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龍哥還是用自己的方式活出了個人模樣。他為人仗義，不然也不會為了抗下事情而進監(jiān)獄。當(dāng)年跟他一起出事兒的那幾個，都逃到國外去了，龍哥沒走。他留下給了大家一個交代，更是給了大家一個主心骨，這也是他出獄當(dāng)天就有人馬來接的原因。

    龍哥一輩子最愧對的就是父母，能趕來見老父親最后一面，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救贖。更何況，老母親也得到了李瑞的救助。他對李瑞，可以算是一個盡職的好老師。

    李瑞像海綿一樣吸收著能接觸到的知識，他從最底層爬起來，對一切機會都很珍惜。況且龍哥他們的公司比李瑞想的要正規(guī)許多，手續(xù)都是一道道跑下來的，并不是印象中那般無法無天。公司事情多且雜，可能剛開始幾方人馬都在融合的關(guān)系，接到的工程建筑類的項目多，這個簡單，上頭的事兒辦利落了，手下人只要出些力氣守著就成。公司里其余的物資周轉(zhuǎn)，龍哥都交給了身邊的瘸子阿三。

    瘸子阿三是龍哥的副手，公司里很多事兒多經(jīng)過他的手來辦理，如果龍哥不在，大家頭一個找的就是他。瘸子阿三是個很本事也很謹(jǐn)慎的人，他話少，但是言出必行，說到做到，在兄弟們口中也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Ｈ匙幼鍪滦⌒?，不在職?quán)范圍之內(nèi)的事兒，從不插手。

    聽說當(dāng)年龍哥為了籠絡(luò)他，費了很大的心思。龍哥開始送錢，送名車，甚至送他一位專門治療腿的醫(yī)生，這些都沒讓瘸子阿三有多大的反應(yīng)。直到龍哥送了一個女人給他，女人為瘸子阿三生了個兒子，這才換了他的忠心。

    李瑞在公司除了為龍哥開車，就是跟著瘸子阿三在做事。大概是從龍哥那里聽了消息，瘸子阿三對李瑞也是客客氣氣的，有些平輩論交的意思。瘸子的態(tài)度一出來，公司里凡是有點眼力的人對李瑞的態(tài)度也有所改變。他們開始把李瑞當(dāng)成自己人，自己兄弟，這跟他們對李瑞剛來時候的那種防備不同，讓李瑞省了好些麻煩。

    改變最大的就是黃毛，他被分到李瑞手底下辦事，原本以為李瑞會報復(fù)他，但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什么。在跟著李瑞去辦了幾次事之后，對李瑞的態(tài)度開始恭敬起來。李瑞身上匪氣沒他們重，但明顯也不是什么善茬，遇著幾次鬧事的，下手并不留情。

    黃毛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了李瑞兩個月，慢慢對李瑞改觀。這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而且，他并不記仇。如果非要說李瑞在意什么，那大概就是在意自己有沒有進步。

    李瑞逐漸成熟起來，開始由少年到青年的蛻變，他變得更沉穩(wěn)，也更有力量。

    李瑞分管的事情有限，黃毛他們白天沒什么事可做，就自發(fā)自覺的去幫李瑞照顧小飯館。

    杜師傅養(yǎng)了一陣子傷，也從老家接來了，正在小飯館幫忙燒飯。他瞧見黃毛那些家伙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他匆匆跑進廚房拿了炒勺出來，沒等痛揍黃毛，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

    黃毛他們?nèi)耸忠话研∈[，正在那里細(xì)致認(rèn)真的剝著。

    杜師傅揉了揉眼睛，“我沒眼花吧？”

    程葉在一邊笑了，杜師傅跟他當(dāng)初的反應(yīng)是一樣的，“沒花，是真的！杜師傅，瑞哥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吧？黃毛他們改好了，特意來幫咱們的忙呢！”

    杜師傅還是覺得挺不可思議，暗暗咂舌。

    程葉瞧著他們不再鬧矛盾，也就放心的把店交給杜師傅，自己去學(xué)校了。李瑞不在的時候，小飯館都是由杜師傅管理的，只想讓小飯館添點人氣，掙多掙少，夠日常開銷就夠了。

