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分節(jié)閱讀_149
書迷正在閱讀:養(yǎng)父、知恩圖抱、視后今天也沒離婚成功[娛樂圈]、獸人穿越之寵愛一生、穿越紅樓做賈赦、微熹的角落、唐心源、TFBOYS:巧克力味的旅程、傲嬌學(xué)霸之腹黑校草請指教、吸血鬼騎士之薔薇血姬
此電一發(fā),雖然各方人物早就心里有數(shù),然而如今見了真真切切的電文,中原的空氣還是立時亂了套。隔了一天之后,霍相貞發(fā)出哿電,宣布息戰(zhàn),以示響應(yīng)。 至此為止,山東戰(zhàn)事便是徹底結(jié)束。霍相貞占據(jù)了魯西一片地區(qū),雖是大大的不滿足,但是暫時得了喘息的機會,也就不能挑三揀四。一雙眼睛望向河南,他看似胸有成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立足處到底在哪里。 155、善后 小張一發(fā)通電,晉軍就開始退向了山西,不退不行,因為主帥都已經(jīng)喪失了信心,而且也真是打不起了?;粝嘭懭嗽谔┌玻o老閻算了一筆賬,算到最后,嘆息一聲,對雪冰說道:“就是沒錢鬧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到這一步?!?/br> 雪冰不知道他說的是老閻還是他自己,悶聲不響的琢磨了片刻,他約莫著霍相貞說的應(yīng)該是老閻——反蔣的聯(lián)軍,六七十萬人,全吃老閻一個,老閻再有錢也受不了。 老閻沒錢,霍相貞也沒錢。一枚子彈,最一般的,也得八毛一塊;一開火就是槍林彈雨,一場仗打下來,不提別的,單是子彈就得花多少錢?子彈、炮彈、槍支、大炮……小兵的肚皮也是個無底洞,幾萬張嘴嗷嗷待哺,少吃一頓都不成。俗話說得好,當(dāng)兵吃糧,不給人吃糧,誰給你當(dāng)兵?誰又不是誰的兒子,誰也不是誰的爹。 雪冰現(xiàn)在有點不敢算賬,一算賬能當(dāng)場愁死。照理來講,既然隊伍投了小張,小張就該負責(zé)軍餉;但是現(xiàn)在連個錢毛都沒看見,小張如果硬是不管,他還不能支使霍相貞跑去沈陽找小張拼命。 雪冰想告訴霍相貞,士兵的冬衣還沒著落。不過眼下剛進秋天,還熱得很,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不說了,犯不上早早的給霍相貞添堵。 晉軍撤了,河南戰(zhàn)場上的西北軍也呈現(xiàn)了屁滾尿流之勢,而且將領(lǐng)們拋棄老馮、紛紛倒戈,整支西北軍眼看就要分崩離析,沒頭蒼蠅一般各跑各的?;粝嘭戨m然一直是鬧饑荒,但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是給連毅發(fā)去電報,讓他往自己這邊撤——畢竟自己還有一塊容身之地,能夠暫時接納連毅的軍隊。 連毅收到電報之后,左思右想了一番,始終拿不定主意。去了,往后免不得要受制于霍相貞;不去,也沒有更好的去處等著自己。披著軍裝雙手叉腰,他在總指揮部內(nèi)來回踱步,末了對自己說:“要不然,先撤過去觀望觀望?” 思及至此,他走向門口,打算讓電報員發(fā)出回電,哪知在出門的一瞬間,他被門檻子絆了驚天動地的一大跤,一腦門就鑿到青磚地上去了。周圍的副官們見了,嚇得魂飛魄散,慌忙上來攙扶他。而他昏了一分多鐘之后悠悠醒轉(zhuǎn),抬頭再看看手里攥著的電報,心中暗道:“不吉之兆?!?/br> 半天之后,他纏著一腦袋繃帶,發(fā)電回復(fù)了霍相貞,表明自己目前尚可支持,并不急于撤退。 然后他隨著西北軍的主力大部隊,一路很頭痛的開進山西去了。 白摩尼對于戰(zhàn)局,盡管是轉(zhuǎn)足了腦筋在研究,然而因為不是這一方面的人才,所以始終只是一知半解。他眼巴巴的等著戰(zhàn)爭結(jié)束,可是等了又等,戰(zhàn)爭總不結(jié)束。莫名其妙的跟著連毅進了山西,他漸漸回過了味——仗是不打了,可自己和大哥也是越分越遠了,這怎么辦? 他沒急躁,連毅現(xiàn)在脾氣正暴著,他犯不上迎著槍口往上沖。有火讓連毅沖著李子明發(fā)去,他輕骨頭嫩rou的,可禁不住連毅的奔突咆哮。 連毅在觀望,他也在觀望。他想自己年紀(jì)輕,除了一口癮頭之外沒別的疾病,只要是不遭害的話,應(yīng)該還能活上好些年。