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何jiejie,你聽說沒有,前院小趙和黑子,這兩天夜里都在庭院里聽到程霞姝唱戲呢?;岚嚯x這兒遠著呢,唱戲的聲音怎么會傳到這里來?再說了,程霞姝明明已經(jīng)唱不了了呀?!?/br> 何未染正熬著酸辣蛋羹,聽李苦兒這般說,抬起頭,揚著眉毛問:“那么依苦兒之見,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苦兒眉心一蹙,暗想自己明明是來問她的,怎么還被反問了呢?眼珠子左晃蕩右晃蕩,還是吱吱嗚嗚道:“你上回……你上回不是說,許是鬼東西偷去的么?!?/br> “啊……我的確這么說過呢?!焙挝慈狙谧煨ζ饋?,笑得令人無法捉摸,另一只手繼續(xù)用鐵勺攪著蛋羹,好一會兒,才道:“那么,苦兒是相信了么?” “自然是信?!倍歼@么問了,李苦兒就是不信也要忍不住賣乖,更何況,靈異的事情遇上過兩回,也不得不承認(rèn)某些東西的存在了。 “既如此……”何未染說著,盛了一小碗酸辣蛋羹讓李苦兒嘗嘗,一邊又道:“你今夜別走了,睡我房里吧?!?/br> “噗?。?!啊……不是……太酸了……”李苦兒吃了一驚,想要掩飾便信口胡謅。 “太酸?……”何未染懷疑地看著眼前的蛋羹:“我居然也有做壞的時候。” 下午,李苦兒在田里除草松土又澆水,累死累活地干完了農(nóng)活,又要回府里掃院子。她在湖邊掃落葉,看起來王妃又練過劍了,李苦兒同情地瞧瞧枝葉零落的小樹,不由感嘆一聲:好殘忍…… 掃完了院子,太陽還沒有要落山的勢頭。李苦兒抱著大掃帚打算在湖邊坐一會兒。王府雖是王府,對下人的管束卻比一般富貴人家更寬松,主要還是王爺王妃都仁厚。她就這么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來來往往許多人,也沒哪個來趕她。 湖水依舊清淺,邊緣處能清晰看見湖底各色的鵝卵石,陽光灑在湖面上,熠熠生輝。李苦兒估摸著這湖水的最深處或許只堪堪蓋過她的膝蓋,若不是來往人多,她甚至想脫了鞋子卷起褲腿下去痛快戲耍一陣。 俯下身子,伸長了胳膊掬一把水,不算冰涼,有太陽曬過的余溫。一只蝌蚪在她的手心搖頭晃腦撞來撞去,蠢蠢的,就這樣被李苦兒隨手逮住了,她覺得可愛,并著手彎起食指欲要逗弄,尚且來不及觸碰,那蠢蝌蚪竟又狡猾地從兩手的縫隙中滑落到水里去了。 李苦兒眨眨眼,這才發(fā)現(xiàn)小小一面淺湖亦是生機盎然。成群的小蝌蚪當(dāng)中,混了幾條銀灰色的魚苗,只一點點動靜,就能讓它們受到驚嚇,散開又聚攏,聚攏又散開,有趣極了。還有邊緣的泥水上,粘著零星的幾顆小螺螄,雖說一動不動,卻也會時不時咕咕地吐幾個泡泡。 李苦兒想起了那夜踩到的田螺殼,難不成就是打這湖里來的?那里面的田螺到哪兒去了?該不會是出門溜達找不到家了吧。李苦兒這樣尋思著,又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幼稚無聊。 在府里蹭了晚飯,待后廚事宜都安排妥當(dāng),李苦兒就拿著要換洗的衣物跟著何未染回房了。這會兒天剛黑透沒多久,離子時卻尚早。 “咱們先去洗個澡,然后回來睡一覺,待子時到了再出去?!?/br> 李苦兒點頭應(yīng)下,要說害怕也不是沒有,但若是與何未染在一塊兒,便是刺激比擔(dān)憂多。 府里有專門的浴房,男子在庭院東邊,女子在庭院西邊,里面擺滿了浴桶,前方屏風(fēng),兩邊竹簾,將浴桶一一隔開。洗浴時間是每人兩柱香的功夫,配了皂角和澡豆,還專門請了幾個仆人換水,算是極好的待遇了。 李苦兒和何未染到那里的時候,浴房里沒有一個人。前院的丫鬟還在侍奉王爺王妃,她們往往會再晚一些才來。 兩人選了比鄰的浴桶,放下衣物,叫了提水的丫鬟來,一同將浴桶裝滿。 嘩啦啦,嘩啦啦,四個人來來回回七八趟,浴桶終于滿了。兩個丫鬟留下四桶熱水給她們備用,便離開了。 李苦兒一件一件脫了衣裳,掛在屏風(fēng)上,何未染正拆著發(fā)髻,隔著稀疏的竹簾朝她瞧了眼,道:“苦兒還需吃胖些才好。” 李苦兒面上一熱,光著屁股一溜煙竄進浴桶里,嘴上道:“家里窮,沒rou吃,想胖也胖不起來呢?!?/br> 何未染放下一頭青絲,脫了衣裳也跟著坐進浴桶搓起澡豆,頃刻間,淡淡的悠香散逸開來。 “不怕,有我在,定會把苦兒養(yǎng)得很可愛。” 李苦兒低著頭,手里捏著顆澡豆搓肩膀,皮膚紅紅的,不知是水太燙,還是心里太暖。 兩人洗完澡,渾身舒暢得直嘆氣,即使是蟬鳴的仲夏夜,微風(fēng)吹在身上,也是涼爽的。有丫鬟相繼來浴房洗澡了,見到何未染,皆難掩眸中崇拜的情緒,紛紛笑著與她打招呼。李苦兒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何未染是這樣受人歡喜的,與誰都很親切的樣子啊。 回到屋中,何未染點了燈燭,又從柜子里取了草席出來,打了盆水擦了擦,鋪到床上。李苦兒暗想,這么熱的天,原來她平日里還是睡褥子的,怎么睡得下去呢? “只剩兩個時辰了,快來睡吧?!?/br> 李苦兒依言爬上床,床很大,兩個人睡足夠了。席子涼涼的,下面墊了褥子,軟軟的,一點也不膈應(yīng)。她睡在里面,仰躺著,薄薄的被子蓋在肚子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片刻不離地望著何未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