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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苦兒推門,手一下子就被凍麻了,使不出丁點(diǎn)兒力氣。她收回手,呼呼地哈氣,可憐巴巴地看向何未染。何未染搖搖頭,抓起她被凍麻的手呼了一口氣,暖融融的感覺瞬間進(jìn)入皮膚,手上也恢復(fù)了力氣。李苦兒五指空抓兩下,深感神奇,一抬頭,何未染已伸手將門推開了,看起來便如推開自己的房門一般輕松。 出乎意料,門的那邊,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小型宮殿,雖小,卻寶物眾多頗是氣派,有水晶玉璧,有酒泉潺潺,有雕梁畫柱,有白玉石橋。石橋那邊,是一方紫檀桌案,桌上有金腳的酒樽,有翡翠的盤碟,樽中有酒,盤中有魚,顯然,剛剛有人在這里享用過。 兩人走過石橋,越過桌案,才發(fā)現(xiàn)桌案背面的屏風(fēng)后,還有一張床榻,那床榻是玉石做的,層層疊疊的簾幔將床榻遮掩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何未染走過去,掀開簾幔,李苦兒躲在一邊觀望,遠(yuǎn)遠(yuǎn)地往里瞧,云錦繡的被子里,不知什么在瑟瑟發(fā)抖。 是人是鬼?李苦兒見何未染伸手要揭那被子,心中不由惴惴,可別開個(gè)嚇人的妖怪出來。 “高人饒命,高人饒命……” 被子里傳來顫抖的女音,不是程霞姝。何未染毫不猶豫地揭開被子,里面的少女便暴露出來。那少女看起來與李苦兒年歲相仿,圓圓的臉蛋,黑黑的眼珠,腦袋兩邊還罩著兩只白玉田螺。她的嘴緊抿著,下垂著,簡直快哭了。 “你先交出程霞姝的天賦,我便考慮該不該饒過你的性命?!?/br> “嗚嗚嗚……”那少女望著冷著一張臉的何未染哭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又從床榻上爬起。 “我真的沒什么壞心,只不過,只不過喜歡那姑娘唱戲好聽,一時(shí)鬼迷心竅才忍不住……”少女一邊抹著淚哭訴,一邊扭動(dòng)了床邊的機(jī)關(guān)。 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床榻平移數(shù)尺,露出一個(gè)坑洞。那坑洞有床榻的一半大,淺淺一層,下面有水,水里趴著數(shù)百只小田螺,活的。那少女又抹了把淚,蹲下來在田螺堆里挑挑揀揀,挑出一只便要仔細(xì)辨認(rèn)那田螺的相貌,半晌,才選定了一個(gè),遞給何未染道:“高人,這里面的就是那姑娘唱戲的天賦。你看我這般老實(shí),放過我可好?” 何未染接過田螺看看,放進(jìn)袖口,又看向剩下那一堆,問:“這些呢?” “這些……”少女眼神躲閃,吱吱嗚嗚道:“不是什么要緊的……” “要緊的什么?”何未染追問:“你不老實(shí)說,我今日便毀了你這小妖?!?/br> “啊?”少女身子顫顫,只得老實(shí):“就是一些變戲法的天賦和舞樂的天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不過除了你手上那個(gè),都不是這個(gè)鎮(zhèn)子上得來的,而且已經(jīng)好久好久了,那些人都死了……” “所以就不必還了是么?” “高人高明?!?/br> “呵,倒是個(gè)油嘴滑舌的小妖,你以為這樣便能騙過我了?” “這……這……”少女惶恐,眼里卻已沒了淚:“其實(shí),我并不是什么妖精。我叫螺女,我的主人,就是曾經(jīng)住在這里的田螺精,她修行了足足一千年,終于在百年前,上天當(dāng)仙人去了。我是她的螺殼,本應(yīng)與她一同成仙的,奈何那位指點(diǎn)她得道的上仙,賜了她一樣寶物,一枚青玉螺殼。她有了新殼,便舍棄了我,將我留在人間。我沒有了她,靈力日漸孱弱,只得隨波逐流,漂浮于世。后來我發(fā)現(xiàn),若是將凡人的天賦搶來養(yǎng)成田螺,我便能得以維持,慢慢地,我的靈識有了實(shí)體,就是我現(xiàn)在的樣子,雖說沒有什么大本事,卻也不怕被那些魚蝦戲弄了。” 何未染看著她,嘆了口氣道:“其實(shí),你已經(jīng)成妖了。田螺精的舍棄使你怨恨,惡念早已侵蝕了你的靈識,狡猾的螺女,于凡人而言甚至比生命更珍貴的天賦,滋養(yǎng)了你的惡念,讓你墮落成妖,往后你若繼續(xù)作惡,必將自食惡果?!?/br> “什么?……我成妖了?怎么會?!你騙我!”螺女萬般不信,臉上似有黑氣流竄,將李苦兒嚇得不由往何未染身后縮。 何未染皺眉,兩指點(diǎn)在螺女眉心,紅光閃過,那黑氣悄然消失,螺女也恢復(fù)了平靜。 “如今你已修出靈體,若能潛心修煉,多做善事積德,便無需在攝取凡人的天賦了。今日我便放過你,望你好自為之?!焙挝慈菊f著,牽起李苦兒的手,邁出宮殿,走出甬道。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李苦兒猛地張開眼…… “我怎么在……這里?!彼嘀劬聪蛩闹埽煲呀?jīng)亮了,她正躺在何未染的床上,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人了。 “難不成是做夢?” 李苦兒撓著腦袋仔細(xì)回想,腦子混沌得讓她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shí),她起床穿衣,推開房門,庭中已有丫鬟忙碌。她們告訴李苦兒,何未染早已經(jīng)去后廚做事了,待李苦兒離開,又開始嘀嘀咕咕說悄悄話。 李苦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跑到后廚,才得知早飯的時(shí)辰都過了,大家忙的是今日的午食。李苦兒踏進(jìn)灶房,何未染正在灶邊忙活,見了她來,笑道:“懶蟲,可算是起了。今日是處暑,聽聞這邊處暑是要吃鴨rou的,我正打算做呢?!?/br> 李苦兒正餓著,見何未染又要做好吃的,忙湊過去看。 “餓了吧,先吃個(gè)rou包子?!焙挝慈緩恼艋\里抓了一個(gè)熱氣騰騰的rou包給李苦兒,繼而道:“我要做的是田螺老鴨煲,不算難做,卻也講究。高湯需要精心熬制,做到濃而不膩,鴨rou需選兩年以上的老鴨,蒸得酥而不爛,香料藥材不能缺,卻不能過于繁雜掩蓋其本身的味道,還有田螺,雖主要是提鮮之用,也要先行爆炒,這樣才能鮮香入味。對了,今日我要你幫我做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