慢慢找機會,總有自由的一天。 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和平的空氣越來越濃厚了,閻馮二人的下野已成定局,再無翻身的希望?;粝嘭懗脵C把隊伍開進河南,在魯豫交界處站穩(wěn)了腳跟。眼看周遭局勢尚算太平,他決定趁此機會北上出關(guān),去見小張一面——一是局勢定了,他作為十萬大軍的統(tǒng)帥,既然投了小張,就沒有隔著聯(lián)絡(luò)人打啞謎、一直不相見的道理;見一面,談一談,總在魯豫一帶駐兵也不是長久之計,不管情不情愿,小張都應(yīng)該給他一個安排;除此之外,如今已經(jīng)入了秋,下半年的軍餉還沒有著落。照理來講,這也是小張應(yīng)該負責(zé)的。負責(zé)不了全部,負責(zé)部分也可以,總之不能一毛不拔。 由著這兩點原因,霍相貞把隊伍交給了雪冰,自己要去北平和李克臣會合,一同出關(guān)前往沈陽。馬從戎還留在泰安,這時候就閑閑的笑問道:“大爺,用不用我陪著您走一趟?仗打完了,您也該重新啟用秘書長了吧?” 霍相貞沒看他,自顧自的用鋼筆在稿紙上列加法式子,想要算一筆賬:“你?你回你的天津去!你到哪兒,哪兒就有窟窿,我現(xiàn)在今非昔比,沒那個力量給你堵了!” 馬從戎聽了他這話,登時想歪了,隨即自得其樂的一笑:“那等大爺從沈陽回來了,順路到天津住兩天?” 霍相貞這回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不上你家?!?/br> 馬從戎站到椅子旁,彎著腰去看他的側(cè)影:“為什么?” 霍相貞低頭擰好鋼筆帽,然后把筆往筆筒里一擲:“當(dāng)初我告訴過自己,往后再不踏進你家一步。真要是到了天津,我就住飯店去!” 馬從戎含笑望著他:“大爺還記恨我哪?” 霍相貞搖了搖頭:“不記恨,但也忘不了?!?/br> 馬從戎抬手一下一下?lián)崦怂暮蟊常骸澳遣贿€是記恨?” 霍相貞挺身而起,一手摁著桌面的稿紙單子,一手伸長了去摁電鈴:“記的不是你,是我挨的那兩天餓。虧得李天寶還知道在火車站給我買幾個燒餅,要不我得昏在半路。” 話音落下,房門一開,李天寶走進來了:“大帥,您有吩咐?” 霍相貞把桌上的稿紙單子向前一遞:“給雪冰送去!” 李天寶雙手接過單子,恭而敬之的退出去了?;粝嘭懘瓜卵酆熡窒肓讼?,感覺再沒別的雜事了,便轉(zhuǎn)向馬從戎,居高臨下的說道:“明天你跟我一起上專列,我去北平,你回天津,就這么定了?!?/br> 馬從戎不以為然的一聳肩膀,沒敢表示反對。 翌日清晨,霍相貞果然帶著衛(wèi)隊登上專列,走津浦路往北去了。一路上他心事重重,誰也不搭理;馬從戎審時度勢,索性帶著安德烈去了餐車閑坐。安德烈在臨行時換了一身嶄新的戎裝,一頭金發(fā)剃到奇短,配著白皙面孔和碧眼紅唇,美得讓人心驚。馬從戎翹著二郎腿坐穩(wěn)當(dāng)了,漫不經(jīng)心的喝著汽水,偶爾瞄一眼電影明星似的小老毛子,感覺也很愜意。 專列在天津停了一站,馬從戎帶著隨從下了火車,自回家去。而專列繼續(xù)開往北平,在北平站接上了李克臣。 從北平繼續(xù)向北,霍相貞直奔沈陽去了。 按照原定的計劃,霍相貞在沈陽至多停留一個禮拜。然而一個禮拜過去了,雪冰沒有等回他的本人,卻是等回了他的軍令。這封軍令內(nèi)容蹊蹺,是讓雪冰和孫文雄帶兵北上,移師順德府。 霍軍的大部隊位于魯豫交界,順德府位于河北南部,兩個地方八竿子打不著,再說即便是走,也沒有說走就走的道理。然而軍令來得十萬火急,一封剛到,另一封又至。雪冰和孫文雄一商量,感覺此事耽擱不得,當(dāng)即整理軍隊,開拔出發(fā)了。 順德府這個地方,統(tǒng)共能有九個縣的地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個縣城放一萬兵,放是放得下,但也僅僅是放得下而已,其余的一切都不能想。 霍軍剛剛?cè)w開進順德府,霍相貞就從沈陽回了來。在邢臺縣和雪冰等人會了面,霍相貞雖然沒有愁眉苦臉,但是眉宇之間繚繞著黑氣,是懊惱透了的模樣。 李克臣私底下做了解釋,說霍相貞剛到沈陽住了沒幾天,就被小張給“留住了”?;粝嘭懴胱?,小張不讓。一邊不讓,一邊又讓他把隊伍調(diào)出山東。見神見鬼的望著雪冰和孫文雄,李克臣壓低聲音嘁嘁喳喳:“落到人家手里了,他讓你調(diào),你敢不調(diào)?