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江梓蘇靠在沙發(fā)上,腦袋有點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信他的哲思,也不在意他說的是對是錯。 所謂的哲學問題,不過是為了給行為以依據(jù),讓人在做某件事的時候,不那么膽怯,不那么悲觀,不那么迷惘痛苦。 而向黎的話,讓她知道了他即將選的行為。 她也知道,他看起來風輕云淡無悲無喜,心里肯定是恐慌怯弱的。 誰還不是個孩子呢?更何況,是他這種,從一開始就必須強迫自己像大人一樣瘋狂生長努力拼搏的孩子。 江梓蘇心里突然涌起一陣陣的悲,微側了腦袋,聲音壓得極低問他:“你準備交易什么?” 向黎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也轉過頭來,朝她笑了笑,坦誠得直擊人心。 “能抱抱我嗎?” 江梓蘇平靜的目光盯了他片刻,倏而笑了起來,純粹而友善。 她往向黎那邊靠了靠,男人就順勢靠在她懷里,江梓蘇就以男人抱女人的姿勢,將這個大男人抱進懷里,像抱了個大男孩似的。 向黎顯得很滿足,腦袋還在她懷里蹭了下,再開口的聲音,都變得更柔和了: “很小的時候,我也和向明一樣怕黑,但又像自虐一樣,喜歡躲在黑暗里。直到后來,從黎明開始,一點一點習慣光明?!?/br> “我的母親,大概是跟了一個男人幾年,為了更大的利益,費盡心思才生了我。但是,我的出現(xiàn)并沒有讓她過得更好,反而被男人厭棄?!?/br> 江梓蘇抿了抿唇,心里大概知道,一個本來就是為了利益生出來的孩子,在不僅沒有帶來利益,反而造成惡果后,該會承受什么。 她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烏黑而柔順,摸著還挺舒服的。 “后來,她遇到個真心喜歡的男人,也是已婚男。她心甘情愿為男人生了孩子,懷孕期間抑郁了,生完之后就發(fā)瘋了。弟弟,是我親手帶大的。名字,也是我取的?!?/br> “我自己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叫向黎明。我翻遍字典也想不出該叫他什么,就把自己的名字分了一半給他?!?/br> 江梓蘇聽到這里,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 向黎又接著,聲音平緩而清越:“我希望,我愿意,讓他擁有一個正常人的人生,讓他去叫向黎明這個名字?!?/br> 就像一段悲情的故事講到結尾,江梓蘇心情沉重,手指不自覺地收攏。 向黎像是被她捏疼了,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一下,捏到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腰腹的位置。 他的肌rou又動起來,讓她的手感受到,像是故意討好她一樣。 他湛黑的眼眸淺淺地瞇著,像人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樣,面目寧靜而恬淡,聲音更是輕飄悠遠卻帶著純真笑意:“我還會跳肚皮舞,很小的時候,還男扮女裝穿花裙子賣藝?!?/br> 這消息,如果是江梓蘇平時聽到,肯定好奇地想看肚皮舞的。 但此時此刻,空氣太悲傷了,她一點都不想看。 “我從小就會討好人。”說著,向黎微微側了側身子,腦袋干脆枕到了江梓蘇的腿上,仰視著她。 “向黎明沒有親人朋友,突然擁有正常的人生,他肯定會很艱難。我不求你能像親弟弟一樣對他,但如果,如果他真的遇到特別特別難的事,我希望你,有能力,就幫一下?!?/br> 向黎聲音平靜,但清澈的眼眸像是要滲出水來。 江梓蘇知道,他其實很想弟弟像正常人一樣,但更想自己親眼看到弟弟有正常的生活,親自護著弟弟的正常生活,親耳聽到弟弟喊他一聲哥哥。 他說的向黎明是指他弟弟,何嘗又不是指他自己呢? 他只有弟弟這唯一的親人,而沒了他,弟弟才是真的沒有任何親人了。 “你為什么不找向明的父親?那會是他的親人不是嗎?”江梓蘇是知道,這兄弟倆的母親已經(jīng)去世了的,而父不詳。 “如果你父親有私生子,你會希望他找上門來嗎?”向黎的話一針見血。 江梓蘇抿了抿唇,其實向黎的身份,和夏晚兒有微妙的相似。 但他比夏晚兒好在,不愿意破壞別人的家庭。 也或者,是害怕受到傷害。 向黎的身子,已經(jīng)調整成靜靜地躺在沙發(fā)上了,腦袋枕著江梓蘇的雙腿。 哪怕是躺著,他的身形依舊修長有型,淺色的唇淡淡抿著,清冷孤寂,讓人想到皎皎冷月,是一種攝人心魄的勾引。 他唇角微彎,眼眸中光影浮動,將聊天記錄里的那段文字用清越的聲音表達了出來:“你還想睡我嗎?現(xiàn)在不想,以后就沒有機會了?!?/br> 江梓蘇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怎么壓都壓不住。 她不知道向黎是希望通過一場歡愛,讓她將來更照顧他弟弟,還是他真的想。 但是—— “現(xiàn)在,恐怕也沒有機會。” 冷冰冰的男聲,帶著一字一頓的力度,在大門處響起。 莊律剛洗完澡,還穿著浴袍,踩著拖鞋,一頭黑發(fā)因為沾了水而更顯性感凌亂,英俊冷漠的面容上勾出的笑意,帶著讓人膽寒的森冷。 江梓蘇強壓下心頭的緊張,慢條斯理地將向黎的腦袋從自己身上挪開,而后站起身來,面色平靜地陳述:“我沒答應?!?