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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逸道:“我知道有一部九陰真經(jīng),可是從未見過。上卷是在周伯通周大哥那里……”洪七公奇道:“你怎地叫周伯通作周大哥?你遇見過老頑童周伯通?”郭靖插嘴道:“是!周大哥和獨孤妹子還有弟子結(jié)義了。如今獨孤妹子是三妹?!焙槠吖αR:“一老兩小,荒唐荒唐!”歐陽鋒問道:“那下卷呢?”獨孤逸道:“那被梅師姊在太湖邊上失落了,現(xiàn)下她正奉了黃島主之命,四下尋訪?!睔W陽鋒厲聲道:“你既未見過《九陰真經(jīng)》,怎能背得如是純熟?”獨孤逸沉吟不語,郭靖奇道:“逸兒背的不是《九陰真經(jīng)》啊?那是周大哥教的,是他自創(chuàng)的武功秘訣,我和逸兒一起背的?!?/br> 此言一出,洪七公、歐陽鋒均大驚不已,歐陽鋒厲聲喝到:“姓郭的小子!你說你一起學的?那背來聽聽?!惫钢挥X得奇怪,見洪七公不出言阻攔,便張口就這剛剛獨孤逸背過的內(nèi)容又背了一遍。眾人均知郭靖天資愚鈍,斷不可能只聽了一遍就背下來的,如此來看,竟然說的是真的。黃藥師心中暗暗嘆氣,心想:“周伯通奉師兄遺命看管《九陰真經(jīng)》。他打石彈輸了給我,這才受騙毀經(jīng),在此之前,自然早就讀了個熟透。那是半點不奇。原來鬼神之說,終屬渺茫?!睔W陽鋒卻緊問一句:“那周伯通今在何處?”郭靖正待回答,黃藥師喝道:“不必多言。”轉(zhuǎn)頭向歐陽鋒道:“此等俗事,理他作甚?鋒兄,七兄,你我二十年不見,且在桃花島痛飲三日!” 黃蓉此時開心至極,說道:“師父,我去給您做幾樣菜,這兒島上的荷花極好,荷花瓣兒蒸雞、鮮菱荷葉羹,您一定喜歡?!焙槠吖Φ溃骸敖駜核炝四愕男囊猓颇銈儍蓚€丫頭樂成這個樣子!”黃蓉微微一笑,伸手拉住獨孤逸,說道:“師父,歐陽伯伯、歐陽世兄,請罷。”她既得了自由,喜樂不勝,對歐陽克也就消了憎恨之心,此時此刻,天下個個都是好人。歐陽鋒向黃藥師一揖,說道:“藥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領(lǐng)了,今日就此別過。”黃藥師道:“鋒兄遠道駕臨,兄弟一點地主之誼也沒盡,那如何過意得去?” 歐陽鋒萬里迢迢的趕來,除了替侄兒聯(lián)姻之外,原本另有重大圖謀。他得到侄兒飛鴿傳書,得悉《九陰真經(jīng)》重現(xiàn)人世,現(xiàn)下是在黃藥師一個盲了雙眼的女棄徒手中,便想與黃藥師結(jié)成姻親之后,兩人合力,將天下奇書《九陰真經(jīng)》弄到手中。現(xiàn)下婚事不就,落得一場失意,心情甚是沮喪,堅辭要走。歐陽克忽道:“叔叔,侄兒沒用,丟了您老人家的臉。但黃伯父有言在先,他要傳授一樣功夫給侄兒。”歐陽鋒哼了一聲,心知侄兒對黃家這小妮子仍不死心,要想借口學藝,與黃蓉多所親近,然后施展風流解數(shù),將她弄到手中。黃藥師本以為歐陽克比武定然得勝,所答允下的一門功夫是要傳給郭靖的,不料歐陽克竟致連敗三場,也覺歉然,說道:“歐陽賢侄,令叔武功妙絕天下,旁人望塵莫及,你是家傳的武學,不必求諸外人的了。只是左道旁門之學,老朽差幸尚有一日之長。賢侄若是不嫌鄙陋,但教老朽會的,定必傾囊相授?!睔W陽克心想:“我要選一樣學起來最費時日的本事。久聞桃花島主五行奇門之術(shù),天下無雙,這個必非朝夕之間可以學會?!庇谑枪硐掳?,說道:“小侄素來心儀伯父的五行奇門之術(shù),求伯父恩賜教導。” 黃藥師沉吟不答,心中好生為難,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學問,除了盡通先賢所學之外,尚有不少獨特的創(chuàng)見,發(fā)前人之所未發(fā),端的非同小可,連親生女兒亦以年紀幼小,尚未盡數(shù)傳授,豈能傳諸外人?但言已出口,難以反悔,只得說道:“奇門之術(shù),包羅甚廣,你要學哪一門?”歐陽克一心要留在桃花島上,道:“小侄見桃花島上道路盤旋,花樹繁復,心中仰慕之極。求伯父許小侄在島上居住數(shù)月,細細研習這中間的生克變化之道?!秉S藥師臉色微變,向歐陽鋒望了一眼,心想:“你們要查究桃花島上的機巧布置,到底是何用意?”歐陽鋒見了他神色,知他起疑,向侄兒斥道:“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桃花島花了黃伯父半生心血,島上布置何等奧妙,外敵不敢入侵,全仗于此,怎能對你說知?”黃藥師一聲冷笑,說道:“桃花島就算只是光禿禿一座石山,也未必就有人能來傷得了黃某人去。”歐陽鋒陪笑道:“小弟魯莽失言,藥兄萬勿見怪。”洪七公笑道:“老毒物!你這激將之計,使得可不高明呀!”黃藥師將玉簫在衣領(lǐng)中一插,道:“各位請隨我來?!睔W陽克見黃藥師臉有怒色,眼望叔父請示。歐陽鋒點點頭,跟在黃藥師后面,眾人隨后跟去。 曲曲折折的轉(zhuǎn)出竹林,眼前出現(xiàn)一大片荷塘。塘中白蓮盛放,清香陣陣,蓮葉田田,一條小石堤穿過荷塘中央。黃藥師踏過小堤,將眾人領(lǐng)入一座精舍。那屋子全是以不刨皮的松樹搭成,屋外攀滿了青藤。此時雖當炎夏,但眾人一見到這間屋子,都是突感一陣清涼。黃藥師將四人讓入書房,啞仆送上茶來。那茶顏色碧綠,冷若雪水,入口涼沁心脾。洪七公笑道:“世人言道:做了三年叫化,連官也不愿做。藥兄,我若是在你這清涼世界中住上三年,可連叫化也不愿做啦!”黃藥師道:“七兄若肯在此間盤桓,咱哥兒倆飲酒談心,小弟真是求之不得?!焙槠吖犓f得誠懇,心下感動,說道:“多謝了。就可惜老叫化生就了一副勞碌命,不能如藥兄這般消受清福?!睔W陽鋒道:“你們兩位在一起,只要不打架,不到兩個月,必有幾套新奇的拳法劍術(shù)創(chuàng)了出來?!焙槠吖Φ溃骸澳阊蹮崦??”歐陽鋒道:“這是光大武學之舉,那是再妙也沒有了?!焙槠吖Φ溃骸肮謥砜谑切姆悄且惶琢??!彼穗m無深仇大怨,卻素來心存嫌隙,只是歐陽鋒城府極深,未到一舉而能將洪七公致于死地之時,始終不與他破臉,這時聽他如此說,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