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季末還很單純，很干凈，那時候的季末能夠配的上你。現(xiàn)在的季末已經(jīng)沒有資格了……

    我默默地看著他，臉上維持的冷漠差點(diǎn)崩塌。

    “你錯了，我就是這樣的?！毙脑诘窝?，我不該再禍害他了。

    他卻上前一步，霸道地將我擁入懷中：“不和你爭辯了，你說你是這樣我也認(rèn)了。”

    我有片刻的茫然。我們這些人怎么都這么傻，一個比一個偏執(zhí)。不就是換個人去愛嗎？怎么就那么難……

    方廷之，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他值得更好的人去愛他。那個人不是我這個從骯臟的黑暗中爬出來，活不了多久，又心思歹毒的人。

    更惡毒的話我說不出口了，任由他抱著，僵硬在了原地。

    “末末，去接受治療好嗎？”他懇求。

    “不好?！蔽遗绿?。我怕我剩下不多的日子都在痛苦的化療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聽說化療很丑的，要掉頭發(fā)……

    “末末，你相信我，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yī)生，國內(nèi)不行咱們就去國外！現(xiàn)在治療還有希望的！”他把我摟得很緊，有點(diǎn)疼。那種融入骨血的疼惜是我這輩子都沒有感受過的。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慌我只在他身上見過。

    這世上，除了季末的母親，沒有人會在乎他的死活。

    再堅硬的心，只要是rou做的，總會比石頭軟。就在這么一瞬間，我動容了。也罷，我這人欠他了這么多，剩下的日子權(quán)當(dāng)給他好了，就聽他的吧。

    “好?！痹谒床灰姷牡胤?，我的唇角輕輕勾起，眼中的冷通容化成了溫柔的水。

    我季末不是草木，怎能真正做到無情無義。就算是草木，恐怕也有看不見的真情。說到底我不過是一介渴望被愛的凡夫俗子。

    罷了，不去報復(fù)了，我累了。

    看來我是做不到在沈千宸墳頭上燒紙錢了。只能盼著他在我墳頭上給我燒點(diǎn)紙錢。哦，不，恐怕我死后，他不刨我的墳鞭尸就不錯了。指望他給我燒紙錢純粹是做夢，癡心妄想。

    住院的日子并不好過。每一次化療我都感覺自己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遭，我恨不得立即就死，沈得自己這么痛苦。

    我的病情持續(xù)在惡化。自從檢查出了病情，我的體質(zhì)就開始直線下降，各種疼痛也紛至沓來。發(fā)燒，盜汗，胃痛，各種病癥都來到了我這副殘敗的身上。我知道這是淋巴癌的常見病癥。唯一好的地方是我脖子上并沒有長什么腫瘤一樣的疙瘩。

    我整個人的體重迅速下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瘦地脫了形，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為什么要這么痛苦？我其實(shí)并沒有多大的求生欲，只不過是吊著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罷了。

    我太丑了，現(xiàn)在我都不敢照鏡子了。我怕我被自己的模樣嚇?biāo)?。要是讓我看到自己的鬼樣子，我怕我晚上會做噩夢?/br>
    方廷之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在我疼得難以入眠的時候，他總是把我抱在懷里，輕輕拍著我的背：“沒事了，不疼了，末末。”

    我疼得厲害時甚至連他都咬，還是一直咬著不放，直到鮮血淋漓的那種。就差把他的整塊rourou都咬下來了。

    我知道沈千宸不會是放過他的。他肯定會想盡辦法打壓嘉禾公司。我看著方廷之一日比一日憔悴，很難受。是我拖累了他。從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我總想著搞事情，最后的爛攤子都甩給了他。

    這幾個月，是我人生中最平靜安寧的歲月。我不用為錢發(fā)愁，不用被恨蒙蔽，我也不用去整日去想著算計。

    我總是容易疲憊，困倦，往往醒來沒多久就又要睡著。

    我清醒的日子越來越少。

    又是被疼得昏過去的一天。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他趴在我的床邊，安靜地睡著。一向從容淡靜的他現(xiàn)在連睡著時都鎖著眉頭，眉眼間的憂愁比我還多。

    我正要抬手去撫平他的皺紋。他卻毫無征兆地睜開眼，正好和我的眼睛撞上。我那只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也不是，伸過去也不是，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就在我尷尬地想要把手放下時，他迅速地握住我的手，牽引著放在了他的臉上。

    “醒了？”溫柔又眷戀。

    “嗯?！蔽逸p輕地回應(yīng)。

    “有沒有很難受？”

    “我很好?！辈恢裁磿r間起，我可以這么柔和地和他對著話了。

    “方廷之，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你是最美的?！?/br>
    “一看就知道你在騙我?！?/br>
    “沒騙你。你怎樣我都喜歡。”只要那個人是你。

    我笑了，我感覺自己的眼淚快不受我的控制了。

    我要是早認(rèn)識你個四五年該有多好，那樣我就不用走那么多彎路了。我就可以多擁有那么些幸福的時光了。

    “別哭?！彼p輕地擦拭我滑下來的眼淚。

    “你在哪，我都陪著你?！辈还苁侨碎g，還是地獄。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的病情又惡化了。國內(nèi)的醫(yī)生已經(jīng)對我束手無策。

    我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忍著身體上的酸痛，透過門縫，看見方廷之生氣地罵著我的主治醫(yī)生，臉色陰沉地像個閻王，眉眼間的戾氣很重。主治醫(yī)生們都噤若寒蟬地低著頭。

    我終歸還是拖累了他。好好的一個人，干什么事都都勝券在握，獨(dú)獨(dú)在我這里栽了個跟頭。

    我緩緩地爬上床，裝作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

    他沒過多久就進(jìn)來了。

    看到床上的我，眉眼一派柔和。哪里還有剛才的戾氣。

    “末末，我們?nèi)獍??！彼杨^埋在我的腰上。我感覺地出來他很疲憊。

    “國內(nèi)的公司怎么辦？”

    “這里的公司我不要了。”

    要是身在古代，我怕是早就成了妲己那些禍國殃民的妖孽了。

    這不是典型的不愛江山愛美人嗎？

    “說什么話呢？好歹這是你打拼出來的，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

    “你最重要?！?/br>
    “你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br>
    “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關(guān)你的事。”

    他也是個固執(zhí)的人。我知道我說什么都行不通。

    “末末，我們結(jié)婚吧?！彼粗?，眼中一派認(rèn)真。

    “開什么玩笑呢，兩個男人怎么結(jié)婚。”我淡淡笑著。他太瘋狂了。我都要死了，怎么可能跟他結(ji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