/br> 還靠在沙發(fā)上地向黎倒是風輕云淡,并沒有因江梓蘇的拒絕而感到窘迫,也沒有因為莊律兇戾的表情而害怕。 畢竟,他連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 莊律長臂一伸,準確無誤捏住江梓蘇的胳膊將她拉進自己懷里,手臂緊箍,讓她近乎親密無間地貼在他身上,而后微冷的眼神掃向向黎,嘴角勾著輕蔑笑意:“傷成這樣,你站得起來嗎,就想睡我的女人?” 他這句,可以說極具侮辱性。 但向黎面色依舊平淡,目光掃過緊密相貼的兩人,艱難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身體虛弱得真的有些站不穩(wěn)。 他努力站好后,從口袋里取出一張藍色名片,平穩(wěn)的目光看了眼陽臺上的弟弟,最后鎖定在莊律身上,淡聲道:“我想開始交易。” 莊律眉梢微挑,松開了禁錮江梓蘇的手臂。 江梓蘇回去自己房間洗澡的時候,心情還是揮之不去的沉重。 莊律的行為,幾乎是烙在他骨子里的陰暗,無法改變。 她在想,如果向黎拿出足夠的價值,表示想和她春風一度,莊律會是什么反應? 不過,也只是想想。向黎想要交換的,只能是他弟弟正常的一生。 而他拿出去交易的東西,她不知道,但大概猜到了。 或許,他早就做好了決定,不過是希望能多點時間陪陪弟弟吧。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一章,應該比你們想的更悲情。 以后再也沒有向黎,只有他弟弟改名叫向黎明,背負著哥哥的生命好好活著。 剖析一下向黎內心: 1他為什么要用生命去交易? 一來,他為弟弟交換的東西有些多,他從將自己名字分一半給弟弟的時候就是將弟弟視作自己的生命,他覺得自己交易后,不過是和弟弟生命融合了,改名為向黎明的弟弟,會帶著他的那一份生命好好活著; 二來,是江梓蘇之前的話提醒了他,讓他知道,如果他還活著,可能被莊律利用著去誘導他弟弟為了他而交易,他可能成為弟弟的累贅。 2他為什么試探莊律對江梓蘇的感情 一來,他雖然通過交易幫弟弟換到不少東西,但還是希望有個人能幫襯著弟弟的,所以要利用江梓蘇對他的一點點微妙的感情,或者是愧疚,或者是亂七八糟的感情。人,但凡有交集,就會有感情。 二來,他有點擔心,如果弟弟因為江梓蘇時不時的幫襯而對江梓蘇有了感情,他怕莊律會利用江梓蘇去誘導弟弟交易,但就目前情況看來,他覺得莊律不會利用江梓蘇。 當然,也只是他覺得...世事難料哎... 第52章 撕破臉,狗咬狗 江梓蘇洗完澡, 房間還是空蕩蕩的。 原本的這個時間,應該是莊律在廚房做飯的。 或者, 在以前,她去向黎家蹭飯的。 此時此刻,她感到莫名的傷感, 一半因為向黎,一半因為莊律,不一樣的原因。 看了看時間,中午十二點多,江梓蘇原本準備趁這個自由的時間去找霍知寒, 但打電話問過后才知道他人不在京都。 于是,她沒等莊律, 自己出去買了點東西, 之后回了江家。 夏菱和夏晚兒還沒回,江浩森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人,家里還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江梓蘇向家里的保姆阿姨問過江浩森什么時候走的,就回到了原主曾經(jīng)住的房間。 房間白色大床旁邊有一張電腦桌,原主以前偶爾無聊會用這臺電腦看電影之類的娛樂。 原主本身時間充裕,從來不網(wǎng)購, 一般想要什么都是親自到實體店、或者找人到實體店買給她。 夏晚兒陷害她的那天,剛好她痛經(jīng)沒有及時地反抗。 雖然事后莊律利用嚴云清把事情嫁禍到莊宸身上,但她隱約猜到,夏晚兒平時恐怕經(jīng)常趁她不在,偷偷進她的房間用她的東西—— 比如那臺電腦, 也可能因為心理變態(tài)用她其他的東西,想象自己才是這家里唯一的公主。 以前的原主完全沒什么戒心,在家里從來也不會鎖房間門。想必,夏晚兒是早就習慣了偷偷溜進她的房間,用她的電腦買東西。 現(xiàn)在,她從家里搬出去了,夏晚兒再進她的房間,怕是連擔心都不用了。 江梓蘇將自己房間掃視一遍,選了幾個角落安裝上自己買的微信攝像頭,而后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房間。 等她離開房間沒多久,江浩森就把夏菱和夏晚兒接回家了。 江浩森隱隱猜出,夏菱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但還顧念著這個家,并沒有像江梓蘇那么直接地撕破臉。 夏菱沒有撕破臉,但他還是得好生哄著,免得她真的生氣鬧起來。 江梓蘇看到的就是,江浩森一臉和眉善目的樣子哄著夏菱,而夏菱臉上并沒有多么愉悅。 “媽,小鳴鳴沒有跟你們一塊來京都嗎?”江梓蘇給母親遞了杯水。 “那小子啊,”夏菱接過水喝了一口,“他死活不肯坐飛機,最后和那個梅淳一起開車回。” 江梓蘇是知道了,夏晚兒在外婆家的時候,梅淳是三天兩頭往那兒跑,說是看望生病的同學,其實是和夏晚兒套近乎。 這不,夏菱嘴里只提到梅淳兩個字,夏晚兒眼里就漾了絲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姓梅?”江浩森同樣也做翡翠玉石的生意,對那個神秘的梅家自然知道一點。梅這個姓氏并不怎么常見,偶然聽到,他自然會多關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