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莊律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蕭一鳴還在繼續(xù),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嘲諷:“不甘心嗎?上次在蘇鎮(zhèn)的酒吧,我就提醒過你,但你似乎一點沒有聽進(jìn)去?!?/br> 莊律的拳頭越攥越緊,指關(guān)節(jié)處泛著青白,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眼神更是極端兇狠。 “倏”地一聲,拳頭朝著病床上少年的臉上砸了過去。 蕭一鳴面色不變,眼神都沒閃一下。 而莊律的拳頭,則是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蕭一鳴的面前,并沒有真的砸上去。 他在他頭頂,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聲音很輕:“如果沒有你搞出的事,我不會傷害她?!?/br> 蕭一鳴目光淡淡地看向他,帶著一絲絲憐憫:“你沒有傷害她嗎?” 莊律面色沒什么變化,緊攥進(jìn)掌心的指尖卻有些僵硬得發(fā)麻。 其實,從她離開家具賣場后的那通電話里,他就有感受到,她可能是心里不舒服了。 有一個瞬間,他確實想要追出去找到她,好好哄她,把時間都花在她身上。 他知道,只要當(dāng)時他追出去,嬉皮笑臉說兩句好話,抱著她親一親、逗一逗,順便再占點便宜,她就可以被哄好。 他可以帶她一起去見楊茗的,而不是留她一個人,讓她的眼里,他和梅瀾一起失蹤一晚上,讓她心里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只是,也是在某一個瞬間,他像是中了邪似的,覺得那女人總吃些莫名其妙的醋,還無理取鬧。 甚至,在某一個更短暫的瞬間,他甚至覺得,那女人不該對他有無理的要求,不該試圖獨占他。 就算他真的和梅瀾有什么又怎么樣?她應(yīng)該乖乖的接受。 隨后,他將自己和她立在對立面,又覺得,如果她知道了楊茗的身份,肯定會猜出他要幫宿主完成的心愿,她有能力利用他的這個弱點,做出威脅他生命的事。 到這個時候,面對江梓蘇的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一次出現(xiàn)在他心頭,讓他不知所措,讓他心慌意亂害怕失去。 他對其他人都不在意,為什么要做出那樣的假設(shè)讓她接受他有其他女人? 他明知道她對他的喜歡,為什么要懷疑她會做害他的事? 他看向蕭一鳴,卻聽到他說:“你應(yīng)該有猜到,她是為了讓你去找她,才喝酒的。但是你徹夜未歸,和梅瀾在一起。你猜她會怎么想?” “你會有多么重要的事,要和梅瀾一起做,才會對醉酒的她不管不問?還是說,其實她本來就一點都不重要?” “你應(yīng)該,還沒有感應(yīng)過,她昨晚到底是怎么過的吧?” 蕭一鳴一字一頓,字字誅心。 本來,在計劃中,讓這人愧疚的事,就是由他來收尾的。 讓這混蛋知道,他到底是有多混蛋。 莊律確實沒有感應(yīng)她昨晚到底發(fā)生什么,他只看到她故意和莊宸勾搭在一起,但他知道她的目的,他知道她不會真的和莊宸做什么,他知道她有能力應(yīng)付莊宸,他對她很有信心。對她的喜歡和能力。 后來,就沒有在意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感知到她赤身裸體被人壓在床上! 他就著沖洗她身體的時候,給她檢查過身體,知道她沒有真的和誰發(fā)生關(guān)系。 或者說,還沒來得及發(fā)生關(guān)系。 而此刻,蕭一鳴的話,才讓他不自覺去感知,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看”到她在電梯里撒酒瘋,“看”到她趴在蕭一鳴的肩頭,“聽”到她軟糯還帶著熱氣的聲音,說著那些似傾訴更是表白的話…… 第71章 喪心病狂 江梓蘇并沒有裸睡的習(xí)慣, 中途迷迷糊糊睡醒的時候,就強撐著去浴室洗了個正常的熱水澡。 熱水散發(fā)出的水蒸氣, 讓浴室里一片霧氣。 她沒看鏡子,但也知道,自己原本白皙無暇的身體上, 正散布著一道又一道地紅痕,細(xì)細(xì)密密的,是手指甲一下一下掐出來的。 掐了兩遍。第一遍是創(chuàng)造了這么些傷口,第二遍是在傷口上重復(fù)加深。 當(dāng)時冷冰冰的水讓她身體麻木,連痛覺都不明顯?,F(xiàn)在熱水沖洗的時候, 還能感覺到刺痛感。 她也沒多想自己在莊律手上受虐的事,簡單清洗之后, 圍了條白色浴袍出來, 換上了單薄舒適的衣物。 手臂上還露出傷口,她也沒準(zhǔn)備遮掩。畢竟,那人說要限制她的自由,想必她在婚禮前也不會和誰有什么接觸。 翻了翻手機,里面有和夏菱和嚴(yán)云清的通話記錄,在她昏睡的期間, 想必是莊律幫她接的。 他自然有辦法應(yīng)付其他人。找借口,或者模仿她的聲音,都不存在問題。 她擔(dān)心又惹那男人生氣,所以也沒有回?fù)茈娫挕,F(xiàn)在,她這邊只能從莊律身上下手, 然后等蕭一鳴的動作。 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與平時不一樣的狀況,去廚房洗了根黃瓜,一邊清清爽爽嚼著填飽肚子,一邊通過電腦查看自己之前在江家別墅自己房間里安裝的微型攝像頭拍下的畫面。 和她預(yù)想的一點沒差,人的某些行為久了形成習(xí)慣,就很難改變了—— 從她搬離江家之后,夏晚兒果然不止一次進(jìn)了她在江家別墅的房間,翻她的東西。 