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張要是真翻了臉,那你不是也得受著?” 雪冰聽聞此言,也黑了臉。孫文雄悄聲問道:“你和大帥受沒受委屈?” 李克臣擺了擺手:“那沒有,客氣是客氣的,就是不讓走?!?/br> 雪冰又問:“軍餉要來了嗎?” 李克臣豎起兩根手指:“就給了二十萬,都不夠咱們一個月的嚼谷。說起來咱們是最先投靠他們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到分果子的時候了,河北山東,山西河南,全他媽讓人搶占了!大帥跟他們打商量,說是實在不行的話,把綏遠給咱們也行。媽的綏遠也不給,就給咱們一個順德府!” 孫文雄聽到這里,嘰里咕嚕的罵了一串。雪冰繼續(xù)問李克臣:“大帥對此是什么反應(yīng)?” 李克臣沉默了一瞬,隨即把聲音又低了低:“大帥在火車上,一宿一宿的坐著不睡覺。” 雪冰獨自去見了霍相貞。 雙方見面的地點,是屋前的一棵老樹下。樹都要老成精了,枯黃的枝葉伸展開來,密密層層鋪天蓋地?;粝嘭懕呈终局?,望著面前的雪冰。雪冰筆直的站了,臉上沒有表情。一陣秋風(fēng)掠過,兩人全有一點瑟縮,心外是無邊落木蕭蕭下,心內(nèi)是不盡長江滾滾來。 “大帥。”雪冰開了口,聲音清冷:“您放寬心,這沒什么?!?/br> 霍相貞在沮喪到了極致之時,喜怒反倒不形于色了。對著雪冰一點頭,他平淡的說道:“這只是第一步,往后看吧!” 然后他把雙手插進褲兜,又抬起一只腳蹬上了樹干。仰起頭望著滿天黃葉,他像是要一路沿著樹干走上去。 156、百密一疏 霍相貞人在邢臺縣,聽聞連毅如今的情況比自己還要糟糕——說是只分得了一個縣的地盤,部下士兵經(jīng)過了一場大戰(zhàn)之后,卻還剩下三四萬人之多。 霍相貞并不同情他,又想他當(dāng)初若是投奔了自己,雙方兩家合一家,人更多勢更眾,混不到整個的省主席,混半個也不錯。然而這老家伙偏要和自己耍心眼,如今落到這般田地,也是活該。只是他活該他的,跟著他的白摩尼無辜無能,又當(dāng)如何自處?這回離得遠了,他還沒辦法硬把小弟搶回來。 霍相貞放眼前途,暗無天日,沒有一絲亮光。正是無望之時,連毅那邊卻是給他發(fā)來了電報——此電報怨氣沖天,幾乎沒有正經(jīng)內(nèi)容,完全只是發(fā)牢sao?;粝嘭戇@邊并不缺少怨氣,用不著他再給自己補充,所以讀過電報之后,霍相貞心中煩躁,恨不能一拳把這老妖怪錘扁,同時越發(fā)火燒火燎的著急。當(dāng)初說好打完仗就回家的,現(xiàn)在仗打完了,可他依然自身難保,人在順德府,家在北平城,他怎么回?就算他回了,山西的小弟怎么辦? 馬從戎發(fā)來電報,請霍相貞去天津玩玩?;粝嘭憶]心思去,他在邢臺縣住著一座青磚碧瓦的大宅院,正房門前砌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石頭臺階。在沒有軍務(wù)可辦的時候,他從早到晚的坐在臺階上望天。守在一旁陪伴他的是安德烈,安德烈自己沒什么心事,情緒完全是跟著霍相貞變化,霍相貞不痛快,他也不痛快。雙方肩并肩的坐久了,霍相貞會抬手去攬他的肩膀;而他就順勢倒下去,一直倒到霍相貞的胸前,像個成長太快的小男孩,脾氣很好,由著大人揉搓逗弄。 望天望了半個來月,霍相貞在石階上坐不住了。拍著屁股站起身,他把雙手插進褲兜,在秋日陽光下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累了,又累又氣的,然而又怪不得誰。路是一步一步走到這里的,每一步都是迫不得已。倒霉的,也從來不只是他一個。 霍相貞開始自力更生的去籌餉,然而,籌不到。 順德府就是這么大的地盤,而他八萬人的大軍,無論是吃糧還是吃人,都不夠。小張派了欽差來點檢部隊,霍軍共編為六個師,另有一個騎兵旅,炮兵團工兵團也全具備,是支建制完整的整齊隊伍。霍相貞看著自己的隊伍,認為單講實力的話,無論和周圍哪位省主席相比,自己都絕不會落下風(fēng)。 這么龐大的一支隊伍,一個月沒有六七十萬是維持不下來的,然而張蔣雙方只肯合給二三十萬,余下的幾十萬,根本沒著落。尤其這又不是件一勞永逸的事情,這個月對付過去了,下個月又來,永遠沒有到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