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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xù)走,直到身后有水輕微波動的聲音,越來越近,她猛地回頭,舉起守護銃,卻發(fā)現(xiàn)那人是個小女孩。能天使立馬把自己的守護銃收了起來。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女孩頭發(fā)很長,衣衫襤褸,一只眼睛被布包著,眼神混濁,布看起來有些爛了。她左手拿著一根小小的木棍,右手正在撓自己左手手臂上的礦石結(jié)晶。 “你是神嗎?”小女孩盯著她,怯怯地問。他一開口能天使意識到他原來是個小男孩。 “什么?” “你是神嗎?”小男孩指著她的光環(huán)。 “啊,不,我不是神……” 得到否定的回答,小男孩略顯呆滯的獨眼突然顯露出兇狠和憤怒,“你不是神,你為什么不是神……”他朝能天使揮動自己的武器,能天使措手不及被抽了一下,并不痛,但她又害怕又緊張。她下意識抓住木棍,小男孩立馬用力搶回自己的武器,卻使脫了力,一下子坐進污水里。他大哭起來,能天使清楚地看見有幾次向上飛濺的污水向下落盡他臉上,流進他嘴里。 “你不要哭,你叫什么名字?你是……” “怎么了,阿爾?” 又一個聲音從后面?zhèn)鞒鰜?,一個骨瘦如柴,帶著破布做的面紗的女人從黑暗里走出來,把小男孩拉起來。女人看著能天使,伸手,惡狠狠地說,“還給我。” 能天使立刻把木棍換回去。小男孩得到木棍后哭聲漸漸小了,又恢復到癡癡的神情。 “沒事了?;丶胰グ桑??!迸伺呐男∧泻⒌募绨颍∧泻⒘ⅠR聽話地走開了。他小小的背影被黑暗包裹,只剩下漸行漸遠的水花作響的聲音。 “你也是來找幸存者的吧。”女人不耐煩地說,“就是我。你想問什么快點問,但得付錢。我會告訴你實話。” 能天使已經(jīng)顧不上實話不實話,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噩夢。她到底在這里干什么?她這個女人有什么東西值得她信任?她壓抑著自己想要把腿就跑的沖動,顛三倒四地問了幾個問題,沒討價還價就給了女人錢。女人喜笑顏開,又多嘴多舌地告訴她,那個孩子的兩個jiejie都被那個叫迪沃爾的帶走了,迪沃爾說只要她們跟他走,神就會治好她們弟弟的病。 “那兩個jiejie回來了嗎?” “當然——沒有啦。不知道死哪兒去了,說不定早就跟著什么大人物享清福去了。誰知道迪沃爾死沒死呢,要我說八成沒死……唉,可憐阿爾哦,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死了。” “那你是什么人?你為什么不帶著他回到地面上?他的病也許……”能天使自己越說越無力。 “我是他們的親戚。他們爹媽就是得這個病死的,好不了啦!我上去過,但還是待在這里好,有人主動上門送錢。其實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活著和死沒區(qū)別。你體會不到的,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br> 能天使很難過,她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翻出來剩余全部的錢,還有一塊蘋果味兒的糖,“把這塊糖和這些錢給他好嗎?就說是他jiejie托我給他帶的。” 女人愣住了,能天使的手懸在空中,她只好尷尬地把東西放在旁邊一小段集裝箱露出的平面上。她準備離開,剛剛涉水走了幾步,她就聽到女人在叫她,能天使轉(zhuǎn)過身,女人看著她,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仿佛在禱告一樣,“請你原諒我,我對你撒了謊?!?/br> “你說什么?” “我們也有自己的信仰。向我們伸出援手的人不可使其徒勞而去。惡魔的確已經(jīng)死了,阿德利的jiejie把她們自己買給了惡魔,但惡魔不會兌現(xiàn)他的承諾的。惡魔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卡茲戴爾,他招惹不只是拉特蘭人,還有雷姆必拓人。惡魔在死前收到了一個命令,他臨死前必須殺死一個薩科塔人。” 女人淡淡一笑,在模糊的燈光下恍惚有一些溫柔出現(xiàn)在她眼睛里。 “我只知道這些,我曾經(jīng)也是迪沃爾的信徒。但卡茲戴爾飲血之夜我逃跑了。那一天我突然醒悟了,惡魔是想讓我們給他陪葬。留在教堂里的都是被徹底洗腦的教徒,逃跑是大罪,我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最后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用小刀劃爛了臉。然后我和阿爾都得了無藥可治的怪病,被人驅(qū)趕,還要提防迪沃爾殘留勢力的報復,于是我和阿爾被趕到這里……這是神的懲罰,為了懲罰我們曾經(jīng)傷害那些無辜的人?!?/br> “神會降臨而且寬恕你們的?!蹦芴焓怪雷约旱脑捝n白無力。 女人搖了搖頭,把糖果和錢收好,“你該走了。往前走吧,別再追問了,你再停留在原地也會被惡魔捉住的。迪沃爾死了,還有別的迪沃爾在上面?!?/br> 能天使點點頭,她想開口說話,但她的思緒紛亂復雜,仿佛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此刻她和對面的女人就身處漩渦之中,能天使害怕的是那種絕望,這絕望來自周圍的腐爛氣味,被水浸泡的集裝箱,阿爾殘掉的眼睛,還有眼前的女人的人生。每有一個人抱著不可說的目的來到這里時,阿爾也許都會追問他是不是神……能天使只能向前走,回到地面的世界,回到她熟悉的世界。她最后離去前問她還有什么能幫助他們的,她永遠不會忘記女人的回答。 “我好想再好好看看藍天啊。”女人說。 . . . “從那件事后,我最后去看了一次圣教堂后就離開了卡茲戴爾?!蹦芴焓拐f,“后來我在企鵝物流工作,得到的消息比在卡茲戴爾道聽途說的準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