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jié)閱讀_21
老盛當(dāng)然什么都不會說,什么都不承認。 但是邵鈞覺著自己沒懷疑錯,畢竟是干警察的,熟悉牢號里的門路,他心里有數(shù),他只是永遠慢了一步,抓不到證據(jù)! 邵鈞給老盛遞了一根兒好煙,手指撥弄煙盒:“鄭克盛,人是在你眼皮底下給弄出去,給黑了,你是七班班長,你明白我意思……這事兒就是最后一回,別給我整第二回?!?/br> 老盛還想扯別的事兒狡辯,邵鈞說:“那天來探監(jiān)那個人,咱們有錄像的,要不然我調(diào)外邊兒的公安來,查查那人是什么人,現(xiàn)在在哪?你以前道上的兄弟,咱們一個個請進來喝個茶,聊聊?” 老盛不說話了。他有涉黑案底,他怕查。 邵鈞打了一棒子,再給一甜棗:“你也老人兒了,在咱們這兒待了八年,你頂多還有三年,就出去了,何必呢?你惹那二九四干啥?多掙幾個工分,全須全尾地早點兒出去,你老婆還家等你呢,你想想哪個值?” 老盛埋頭狠抽了好幾口煙,最后說:“邵警官,我沒想給您添麻煩,這回對不住您了,可是真不關(guān)您的事兒。您管監(jiān)獄里的事兒,但是您管不了道上的事兒?!?/br> 邵鈞直視對方的眼:“我還就管了。” 羅強在醫(yī)院養(yǎng)了一陣子,一方面?zhèn)么_實不輕,另一方面是邵鈞不想讓人這么快就回監(jiān)區(qū),怕再惹是非。 邵鈞心里像是讓一根線兒牽著,趁著歇假日,往醫(yī)院跑了好幾趟,在病房門外、樓道里,遠遠地張望。 他看見羅強從病房里溜達出來,手扶著墻,慢慢地往洗手間走。 羅強走了一會兒,停住,側(cè)過頭哼道:“甭跟著了,送饅頭?。俊?/br> 邵鈞郁悶地咬著牙,從身后拎出五顏六色一大袋子零食…… 邵鈞發(fā)覺自己忒么的也是賤,罩著這人,這人領(lǐng)情嗎? 平時幫熟識的犯人從外邊兒帶些東西,買些東西,聊聊家常,關(guān)照一下,是管教份內(nèi)之事,可哪個也沒像這個,邵三爺覺著自己在對方面前就跟個催吧兒似的! 可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點兒過不去,二九四是在他管理的隊伍里讓人黑了,還跟他脫不開關(guān)系,他口口聲聲說“我給你說法”,可是這事兒最終還是要不了了之,在牢號里吃頓虧挨頓打,誰沒經(jīng)歷過?從來就沒說法。 邵鈞嘴上并沒有對二九四坦誠,我認為你遭遇的這個事兒,背后約莫是誰誰搞的鬼,但是他在背后也沒閑著。有人趁他不在,把他手底下的人給黑了,邵三爺能甘心?能讓你們捏著玩兒? 邵鈞花了一整天十幾個小時,研究出事那天監(jiān)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眼睛都熬紅了,把幾幀最關(guān)鍵的視頻一個格一個格地分析,某個遮臉的協(xié)管怎么也找不出來,只能分揀出探監(jiān)室里那個帶刺青的光頭。 邵鈞心里憋了一口惡氣,就好像二九四折掉的那兩根肋骨是戳在自己橫隔膜上,噴在他臉上的那口血沫子燒了他的眼。他越過監(jiān)區(qū)長,直接找了自己熟識的公安哥們兒。那個光頭也是當(dāng)?shù)嘏沙鏊鶔炝颂柕娜耍盂E斑斑,迅速就給抓了。 找不到買兇故意傷人的證據(jù),邵鈞也不含糊,直接交待給他哥們兒:丫不承認?成,就這小子,敢算計三爺爺?shù)娜?,不管用什么理由,把丫的在看守所里給我關(guān)半年,半年內(nèi)甭他媽想出來,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邵鈞的脾氣是這樣兒,誰也別惹他。小時候,誰惹他他就哭,哭得驚天動地翻江倒海,誰把他最寶貝的玩具弄壞了弄丟了他能哭咧著嚎叫著扯著誰的腿跟人玩兒命,死寧著呢。 現(xiàn)在不哭了,他直接跟人玩兒命。 那天,在監(jiān)獄醫(yī)院的病房里,特別逗。 邵鈞跟個大爺似的,斜靠在病床一頭,橫刀立馬地坐著,從兜子里往外拋零食。 羅強也跟個大爺似的,歪在病床另一頭,一包一包地拆零食,悶頭吃東西的動靜兒,像撕咬獵物的豹……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始臭貧。 邵鈞嘲笑:“噯,噯,骨頭,骨頭都吞進去了,還有呢,咱不至于的!” 羅強嘴角聳動:“每天都有???” 邵鈞:“你以為你啥人啊,還每天都有你的?” 羅強:“你說我啥人?” 邵鈞:“還忒么嘴硬逞強,肋骨都快穿到肺里了,血啦呼呼的,你不疼???不難受啊?” 羅強:“都沒見過吧?” 邵鈞噴他:“大爺?shù)模阏煊猩犊膳1频???/br> 羅強囂張地說:“就是你大爺,牛逼慣了。” 