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在原主的認(rèn)知中,也就是廣大人民所以為的,是窮小子江浩森在一次賭石中,居然僅花費幾百塊的代價,開出了極其稀有的帝王綠! 當(dāng)時, 一群富商高價求購他手上的帝王綠,他卻用這極稀有的翡翠換了珍貴的鉆石, 親手打造鉆石戒指, 求婚夏菱,希望能將自己的幸運(yùn)與財富,全部交付給夏菱。 這一場一夜暴富的故事,連帶著江浩森和夏菱的愛情,以及賭石行業(yè),一起為人們所知曉。 賭石行業(yè)開始迅速發(fā)展, 江浩森也通過做鉆戒、珠寶、翡翠等生意,漸漸成為京都有名的富商。 這是江梓蘇所知道的故事,但梅瀾告訴她的真相是—— 江浩森向梅瀾的爺爺毛遂自薦,提出了這場營銷。 他并沒有真的開出帝王綠,不過是一種變相的廣告。梅家自然也不會真的給他帝王綠, 但他用梅家支付給他的“廣告費”買了塊普通的婚戒,在當(dāng)時也就幾千塊錢。 之后,江浩森又巧妙地利用了同一個“廣告”,自己做起了真愛系列婚戒,并通過一定時間的努力,把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 江梓蘇聽得有些震驚,倒不是被“真愛”背后的赤.裸給嚇到,而是驚訝于,江浩森年輕的時候竟然這么有才。 還有一個疑點是,這一整套的發(fā)展計劃,全部是江浩森一個人的主意,那么,夏菱是憑什么占據(jù)了和江浩森同等的股份? 僅僅因為她答應(yīng)了求婚并且配合了江浩森的說法嗎? 那么,在這一場名為“真愛”的婚約里,到底是感情的成分大,還是利益的成分大? 就原主的記憶來看,平時的相處里,確實是江浩森更寵妻一些??墒?,原主的感知里,夏菱又不像是會為了利益委屈自己的人。 江梓蘇將疑惑存在了心底,忍不住好奇:“那,梅家就這么被江浩森利用,為什么不揭穿他呢?” 梅瀾歪了歪腦袋,同樣有些疑惑:“怎么江小姐對生父是直呼其名的?關(guān)系不好嗎?” “嗯?!苯魈K也沒否認(rèn),“你應(yīng)該看過新聞吧,夏晚兒心臟病離奇痊愈,據(jù)說是惡毒jiejie給她用催情.藥物的結(jié)果?” “哦,對了。”江梓蘇還想起來,“我之前也是在這件事之后,莊律說帶我來見你的。這,有什么聯(lián)系嗎?” 梅瀾愣了一下,而后溫和地笑:“這或許是因為,我們有相似之處吧?” 相似之處?江梓蘇并不喜歡這女人把這個詞用在自己和她身上,感覺,哪里怪怪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梅家地位極低,各種黑料纏身,幾乎可以說到了毫無翻身之地的程度。但我翻身了,取得了巨大成就,成了翡翠界的傳奇。所有人提到我,絕對不會是想到那些可笑的黑料,而是充滿崇敬的稱呼我為翡翠女王,談起我做出的光輝成就?!?/br> 江梓蘇是真的不知道,但她目光灼灼地看著梅瀾講這一段,她能感受到那股強(qiáng)烈的自信,那種讓人變得更加明艷、變得熠熠生輝的自信。 她不知道這女人的黑料,也不知道這女人的光輝事跡,但光憑這女人展現(xiàn)出的這股氣質(zhì),就讓她感到尊敬。 “那……”她壓下了內(nèi)心的肅然起敬,猶豫著問,“就是莊律幫你逆襲的吧?” 梅瀾被問得一愣,思索片刻:“算是吧?!?/br> 江梓蘇并沒有因此而信任莊律能幫到自己,反而感覺……有點不舒服。 這女人不像莊律說的那樣,想包養(yǎng)他,情況倒有點類似被他包養(yǎng),而現(xiàn)在,是江大富婆在被他類似包養(yǎng)了。 梅瀾細(xì)細(xì)觀察她的表情,并沒有多解釋什么,而是接著回答之前的問題:“不僅梅家沒有揭穿你父親,知道內(nèi)情的許多富商都沒有揭穿。某些商業(yè)手段算是商界的潛規(guī)則,任何人都要遵守。梅家直接揭穿你父親,在商場上會被孤立?!?/br> 江梓蘇感慨,做人不僅是有做人的一套生存哲學(xué),各行各業(yè)又有一套更高深的哲學(xué)。 梅瀾看著她抿唇笑了下:“接下來,江小姐對莊家為什么看上江家這條大魚,有什么想法了嗎?” 江梓蘇點頭:“莊家也是做翡翠生意,但只做翡翠原料,不管加工,和江家的翡翠加工工業(yè)形成成熟的產(chǎn)業(yè)鏈,將會取得雙贏?!?/br> “嗯——”她托著下巴想了想,“我記得莊家也有過做翡翠加工的嘗試,但成效不大。一來是沒能挖到技藝成熟的加工人才,二來——” 她抬眸看著梅瀾:“江浩森最擅長的,是給翡翠、珠寶鉆戒之類的物品賦予意義,而這些物件和收藏品有些類似,意義可能比物件本身更值錢。” 