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姑娘現(xiàn)在還記得, 蘭菏當(dāng)初屢次拒絕自己的樣子，他說他不頂仙。

    可是現(xiàn)在，胡大姑娘一來就看到蘭菏在燒香喂胡七十九和白五, 他們倆的味道胡大姑娘都在蘭菏身上聞到過。

    仙家掛號, 俗子開頂。蘭菏雖然未去妙感山開頂, 但胡大姑娘在妙感山當(dāng)差，一看到蘭菏自然就感應(yīng)到他已供了家仙。

    上回蘭菏還說，胡七十九是在他家養(yǎng)傷, 但時至今日胡七十九還在，看她吃東西的動作還那么熟練，她還是個狐貍精……不是她是誰？

    胡大姑娘很久以前和胡七十九見過, 畢竟妙感山香火鼎盛的時候, 胡七十九一度被招去幫忙, 當(dāng)了一陣子臨時工, 她多少有那么點印象，現(xiàn)在那點香火情是一點也沒了，奪家之仇不共戴天！

    胡大姑娘騎在胡七十九身上拼命抓撓，胡七十九邊哭邊狡辯，白五看得難以呼吸, 差點昏過去，胡四也開始憤憤不平地痛罵起來, 怨天怨大地怨胡大姑娘, 但胡大姑娘眼里根本沒有她，于是她更氣了……

    現(xiàn)場堪稱一片混亂。

    蘭菏頭皮發(fā)麻, 喊老白：“快點幫忙！”

    老白和眾陰差一臉：不想誒……還挺好看……

    今天雖然沒群毆成胡四, 但是看到這一幕也挺精彩呀。

    蘭菏：“……”

    蘭菏只好自己上前, 從后面抱住胡大姑娘的胳膊拖開她, 胡大姑娘猶在飛踢。

    胡七十九心虛，也不敢還手，只抱著頭弱弱道：“大姑娘見諒，我也是豁出性命，才得到的機會，這幾個月我連財神樓也沒有，光給他家通下水道了……”

    回去說不定還要下水道蝶泳。

    胡大姑娘卻是愣了一下：“頂?shù)牟皇悄?？?/br>
    她們都心照不宣，沒說出蘭菏的名字，但已經(jīng)讓有的人不安了。

    胡七十九也傻了：“不是啊，我是預(yù)備家仙?！彼捻斕炝⒌刎斏駱沁€不見影兒呢。

    胡大姑娘的目光緩緩轉(zhuǎn)向了那只不起眼的刺猬……

    白五蜷縮在地，瑟瑟發(fā)抖：“……”

    居然是白門？胡大姑娘甚至覺得揍白五丟了自己的臉，這么個剛成氣候的喪門，竟比兩個胡門捷足先登，她氣得指著胡七十九破口大罵：“你這沒用的東西！”

    胡七十九：“……”

    又罵我？？

    這……也罷，認(rèn)了認(rèn)了。

    蘭菏感覺到大姑娘又在掙扎，連忙抓緊了勸道：“大姑娘冷靜，你還記得金老鼠嗎？那是胡四啊，你看看胡四！”

    胡四：“……”

    胡大姑娘的臉轉(zhuǎn)過去一點，眼睛還盯著胡七十九和白五，尖牙上的口水都激動得滴了下來，“我當(dāng)然還記得！該死的胡四！去死吧你們！”

    胡四：“你倒是看著我說?。。。　?/br>
    還有那句去死，說的到底是誰啊，怎么還你“們”了？？

    胡四從修行起，就把胡大姑娘當(dāng)作自己的競爭對象，可是，胡大姑娘永遠(yuǎn)比她先一步，比她先得道，比她更受妙感山器重，比她更受四大門敬畏……

    她偏不服氣，寧愿走邪路修煉，攝取人的精氣，就為了和胡大姑娘一爭高低，可是對方總是毫不在意。她失敗過一次，這一次，她原以為至少能讓胡大姑娘痛恨她了，沒想到，胡大姑娘一出現(xiàn)就沖著那只狐貍精還有喪門去！

    胡大姑娘不情不愿地移開眼神，冷靜抽出胳膊一擦口水，恢復(fù)了端莊，“大膽胡四，竟敢逃離妙感山，作亂京城，還不將你竊去之物交出來！”

    胡四嘴角一抽，雖然胡大姑娘的神色很嚴(yán)厲，但經(jīng)過剛才那一遭，她總覺得胡大姑娘在敷衍自己……

    半晌，胡四才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進(jìn)入情緒，放聲笑道：“你想要金鼠？哈哈哈哈哈哈哈，它已經(jīng)被我毀了！！”