邵鈞收起扯淡的表情,說:“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羅強冷冷地:“知道就好。” 邵鈞問:“你大名兒叫啥?” 羅強眼底露出嘲笑的模樣兒:“你有本事查啊?!?/br> 邵鈞心想,你說你這人倔不倔呢?咋這么犟呢!你直截了當(dāng)痛快告兒我,不就清楚了嗎! 可是在羅強心里,我自己給你報名報姓,老子巴結(jié)著你、求著你認識我?那能顯出老子在江湖上排號響亮、拔份兒、名氣頂大嗎! 邵鈞說:“這事兒也是我們的人處理不當(dāng),管理不夠嚴讓人鉆了空子,你也太魯,沒你那么暴的,武警都來了你聰明著還不老實蹲下你還反抗?我告兒你,武警不歸我們管,他們要是撒開歡來收拾你,監(jiān)區(qū)長來了都攔不住,你明白嗎?……這次就算過去了,甭想了,養(yǎng)好傷,我給你重新調(diào)個監(jiān),回去老實改造?!?/br> 邵鈞覺著,以他往常對待犯人的經(jīng)驗,他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在情在理,恩威并用,英明神武,這人應(yīng)該會領(lǐng)他這個情。 羅強卻說:“邵警官,你知道老子是啥人……過得去過不去,你說了算嗎?” 羅強讓人黑了,吃了這么大一個虧,這人能善罷甘休?能服軟? 他要是被黑怕了,認栽了,他就不是道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羅強。 **** 羅強的傷養(yǎng)得差不多,被醫(yī)院打包送回監(jiān)區(qū)。 邵鈞打了報告,把這人從七班調(diào)到新犯班暫住。新犯班都是新來的人,還沒在監(jiān)獄里混油,比較老實。二九四跟新犯關(guān)一屋,邵鈞放心。 周建明只要不跟鄭克盛關(guān)在一起,就沒機會打擊報復(fù),邵鈞是這么合計的。 但是有一樣兒,這個人既然傷好了,還得繼續(xù)上工,每周的一至五,跟其他大部分犯人統(tǒng)一待遇,在廠房干活兒,掙工錢和工分。 這是二九四每天跟七班老冤家們共處一室的唯一機會。 羅強慢慢地走進廠房,四周的犯人都看他,用眼神交換心思,看那位,就那位,七班那個強jian犯,被收拾了,這又爬回來了…… 他們?nèi)O(jiān)區(qū)包干兒的訂單是磨石頭,就是給某廠商加工的成品原件,石頭磨成心形,上面寫個“愛”啊“真情”啊什么的字樣,再掛個穗子,男孩買了糊弄女孩的。附近遠郊區(qū)縣十渡、野三坡那些景區(qū),小攤販到處賣這種石頭掛件,其實都是附近監(jiān)區(qū)的犯人做的。也別小看這些做手工的犯人,都挺利索,挺能吃苦的,論干活兒的效率,可比社會上一些90后強不少呢。 邵鈞覺著他已經(jīng)做出了最穩(wěn)妥的安排,把那兩個不省油的燈位置隔開,二九四單獨坐在桌子一頭兒,跟誰都不挨著,身旁還圍了好幾名管教,盯著干活兒的每一個動作,不給這人任何向旁人挑釁摩擦的機會。 刺猬把一大包原料石頭嘩啦啦推到羅強面前:“周建明,這你的?!?/br> 胡巖拿胳膊肘蹭了蹭某人:“噯,你傷好了?” “不舒服就少干點兒……我?guī)湍隳讉€,這活兒我可拿手了!” 小狐貍琢磨著他那點兒人盡皆知的心思,直白而坦率。 羅強也不說話,接了東西,開始干活兒。在廠房里老犯人也擺譜,經(jīng)常吆喝新來的人多干活兒。羅強之前被七班的人集體排擠,工作量最多。他做的多,工分掙得也多。小冊子上密密麻麻地列出各人的記錄,3709號簡直稱得上一大隊的績效模范。 工分和日常cao守表現(xiàn)是決定能否減刑和獲得探視的大殺器,犯人們可在乎了。羅強在一大隊也是個異類,他是工分掙最猛的,也是入獄以來各種是非幺蛾子最多的,這廝掙的工分都打架用掉了,管教們對付這號人也頭疼死了。 磨石頭很臟,廠房里到處都是廢料和石屑,而且特別費眼睛。 邵鈞不近不遠地站著,看著羅強低垂著頭,眼底隱隱透出紅絲,一絲不茍,磨完了一個,又磨了一個……這人側(cè)面的輪廓比石頭還要堅硬,眉骨嵌著一道刺目的傷痕,昭示著還沒愈合的怨恨…… 周建明回來之后的這幾天,氣氛安靜得讓人覺著不對勁。 太安靜了,讓邵鈞過分自信之余心里產(chǎn)生某種錯覺,那倆炸刺兒的家伙,在邵三爺雙管齊下、兩路出擊、正義感化和威逼利誘之下,都繳械了,認慫了,不折騰了? 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實就在老盛今天一下午第三次舉手要求上廁所的時候發(fā)生了變化。 “撒三回尿了你還去?”一名管教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