梅瀾一雙清亮的眸子也看著江梓蘇,帶著笑意:“江小姐是明白人。但你應(yīng)該還不知道,莊少比你父親,更擅長賦予意義?!?/br> 江梓蘇隨意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攏,梅瀾給她的感覺就是——我很了解莊律,而你對他一無所知。 這個優(yōu)秀而耀眼的女人,在溫和的皮囊下,給了她一股無形的壓迫。 不自覺地,她的眼神透出淡淡的疏離,聲音也波瀾不驚:“你是說,他要走我父親的路嗎?” 梅瀾和她對視了近半分鐘,才突然莞爾一笑:“我沒有這么說。首先,你對莊少的實力應(yīng)該有一定了解,他拿下江家,是勢在必得。其次——” 梅瀾的聲音漸漸透出意味深長:“江家有兩個女兒,夏晚兒性格溫婉,欲念更強(qiáng),在商人眼中是更容易用利益控制的存在,但莊少臨時改選了你,自然是對你有情的?!?/br> 利益。臨時改選。對你有情。 江梓蘇內(nèi)心冰冷,面色寡淡。 梅瀾笑著說的一聲“對你有情”讓她感覺諷刺,就好像那些成熟的商人,把誘人的利益拋出去之后,又強(qiáng)行打一波感情牌。 她倒覺得,自己雖不像夏晚兒那般容易被利益控制,卻有著比夏晚兒更高的價值。 梅瀾等她思索了幾分鐘后,笑著問:“江小姐不相信莊少對你有情?” 江梓蘇抬眸看她,微揚(yáng)了唇角淡泊一笑:“我只是覺得,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可能——玩不過你們?!?/br> “哈,”梅瀾爽朗一笑,笑過后用手撩了撩耳際的碎發(fā),“小江總不必想太多,人生苦短,瞻前顧后反而容易錯過最美的風(fēng)景。” 江梓蘇覺得這話耳熟,順著她來一句:“而且,人本來就是在利用與被利用中度過一生的。” 梅瀾被她突然接的這句弄得一愣,隨后意味深長地笑:“小江總比我想的更灑脫?!?/br> 江梓蘇嘴角的笑卻很快斂去,梅瀾說的那句,以及她自己接的那句,在莊律騙她交易自己的靈魂的時候就以鬼使的身份對她說過。 梅瀾倒以為她真的想開了,翻開壓在手下的那本書:“莊少說你對賭石感興趣,我先給你講講相關(guān)的知識,一會兒再給你一個驚喜?!?/br> 江梓蘇也沒多說什么,乖乖聽著梅瀾給她講。 那本書的樣子倒有點像本草綱目彩色圖譜,里面關(guān)于玉石的許多知識,都有對應(yīng)的彩色圖解,圖解里展示出來的玉石也都非常珍貴。 除了玉石本身的特點,圖解上也有講各個玉石的寓意,或者有些成品還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本身具備收藏價值。 梅瀾花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將圖解上幾百種玉石都簡單講過,而后將書留給江梓蘇,自己起身:“小江總再看看,我去給你準(zhǔn)備驚喜?!?/br> 江梓蘇朝她點點頭,心里猜測所謂的驚喜應(yīng)該差不多就是翡翠成品之類。 果然,梅瀾幾分鐘后回來,手里拿著墨綠色錦盒和牛皮色的文件袋。 她將錦盒打開,推到江梓蘇面前,“剛剛有注意到,小江總喜歡的這一款,莊內(nèi)正好有成品吊墜?!?/br> 江梓蘇將錦盒蓋好,并沒有過多看那玉石吊墜,簡單道一聲:“謝謝?!?/br> 梅瀾看她的行為也不惱,但多說了一句:“小江總今后最好貼身佩戴玉石,一方面是玉石真的養(yǎng)人,另一方面,人真的被玉石養(yǎng)得水潤靈光,正好可以為自家的品牌代言。” 江梓蘇挑眉:“我需要為你們家的玉石代言?” 梅瀾失笑:“小江總將來成了莊夫人,自然要用自身形象為莊家的玉石代言。” 江梓蘇面無表情,梅瀾又將文件袋打開,“剛剛的吊墜只能算是禮物,我說的驚喜,是這一份合同?!闭f著,她又將一沓合同遞到江梓蘇面前,“小江總沒有安全感的話,不用急著簽,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和驗證?!?/br> 江梓蘇接過合同,簡單看了看,盡管合同上給出的利益足夠讓每一個女人瘋狂,但她心靜如水,波瀾不驚。 合同上寫了她和莊律結(jié)婚所能獲得的所有好處,莊律所能擁有的所有財產(chǎn),包括梅氏玉行的所有股份,莊氏集團(tuán),以及江梓蘇本來就該繼承的江夏集團(tuán),全部歸她,莊律分文不取。 