    胡四進(jìn)了情緒，其他人卻是還沉浸在剛才的鬧劇中，所以一時表情有點無法配合，讓胡四略略有些尷尬。

    幸好胡大姑娘還稍給面子，上前揪住了它的皮毛：“胡說八道，憑你也毀得了鎮(zhèn)物？”

    胡四是厲害，否則也不會被封在妙感山，早幾百年，她就是京城出名的壞狐貍了。要通緝她，胡大姑娘甚至用金頂香灰懸賞。

    但是，金老鼠可是中央鎮(zhèn)物。胡四想動覺慧寺大鐘，都要惑人前去。金老鼠沾染了子午煞氣，之前胡四能偷到，還是虧了金老鼠不在本位，否則根本不是區(qū)區(qū)胡仙承受得起，人間天子都不敢直面子午煞氣啊。

    即便她再次惑人，想毀金鼠，也只會連人也被煞氣反傷。所以，大家都沒擔(dān)憂過這一點。

    “你管我怎么毀的?！焙纳跏堑靡猓粡堊?，就從腹中嘔出了一塊坑坑洼洼的黑色物體，幾乎看不出這原本是只金鼠，只模糊還有點形狀，“我就等著告訴你，你白忙了，抓到我也沒用?！?/br>
    胡大姑娘撿起那黑色的物體細(xì)看，已毫無靈性與煞氣，竟是真的……這回胡四沒有吹牛，難怪這一次她也沒有利用鎮(zhèn)物，就這么被抓了。

    胡大姑娘指甲收緊，插豆腐一樣插進(jìn)了被損毀的鎮(zhèn)物中，“……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中央鎮(zhèn)物，胡四怎么能毀去，難道……她還有同伙？不對，胡大姑娘自覺，連自己也做不到。又或者，她有什么奇遇秘法？

    更要緊的是，現(xiàn)在中央鎮(zhèn)物又該如何？

    胡大姑娘已為金頂神傷，越想越嘔心，此時不由恨恨將胡四摔在地上，遍體鱗傷的狐貍在地上發(fā)出“吱”的一聲慘叫。

    在場者聞言，笑意也不禁漸漸散去，皺起了眉，尤其是蘭菏，原以為拿下胡四就大功告成，怎么會這樣。

    胡四喘了幾口氣，惡意地笑道，“哎，雖說我躲得不夠久，但你們還有多少時間來補救呢，中央鎮(zhèn)物沒了，煞氣日漸濃重，難以成局，京城鬼怪都知道這是大好的時機，其他鎮(zhèn)物遲早也要失守的……”

    現(xiàn)場幾乎集齊了京城地區(qū)大部分陰差，來自不同的衙門，也有瓜二真人、應(yīng)韶他們這樣的仙家與法師，一時都低聲細(xì)語起來，滿是擔(dān)憂。

    這世上有些陰物，本也是亦正亦邪，比如瓜二真人和胡七十九都整治過人，若是沒了限制，只會讓一些原本還能算老實的陰物也躁動起來，如胡四一樣原就走歪路子的，就更不必說了。

    宋浮檀忽然道：“自鎮(zhèn)物有異，不動法師一直在奔走，原意在子午線上修橋一座，由南云寺借來鎮(zhèn)寺之寶，封入其中，作為新鎮(zhèn)物。只是后來能購到金鼠，法師才擱置了計劃，現(xiàn)在重新?lián)炱饋砑纯伞！?/br>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當(dāng)初到底用什么作為新的中央鎮(zhèn)物，的確一直很有爭議，難處甚多。陽間的法師們各種糾結(jié)，恰好有了舊鎮(zhèn)物的線索，才選用金老鼠，叫大家松了口氣。

    但誰也不知道，原來不動法師打過人家鎮(zhèn)寺之寶的主意！

    南云寺地處東南，乃是聞名華夏的大寺，也同屬臨濟宗。他們的鎮(zhèn)寺之寶，乃是禪宗頗負(fù)盛名的曇深法師留下的一劍一杖，當(dāng)年亂世之中，曇深法師還曾用此劍救過當(dāng)時人間天子的性命，所以它不但具有禪意、王氣，還相當(dāng)有歷史意義。

    既然叫鎮(zhèn)寺之寶了，南云寺當(dāng)然十分珍愛，這對他們的意義不亞于楓橋夜泊碑之于寒山寺，佛骨舍利之于法門寺，向來概不展出。

    不動法師若能請到南云之寶，想必不亞于金鼠，但問題是……

    老白都忍不住道：“南云寺居然能同意？”