在那樣密閉的空間內(nèi),夏晚兒宛如江家唯一的公主,高傲而尊貴。 這段影像,絕對足夠撕破她平日里柔弱善良的形象。 再加上莊律的手段,想必會比她手里掌握的影像更加致命。 會是什么呢? 她之前的猜測,是莊律準(zhǔn)備讓夏晚兒在結(jié)婚前經(jīng)歷一場類似的酒店出軌。 不過,應(yīng)該不止。 他之前和她說過的那些話里,夏晚兒是微不足道的部分。 他說,會讓江浩森親自擊垮夏晚兒,會讓江浩森也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對付夏晚兒和江浩森是他說為了幫她的。而他自己還有三顆關(guān)系到他自己的棋子。 一是莊夫人,二是莊宸,三是梅淳。 莊夫人和莊宸,恐怕也想借著婚禮做點什么事兒,主謀是莊宸,而這兩個人都是莊律想打擊的對象。 至于梅淳。 他對夏晚兒的感情有多深呢?他會為了夏晚兒而去和莊律交易嗎?一口氣交換靈魂倒不至于,但一點一點地墮落是已經(jīng)注定了的。 而她,在這一局中,牽扯到夏晚兒的恨意,莊宸的恨意,是這次婚禮必不可少的關(guān)鍵核心。 按照莊律的計劃,她必定是安然無事,無需多慮。 但是,之前就和霍知寒商量過,夏晚兒和梅淳這兩枚靈魂,她會幫霍知寒獲得的。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她還想完全脫離莊律的掌控的。 江梓蘇一邊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微型攝像頭拍到的畫面,一邊悠哉悠哉地啃著黃瓜,其實一刻不停地思索著。 在她的心里形成了界限分明的陣營,一方是她,蕭一鳴,霍知寒,另一方則是莊律。 除此之外,陣營之間密布著各種可以利用的棋子,以及她計劃,想要從莊律那里贏過來的棋子。 正想得入神,卻聽到大門傳來門鈴聲。 這很奇怪。莊律回來根本不需要按門鈴,而他不是不讓她接觸到其他人的嗎? 江梓蘇慢慢吞吞從臥室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了眼,看到一位從來沒見過的女士,年紀(jì)大概和夏菱差不多大??瓷先赓|(zhì)溫和,不像是什么壞人。 沒有猶豫太久,她打開了門,才看到在溫潤女士的身后,還有一位黑衣大漢,而這女士站在他前面,明顯有些緊張的樣子。 而這兩人,她確定自己都不認(rèn)識。 “請問,你們找誰?” 前面的女士緊張得不敢開口,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壯漢主動解釋:“江小姐不用擔(dān)心,我只是聽從我家少爺?shù)姆愿?,將這位楊女士送到這里來而已?!?/br> 江梓蘇挑了下眉頭:“你家少爺是哪位?” 大漢只兩個字:“姓蕭?!?/br> “哦?!苯魈K不動聲色打量了前面那位楊女士一眼,沒看出有什么特別的,又問那大漢,“你家少爺還說什么了嗎?” 大漢依舊是面無表情陳述事實的語氣道:“少爺只是說,如果您想報復(fù)莊少,只需要殺死這位楊女士即可?!?/br> 前面那位楊女士聽到這句,不自覺就緊繃了身體,看江梓蘇的眼神也帶了恐懼。 江梓蘇神色淡淡地掃過面無表情的黑衣壯漢與瑟瑟發(fā)抖的楊女士,慢條斯理道:“如果我不想報復(fù)呢?” “楊女士就交到您手里,您什么時候想怎么處置都可以。” “噢。”江梓蘇漠然地點頭表示明白,隨即迎著那位楊女士進(jìn)屋,而壯漢,則是被關(guān)在門外,具體走沒走,她也沒管。 “您好,楊女士。我是江梓蘇,請問您叫什么名字?”江梓蘇客客氣氣地將人引進(jìn)屋里,到沙發(fā)邊坐下,一邊倒茶接待客人,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她的態(tài)度算得上禮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眉宇間的冷淡。 楊茗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fā)邊,小聲道:“我叫楊茗?!?/br> 剛剛壯漢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讓她恐懼不安。盡管眼前這位江小姐看上去并不打算傷害她的樣子。 可是,她從江小姐手臂裸露出的肌膚看出來,那一大片受過虐待后留下的細(xì)細(xì)傷痕,像是拿刀片劃過的痕跡,可又比刀痕扭曲不平。 她一個安安分分的市民,長這么大連交通事故都沒怎么經(jīng)歷過。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光看著都覺得心顫心疼。 而這位江小姐神情又這般淡漠,讓她覺得她是不是受過虐待之后,心理扭曲了? 她對這江小姐,既是同情憐憫,又是恐懼害怕,后者居多。 江梓蘇倒好了溫水遞到楊茗的手邊,注意到這位楊女士看她手臂處傷痕的眼神,她突然笑了。 接水杯的楊茗看到她突然展露的笑顏,嚇得手一抖,水杯中的水差點灑出來。 江梓蘇笑著安慰她一句:“別怕,我只是發(fā)現(xiàn)有趣的事情?!?/br> 楊茗端著水杯輕抿了口水,以緩解緊張。同時,害怕的情緒也不那么強烈了。 喝進(jìn)嘴里的水溫度是剛剛好,這讓她覺得這位江小姐是個內(nèi)心溫柔的女人。 又聽到她說:“我本來以為很多人藏著傷口是為了防止其他人擔(dān)心,剛剛看你的表現(xiàn)才意識到。或許有些人,藏住傷口是為了防止他人害怕。畢竟——” 她頓了一下,彎著嘴角繼續(xù):“受過傷的人更容易去傷害別人吧?” 楊茗攥緊了手里的紙杯,看這位江小姐時,不自覺有了更多的憐憫,超出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