除了巨額的利益,合同里還特別聲明,婚后男方不得提出離婚,而女方可以以任何理由無條件提出離婚,且一旦離婚,男方凈身出戶。 江梓蘇從這對她完全有利的合同里,感受不到莊律的誠意,反倒是覺得那男人有著強(qiáng)大的自信。 她后背輕輕靠著藤椅靠背,看著梅瀾:“我能問,他為什么是找你和我談這個嗎?” 梅瀾笑得溫婉,答得干凈利落:“莊少的生意,一直是我在經(jīng)營?!?/br> 江梓蘇不咸不淡道一句:“哦。那他還真會做生意?!?/br> 梅瀾微微垂眸,表情莫測。 江梓蘇漫不經(jīng)心看著合同細(xì)節(jié),正好手機(jī)震動了,夏菱打過來的。 她看了眼梅瀾:“我接個電話?!毖凵袷疽饷窞戨x開。 梅瀾很快起身,但并沒有立刻離開,“莊內(nèi)的通訊設(shè)備都有實行監(jiān)控,人員進(jìn)出也有嚴(yán)格把控,以避免內(nèi)鬼泄露機(jī)密。小江總雖因為莊少而享有特權(quán),但請務(wù)必不要向外界透露太多莊內(nèi)消息。” “……”江梓蘇才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透露的…… 不過當(dāng)作提醒,她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等梅瀾出了房間,她才接通了夏菱的電話。 夏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蘇蘇?網(wǎng)上說的是真的嗎?你給晚兒用了不干凈的藥?!” 江梓蘇聽出來,夏菱的語氣里是有一絲絲懷疑的,但并不像江浩森那么強(qiáng)烈。 在夏菱看來,女兒知道了夏晚兒的另一個身份,心里不舒服做了傻事也不是不可能。 這是人之常情,江梓蘇也沒想過要別人無條件相信她。 她頓了頓,試探道:“如果我說,是夏晚兒陷害我,您信嗎?” “你是說晚兒……”夏菱的聲音猶豫,有些不敢相信。 她雖然因為被老公和親meimei背叛而對夏晚兒心生恨意,但之前養(yǎng)育夏晚兒二十幾年的感情,絕不可能憑空消失了。 正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夏晚兒在她心中懂事乖巧善良的印象,讓她甚至懷疑親女兒的話。 不過,懷疑也只是一時的,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理智地反問:“你確定嗎?有確實的證據(jù)嗎?” “沒有,但我敢肯定,夏晚兒并不像您想的那么善良?!?/br> 電話那頭,夏菱沉默了好久,再開口的聲音帶了點濕氣:“蘇蘇,會不會是因為,你對晚兒有偏見,所以才……” “媽?”江梓蘇開口打斷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話從夏菱嘴里說出來。 夏菱聲音有些頹廢:“你外婆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你就這幾天也過來陪陪她老人家吧?!?/br> 江梓蘇立刻想明白了,外婆在夏菱身邊。 她從原主的記憶里知道,夏菱這次回娘家,又經(jīng)歷了一次傷心。 當(dāng)初,夏晚兒的母親夏蓉去世后,夏晚兒本來是由外婆帶著的,后來是外婆說這小娃娃沒mama可憐,才交給剛剛生了江梓蘇的夏菱去養(yǎng)。 夏菱一直沒多想,直到知道夏晚兒是老公的私生女,她回娘家訴苦才知道,外婆其實是知道這件事的。 外婆“開導(dǎo)”她,說meimei夏蓉人都沒了,也算受到該有的懲罰了,希望夏菱能不計前嫌,將夏晚兒當(dāng)親女兒一樣好好對待。 她主要給夏菱講兩姐妹小時候感情有多好,小時候還說過一輩子不分開,干脆嫁同一個老公的胡話。 又說夏蓉天性單純,并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希望夏菱能原諒,把夏晚兒也當(dāng)親女兒一樣善待。 做完夏菱的思想工作,這位外婆大概是想再做江梓蘇的思想工作了,所以讓她過去看望她老人家。 江梓蘇心里憋著一股氣,努力深吸了一口氣,才用平靜地聲音道:“媽,我有些私密的問題想問您。” 接著,她聽到了腳步聲和輕微的關(guān)門聲,之后才是母親的:“好,你問。” 江梓蘇問得非常直接:“您當(dāng)初,為什么嫁給江浩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