    這都不是出巡，是有去無回啊。

    宋浮檀道：“畢竟干系甚大，當(dāng)時南云主持也同意商談。只是后來既然有金老鼠，這才作罷?，F(xiàn)在，重新聯(lián)絡(luò)即可，自然，并非白給?！?/br>
    胡大姑娘一愣，欲言又止。

    “我就說不可能那么容易，不白給也正常，”老白還要轉(zhuǎn)頭向胡大姑娘確認(rèn)：“大姑娘可知道此事？”

    胡大姑娘深深看了宋浮檀一眼，才說道：“確曾聽說……”

    “那就好，那就好。”老白頓時精神一振。

    其他在場者都為了這個好消息而歡呼起來，真是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br>
    “傻了吧你，我們弄到新鎮(zhèn)物了，現(xiàn)在啊，你愛說不說怎么弄壞金鼠的！”老白的死人臉上喜氣洋洋，揪著胡四的后腿，把倒提起來，問道，“大姑娘，現(xiàn)在把她抓去油鍋里炸一炸吧？”

    他聽到胡四故弄玄虛就氣，早處理早完事兒。內(nèi)丹碎裂，胡四現(xiàn)在也算是廢了。不過胡四是胡門，還是從妙感山逃出來的，得聽胡大姑娘意見。

    “她還有個更好的去處呢。”胡大姑娘的神情變得冰冷起來，揚聲道：“既然中央鎮(zhèn)物不日就要到，那我也不瞞各位，暗五鎮(zhèn)中的金屬鎮(zhèn)物，正是由我在修補，遲遲未能完工。我原想斷尾祭爐，但現(xiàn)在看來，有了更好的選擇?！?/br>
    那就是胡四。

    胡四好像并不意外，還嘻嘻笑了笑。

    真狠……胡門對自己對敵人，都挺狠的。蘭菏想，但胡大姑娘此舉，也是殺雞儆猴了，讓全京城看看胡四的后果，掂量一下自己。

    今日的消息，都會通過在場者之口，傳遍陰間。

    宣布完這個消息后，胡大姑娘和老白低語幾句，他便讓同僚們都散了。

    胡四被胡大姑娘提在手中，倒吊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叫了蘭菏一聲：“喂，你?！?/br>
    蘭菏：“你什么你，叫來老爺。”

    胡四：“……”

    胡四氣咻咻道：“你不是無常?！?/br>
    蘭菏很自然地道：“我當(dāng)然是無常?！笔顷幩菊?jīng)強行征調(diào)的民兵啊。

    胡四恨恨道：“你不是，至少你不是正經(jīng)無常。所以病身紅蓮失去弱點，所以你能借用這圖卷的力量，你還不喜rou香，我差點真以為，因為你是新來的。你……是生無常吧？”

    應(yīng)韶：“……”

    瓜二真人：“…………”

    ……再也不能忽視了，就像是一道閃電劃過，照的腦子里雪亮，之前因自信或畏懼無視的細(xì)節(jié)串聯(lián)在一起了。

    其實在看到白五、宋浮檀和來老爺、蘭菏都有交集，在看到他們相似的眼睛，在看到來老爺不愛財只愛美食……在看到太多太多細(xì)節(jié)時，都應(yīng)該明白，它們指向的同一個真相了。

    尤其是“張巡春”因演技火了之后，也能解釋這些假象為何能如此自然地呈現(xiàn)。

    他們兩個，一直是距離真相最近的！

    要說起來，胡四得到的線索遠(yuǎn)不如瓜二真人和應(yīng)韶多，卻能結(jié)合微妙的細(xì)節(jié)做出這個大膽的推斷。又或者，正因為知道的不多，和蘭菏接觸沒那么久，反而更能跳出來看清事實。

    即便這樣，胡四也要說：生無常怕鬼，夠可笑的！

    胡四都明說了，瓜二真人和應(yīng)韶也無法再回避這個問題。瓜二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相信啊，

    畢竟如果蘭菏是生無常，他豈不是曾經(jīng)當(dāng)著來大流氓的面罵過對方……！

    瓜二真人淚眼朦朧地道：“您一定……不是生無常吧？”

    他傷得也挺重，瓜皮帽都裂開了，眼角有三道血痕，胸腹之間也盡是傷口，血和塵土滾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狼狽。

