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診所，去哪里？”聽到這里，我情不自禁地打斷母親的話問道。

    “不錯，當時我也是這么問的?！蹦赣H接著說道，“某某（村上熟人名字的代稱）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難道你們就不知道用醫(yī)?？ǎㄞr村醫(yī)療保險卡的另一種簡稱）嗎？’我當時有些好奇地說：‘在診所的時候，我們也刷卡了??！’（當時，我心中也有這樣的疑惑）他卻呵呵笑著說：‘我說的用醫(yī)?？ㄊ侵傅结t(yī)院去用?！衣犃司透杏X更奇怪了，于是不解地問：‘我們總不見得為了掛水而特地跑到市區(qū)去吧？’他依然笑著說：‘誰讓你們到市人民醫(yī)院去？到那里去可報銷不了多少。我的意思是讓你們到鎮(zhèn)上的醫(yī)院去?！?/br>
    我可以猜測到，一向最最注重省錢的母親聽到這話，當時肯定會滿眼放光?！芭叮蚁肫饋砹?！”不待母親說完，我就接過話茬，“我聽爸說過，在鎮(zhèn)上的醫(yī)院就醫(yī)，其報銷比例要比市人民醫(yī)院高得多了。要不是鎮(zhèn)上的醫(yī)院確實沒那樣的能力，估計爸就會堅持在鎮(zhèn)上的醫(yī)院動手術了?！?/br>
    “不錯，我聽了之后，趕忙問他在鎮(zhèn)上醫(yī)院能報銷多少費用。你猜猜他說可以報銷多少？”

    我能夠聽出母親話語中的激動之意，要不也不會故意跟我賣個關子了。“在市人民醫(yī)院，要不是找人的話，報銷費用在百分之四十左右。找人之后，我們報銷了百分之七十。我估計，在鎮(zhèn)上醫(yī)院報銷比例也應該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吧。”我很是配合地裝模作樣地估算了起來。

    “錯！”母親情緒激動地說道，“比這還要高呢！據他說，有百分之八十五！”

    “不會吧？有這么多？”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問，想了想又接著說道，“那這么說，到鎮(zhèn)上醫(yī)院去掛水，豈不是幾乎不怎么花錢了？”

    “可不是嗎！”母親興奮地回答，但轉而又懊惱了起來，“唉，可惜沒早點遇到某某（村上熟人名字的代稱）。我們已經在診所掛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水，也用了好些錢。用你爸的話說，就是被那些家伙騙了不少的冤枉錢（其實，也不能說冤，畢竟是我們自己愿意的，但從中也就不難看出父母心中懊惱之深了）?！?/br>
    我能夠理解父母心中的感受，而且知道自己不能勸，越勸他們反而會感覺越郁悶。于是，我趕緊轉移話題道：“想要報銷的話，應該得辦住院吧？”

    “是啊！你也知道，我不識字，哪辦得了這個；你爸倒是可以，但就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支持不了。所以，我們才想到打電話給你，讓你最近抽空回來給你爸辦個住院手續(xù)?！?/br>
    聽了母親的話，我趕緊回道：“別抽空了，我馬上就回來。媽，你先在家將需要的東西準備一下?！?/br>
    “我不知道需要哪些東西??？要不，還讓你回來干嗎？”母親有些為難地說。

    “農?？ㄒ约鞍值纳矸葑C?！蔽液啙嵉鼗亓艘宦曋螅蛼炝穗娫?。

    用電話提醒了一下老婆中午要接孩子，然后就先奔銀行取了一千元。因為，我知道辦住院一般都是先交這么多錢，等一段時間，錢用得差不多了醫(yī)院自會提醒病人家屬續(xù)交費用。

    這次，我依然是騎摩托車回家。只我一人，速度明顯比帶著老婆和孩子的時候快了許多。沒多長時間，就來到了家中?？戳丝磿r間，剛過十一點?？磥?，只好下午去辦住院手續(xù)了。因為，即便是立即趕往醫(yī)院，估計到那里人家也下班了。

    幫著母親做好午飯?？梢钥吹贸?，現在母親在做給父親吃的方面，已經比以前用心了不少。可惜，父親最近的胃口一直不怎么好。我感覺，吃得比以前少了，而且父親有越來越喜歡吃稀薄之物的跡象。

    吃完午飯，父親再次躺到小床上休息。看看時間，還沒到十二點。估計，醫(yī)院里的工作人員要到下午兩點才會上班。因此，我們并不急于趕往醫(yī)院。母親習慣性地收拾碗盤，而我則坐到父親身側，靜靜地陪伴著。

    從回到家一直到去醫(yī)院，總的來說，我感覺父親咳嗽得相當頻繁?？吹礁赣H咳嗽時的痛苦模樣，我心中真不是個滋味。于是，我就問父親輸液的效果如何。但父親還是一如既往地認為輸液是有效果的。唉，存在希望總歸是好事。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下午一點半過一點。我馱著父親與母親一同前往鎮(zhèn)上醫(yī)院。與市人民醫(yī)院相比，這里要冷靜了許多，只有聊聊數人。我并未直接去窗口辦理。因為母親說，我們村上有個本家之人在此工作?？墒牵艺伊艘蝗σ矝]找到。

    父親的身體已經不如去南京的那會兒，只坐了一會兒就喊腰疼。因此，我不再找人，而是直接帶著父親來到外科找大夫診斷。我只說出父親是食道癌開過刀的，那醫(yī)生看到父親的神色就已經心領神會了。醫(yī)生常規(guī)而迅速地對父親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之后，就讓母親帶父親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待父母離開，我即刻將父親食道癌復發(fā)的情況告訴醫(yī)生，并說在市人民醫(yī)院的時候已經查明轉移到了胃上，現在咳嗽得厲害，我懷疑癌細胞已經轉移到了肺部。聽完之后，醫(yī)生就問我來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也很清楚，父親這樣的情況其實不是他這里所能治療的。我說主要是想辦個住院，然后輸一些止咳、消炎的藥，看看有沒有什么效果。當然，更主要的是想掛一些營養(yǎng)方面的藥物，以期達到延續(xù)父親生命的目的。這個醫(yī)生聞言，非常爽快地就開了住院證明，并根據我說明的情況開出了一系列的檢查項目。

    在拿著醫(yī)生開的條子準備去辦手續(xù)之前，我還不忘提醒醫(yī)生，說話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別讓我爸知道自己復發(fā)的事情。那個醫(yī)生自是滿口的答應，并強調這是醫(yī)生應該做的事情，即便是我不提醒，他也知道，要不剛才也不會先將我父親給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