人的心思沒跟任何家伙透露過,可是總有像周鋮這樣的神人一擊即中,作為泄露天機的代價,我覺得他該陪我喝這頓酒。 好容易把就從搬上樓,我沒開自己家門,而是直接去按了隔壁的門鈴。 沒人應答。 奇怪,理論上講這倆人應該全天候在家宅著的。因為他們鼓搗的那個什么公司,主要工作內容是為別人cao盤,說白了弄一臺電腦一根網線齊活兒。 我不甘心,又掏出手機打電話,無人接聽,兩個號碼都是。 這不科學?。∥艺驹陂T口苦思冥想他倆可能去的地方,想得腦瓜仁兒疼。 可是我不想放棄,因為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和一個人說說話,喝喝酒,不管誰都行,反正喝的不是酒而是寂寞。 正當我運用頭腦風暴搜尋一切周鋮和小瘋子可能去的地方的時候,眼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周鋮站在我面前,雙眼微瞇,不太健康的紅血絲下透著隱隱殺氣。 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在家干嘛這么半天才開門?” 我總覺得周鋮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著沒把門板摔我臉上。 眼看著周鋮轉身離開,我連忙抱起啤酒緊密跟上。 一進客廳,我就覺出了不尋?!’傋右苍?,且以一個絕對算不上雅觀的姿勢半躺在沙發(fā)里,T恤松垮垮套在身上,下面一個四角小內褲,呃,很居家。 小瘋子大咧咧任我看,很是坦然,只是眉眼間盡是不滿:“馮一路你可真會挑時候,正干得爽……” 周鋮沒讓他把話說完,抓小雞似的三兩下就把人塞進臥室,末了在外面拿鑰匙干凈利落地反鎖上了。 我很感激他。 小瘋子好意思說,我是真不好意思聽。 “正好困了,睡個午覺,你倆好好聊啊——” 隔著門板,某人洪亮的聲音依然飄飄悠悠穿透出來。 周鋮臉上烏云密布。 我無比崇拜地仰望著他:“這號媳婦兒,也就你消受得起?!?/br> 周鋮坐下來,看了眼地上的啤酒箱:“你大白天不在飯店好好呆著,來我家就為探討我媳婦兒的受眾面兒?” 我不懷好意地挑挑眉毛:“媳婦兒這幾個字兒你叫得挺溜啊。” 周鋮彎腰把啤酒箱上的膠條撕開,掏出幾罐啤酒放到茶幾上:“只是個稱呼,你要是不想的太多,這和名字沒差別?!?/br> “其實我一直沒想通,小瘋子不是直的么,怎么就喜歡上你了?” 周鋮笑了下,問:“你是來跟我喝酒的,還是來挖八卦的?” 我打開兩罐啤酒,把一罐塞到周鋮手里,然后很恭敬地問:“雙管齊下行嗎?” 第章 周鋮是個略顯淡漠的人,對自己的事情尚且不熱忱,遑論別人,所以他可以照顧這個,關心那個,但通通很有限。比如一件事,他勸上你兩句,你愛聽不聽,他反正盡到義務,再比如一個秘聞,大家都心心念想知道真相,他卻完全不感興趣,因為百分之五十的情況下他已經參透真相,另百分之五十的情況下,他確實就是沒有興趣。往常我把他這種性格歸為“欠揍”,但今天,我破例把它劃為了“體貼”。 如果一個哥們兒抱著一箱啤酒來找我,那我打破沙鍋問到底也要弄出真實的緣由,因為不明不白的酒喝著鬧心。可周鋮完全沒有,巨配合,我不想說話,他就不吱聲,我問問題,他就回答,而且整個人的狀態(tài)很愜意,于是讓你也就跟著愜意。 “你不知道小瘋子為嘛會看上你情有可原,那你怎么也看上小瘋子了,這個總該清楚吧?”我橫躺在沙發(fā)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啤酒的舒爽里幽幽嘆息。 “無所謂看上看不上,”周鋮淡淡笑,“最初我覺得我們倆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提的時候我拒絕了。” 我奇怪地問:“那后來怎么又搞一塊兒去了?” 周鋮難得皺眉,思索片刻,輕輕搖頭:“這就不太好歸納了??傊疫@邊就覺得放不下,沒事兒就想看看他是不是又抽風了,算不上提心吊膽吧,但總覺得心里頭有個事兒?!?/br> 這感覺莫名熟悉:“于是惦記惦記就把人放心里了吧?!?/br> 周鋮樂,也不反駁,只說:“或許吧?!?/br> “那你跟小瘋子這樣的在一起不累么?”我發(fā)誓我這真不是挑撥,純屬代表廣大人民群眾提問。 周鋮放下啤酒,轉身過來,擺出個很正式很認真的坐姿,然后緩緩道:“我覺得你可能有個誤區(qū)?!?/br> 我連忙禮尚往來,也放下啤酒正襟危坐:“洗耳恭聽?!?/br> 周鋮淡淡揚了下嘴角,不算笑,但整個人明顯是愉悅的:“容愷的性格呢確實挺鬧騰,人也沒心沒肺,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沒壓力,同樣在他身邊的人也就不會有壓力。” 我不能茍同:“鄙人壓力很大?!?/br> 周鋮這回是真樂了,肩膀抖了半天,過了很久,才說:“其實一個人帶給另外一個人的壓力,更多時候是心理上的。比如你猜不透對方的心情,不知道對方想做什么,你殫精竭慮,可依然活在不確定的恐慌里,因為你怕你的猜測也是錯的。” 我沒接話,我不敢接話,我總覺得周鋮意有所指。 “但容愷就沒有這些問題,”周鋮話鋒一轉,回到最初,“他的心情都寫在臉上,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比菜單還明朗,所以讓人感覺很輕松?!?/br> 我想到了周鋮的前兩任,已經故去的那位我不了解,但從一些破碎的線索里還是能拼湊出一個心理不太正常的家伙,大金子心理倒沒問題,但,如果周鋮真的動過和他永遠的心思,那這絕對不是個輕松的念想……“其實我不是個喜歡照顧人的人,”周鋮忽然說,“我會嫌麻煩?!?/br> 我說:“那正好,小瘋子完全不需要別人照顧,真的,你看他好像不懂事,但其他把咱們幾個這些年的好日子加起來,監(jiān)獄里外都算上,沒準兒也趕不上他的多,他有絕對的能力把自己的日子弄得特舒服,苦了全天下也不能苦著他自己?!?/br> “是啊,”周鋮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只需要有個人陪著玩兒就成了?!?/br> 我湊近打量:“怎么,瞧著你還挺惋惜?” 周鋮淡淡嘆息:“偏偏就在他身上,我開始想照顧人了。” 我暈:“你個倒霉催的?!?/br> 周鋮也點頭:“可不是,他現在每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怎么什么都管。” “哈哈……” 那天我和周鋮喝完了整整一箱啤酒,后來我倆都喝高了,而且我倆喝高的癥狀還出奇的一致——話多。我隱約記得自己好像說了不能沒有花花之類面子里子全丟光的話,可是周鋮回了什么,完全沒了印象。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或許是睡得太多,起床后很長一段時間都頭重腳輕。而且我是在自己房間醒過來的,很神奇。打電話給周鋮,那邊沒接,我也就不再打,免得又壞了人家的好事。 肚子唱起了空城計,我剛想下地弄點兒熗鍋面,卻發(fā)現床頭柜上放著張字條。 【鍋里有粥,你今天就別來飯店了,在家休息?!?/br> 沒有落款,但我認得,雖然語氣有點兒陌生,因為在我的印象里這話該是“你今天就別來飯店了,在家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