    蘭菏看瓜二真人都快嚇尿了，想著他今天也不容易，既然不愿意相信，我還不喜歡陰陽兩界過多糾葛呢，大家都開心，于是順著他肯定地道：“不是哦，她胡說?！?/br>
    胡四翻了個白眼。

    “那，那就好。”瓜二真人捂著了嘴，并發(fā)出一聲響亮的抽泣。

    應(yīng)韶：“………”

    不是吧？？應(yīng)韶握住瓜二真人的爪子，欲言又止：我們真的要自欺欺人嗎？

    “只要他說，我就信他?！惫隙嫒颂撊醯氐?，他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蘭菏對他們笑了笑，雖然看不到嘴巴，但眼睛確實友好地彎了一下。

    應(yīng)韶：“…………”

    ……

    “我要回妙感山了，你也要回去了吧。”胡大姑娘和藹地對蘭菏道。

    蘭菏：“大姑娘，那你手能不能松一下？”

    這個爪子不要扣著他的手腕不動啊……

    胡大姑娘假笑了一下，紋絲不動，“我還不能摸一下？你難道一點愧疚也沒有，當(dāng)初你對我說，不會頂仙，也不肯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但是在我之后，你一連收了兩個家仙？”

    蘭菏：“但是你剛才摸了胡四的嘔吐物沒有洗手啊?！?/br>
    胡大姑娘：“……”

    胡四：“……”

    胡四狠狠：“他不就是會折幾張紙……”

    你懂個屁，胡大姑娘另一只手攥住了胡四的嘴巴，狐貍的吻部被上下一抓攏，沒法發(fā)聲了。

    感覺永遠(yuǎn)被當(dāng)成渣男啊，蘭菏怕胡大姑娘又要毆打胡七十九了，改口道：“實話說，都是機緣巧合，現(xiàn)在……我也歡迎大姑娘忙完后隨時來吃香?！?/br>
    大姑娘為了京城安全，確實是勞累了，蘭菏越了解這個四大門，對他們的看法也就越立體。

    蘭菏說著，還想起來了什么，轉(zhuǎn)頭貼心對瓜二真人解釋了一下：“她說的那個真實身份沒別的意思?！?/br>
    瓜二真人：“…………哦，好?！?/br>
    應(yīng)韶：“……”

    得到自欺欺人理由x1。

    宋浮檀也看不下去了，兩根手指搭在蘭菏的手背：“胡大姑娘?！?/br>
    胡大姑娘給面子地放開了蘭菏的手，蘭菏也飛快瞟了宋浮檀一眼，縮回手。

    “唔……好吧?！焙蠊媚镅鄄鬓D(zhuǎn)，也察覺到了蘭菏思想上的轉(zhuǎn)變，算了，就當(dāng)那兩個是去幫她探路的吧，反正現(xiàn)在也沒時間，“準(zhǔn)備好香火吧，我們很快會再見的?！?/br>
    再見？也是，之前胡大姑娘下了懸賞，捉住胡四的能得到金頂爐灰。

    蘭菏還想問具體幾時呢，胡大姑娘已拎著胡四踏著夜間淡霧而去了。也正是這個時候，蘭菏聽到了遠(yuǎn)處傳來警笛的聲音。

    “……哎，是不是那倆rou香報警了？還說讓他們當(dāng)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呢！”蘭菏感覺一下回到了人間，“我們也趕緊走吧，廟里門鎖和神像都壞了！”

    也不知道那倆有沒有把宋浮檀的車牌記下來啊，還有附近哪兒有攝像頭沒，不過這個宋浮檀之后應(yīng)該能處理，他和不動法師相熟啊，或者余杭嘉……蘭菏暗想。

    宋浮檀打開車門，瓜二真人夫婦就把余父搬上了后座，應(yīng)韶也擠了上去。蘭菏則上了前座，把受傷的兩個家仙都塞進(jìn)了背包里。

    此時的車內(nèi)，宋浮檀駕駛，蘭菏與家仙在副駕駛。后排呢，還有一個蘭菏……的rou身。再加上應(yīng)韶和余父，瓜二真人夫婦蹲在他們膝上，相當(dāng)擁擠。

    蘭菏的身體還有衣服擋住頭臉，一動不動地歪在座位上，渾身冰冷。

    雖然看不到臉，但應(yīng)韶還是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就當(dāng)不知道旁邊是什么吧。

    宋浮檀發(fā)動車輛，往警車相反的方向開。

    過了一條街就是減速帶，車輛開在上頭震動起來，應(yīng)韶眼疾手快，趕緊扶住昏迷中的余父歪下來的頭。

    也正是因為兩手無暇，下一刻應(yīng)韶只能眼睜睜看著旁邊蓋著衣服的身體滑倒，正正砸在他膝蓋上，衣服落在了座位下，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漂亮臉蛋，懟在瓜二真人的豆子眼前，想裝看不到都不行。

    瓜二真人：“…………”

    蘭菏幽幽轉(zhuǎn)頭：“麻煩把我的尸……身體扶起來一下?！?/br>
    應(yīng)韶：“………………”

    應(yīng)韶讓余父往后靠好，伸手把來老爺?shù)纳眢w給扶正了。

    “看來還是要說開，”蘭菏轉(zhuǎn)了回去，看著后視鏡簡單道，“事情就是這樣，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我是生無常，那肯定是你們?nèi)齻€說漏的?！?/br>
    他也不想從頭到尾解釋，自己怎么會走無常，心理活動之類的。

    雖然蘭菏沒要走漏了消息會怎樣，應(yīng)韶和瓜二真人還是不寒而栗，“知、知道了?！?/br>
    瓜二老婆的爪子捂著臉：而我又做錯了什么……

    “對了?！碧m菏想起來問瓜二真人，“那個《朝真圖》，是哪里來的，你收藏的嗎？貴不貴？”

    瓜二真人如實道：“是余杭嘉花了三百萬買來的……”余杭嘉這段時間收古董那么順利，也是他暗中庇佑，所以一清二楚。

    蘭菏：“??！”

    雖然有一點心理準(zhǔn)備，蘭菏還是驚了一下。他原以為自己算是最省錢的走無常了，疊元寶非常省錢，制香也花不了多少。原來只是因為等級不高，要達(dá)到今日那一劍的效果，一燒就是幾百萬……

    而且，名家手筆，其價值也不能簡單用金錢衡量，蘭菏都心疼。

    瓜二真人倒不覺如何，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幅他還活著的時候就有的畫，再說，怎么也沒余父的命值錢吧，他小心地對蘭菏拱手拜了拜，“說起來，還未謝過兩位老爺，今日搭救了我們。”

    要不是蘭菏恰好也在，恐怕他們一行都要折在胡四手里了。

    “你覺得我救了你，但要不是你拿來的畫，也沒那么快解決胡四?！币现?，別的不說，指不定胡七十九傷成什么樣了，所以蘭菏還是感念這一點，說道，“以后有機會吧，請你吃香?！?/br>
    瓜二真人笑得像哭：“不敢不敢……”

    蘭菏：“還有金頂爐灰，看胡大姑娘幾時給，到時分了。”

    瓜二真人的笑容一下就誠摯起來了，亮閃閃的，兩爪捧在心口：“好啊好啊。”

    ……

    宋浮檀把他們送到容易打車的地方，放了下去。

    蘭菏也飄回了后座，回到自己的身體中，打開背包看了看，胡七十九和白五好歹是仙家，血已經(jīng)止住了，但看上去都蔫蔫的，閉著眼睛。

    今晚發(fā)生的事有點多，人都走光后，蘭菏便坐在后座出神，呆呆地思考些什么，直到車輛漸漸停下……

    宋浮檀已先下了車，扶著車門望過來，雖然知道從外面看不見里頭，蘭菏還是覺得他在注視著自己，在等自己下車。

    仍是一身黑，身后的背魚兒垂下壓住被風(fēng)輕輕鼓動的衣服，月光灑在他帶著驕矜俊美的五官，就像他們初次相遇的夜晚。

    蘭菏似乎有什么預(yù)感，他慢一拍下車，心情頗難言喻，略仰頭看著宋浮檀道：“胡四說，你曾經(jīng)困擾與我人鬼殊途……”

    某個黎明之前，他們都想問對方的姓名，卻舉步不前，但現(xiàn)在，蘭菏想，沒有什么不好說的。

    宋浮檀亦如是想：“不止是人鬼殊途，我們只在黑夜中相會過，黎明即散，你身屬東岳陰司，我不知道將來魂歸何方?！?/br>
    蘭菏心如鼓擂，圍巾下的臉頰也在發(fā)燙，仿佛第一次看宋浮檀筆下的小來，通過文字閱讀到他的心情之時。

    宋浮檀：“你還活著，是我所知最好的消息——我恐怕連死亡也成就不了和你的緣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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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四：我的前半生，被胡大姑娘嫌棄；我的后半生，瘋狂為狗男男助攻?；钪降子惺裁匆馑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