    杜師傅盯了黃毛他們一下午，發(fā)現(xiàn)這幫人是真的改好了，這才放松警惕。

    大概是杜師傅的眼神實在是太直白，黃毛他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說這也是李瑞的店，他們那聲“瑞哥”不能白喊，就主動向杜師傅為那天傷人的事道了歉。

    杜師傅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聽著黃毛說完，就做了一桌菜，讓大家坐下來談，算是握手言和了。杜師傅和黃毛喝了幾壺之后，便心胸寬廣的原諒了黃毛。男人嗎，誰沒有過年輕的時候啊，就是杜師傅自己，當(dāng)年也沒少捅婁子哪！

    “黃、黃毛，我跟你說啊……嗝兒！老哥哥今天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啊，趁年輕還是學(xué)門手藝的好！你看啊，老哥哥當(dāng)年胳膊上也學(xué)人燙煙頭……瞧瞧！這十幾個圓禿疤兒有個屁用啊！你說它能吃還是能喝？”杜師傅已經(jīng)微醉，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拍著黃毛胳膊上的老虎紋身大大嘆了口氣?！皩泶虿粍恿?，你就知道了，窮的吃不上飯等人接濟……一輩子都窩囊！”

    黃毛也喝高了，竟然嗚嗚哭起來，“我也不想啊，我爹媽成天罵我，我一回家他們恨不得抽死我！我也想出人頭地，可誰他媽的讓我做大事兒啊……”

    杜師傅有些不以為然，帶著三分酒意頂了他幾句，“干什么大事？啊，大事是咱們小老百姓能干的嗎！咱們就圖個安居樂業(yè)，有碗熱飯吃……喏，老哥哥當(dāng)初就是沖著廚子永遠(yuǎn)有飯吃才去的！”

    黃毛嚴(yán)肅的點頭，他瞅著杜師傅那啤酒肚也知道他沒餓著過。

    杜師傅豪氣大發(fā)，拍著黃毛的肩膀許諾，“這么的吧！老哥哥就把一身的手藝都傳授給你，怎么樣？打明兒開始，你就跟著我學(xué)做廚子！”

    黃毛真喝高了，聽見別人比他聲音大，立刻嗷嗷地跟著喊，“好好！就這么定了??！”

    等李瑞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一進小飯館就瞧見在那含淚剝蔥的黃毛，瞧著黃毛那欲言又止的憔悴模樣，猜也能猜出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瑞哥，您能不能幫我跟杜師傅說一聲，我那天是喝高了……我、我不想當(dāng)廚子呀！”

    李瑞嘴角挑了個弧度，把帶回來的幾樣?xùn)|西扔給黃毛讓他收拾，“當(dāng)廚子也不錯，對了，我在外面忙的時候，這小飯館就先交給你幫我照看吧。杜師傅年紀(jì)大了，你幫著顛顛勺，抗袋子米，?。　?/br>
    他丟下捏蔥想哭的黃毛，進小包間找程葉去了。黃毛當(dāng)了廚師，既掌握了一門技術(shù)，又沒空再禍害四方，這算不算他的一件功德？不成，他得去找程葉說一下，要點獎勵才是正經(jīng)。

    作者有話要說：

    偶爾調(diào)換形象也不錯篇：

    李瑞（伸爪子）：程葉，我回來了。

    程葉：瑞哥，歡迎回家~^_^

    李瑞：等下，好像哪里不太對啊……

    75、新開始

    程葉在小包廂里給那個玉貔貅添上底座，瞧著細(xì)節(jié)一下豐富了。他跟老夏討論過幾次，青玉料原本是做厚重的玉雕件，這樣才有質(zhì)感，但是雕薄了之后，反倒有種仿白玉的瑩潤。程葉聽了老夏的話，特意做了個同樣玉料的底座帶過來，這個做的精致，跟玉貔貅的圓潤襯托著，倒是相得益彰。

    李瑞從后邊過來，瞧見程葉在忙，就坐在一邊看他擺弄那玉雕件。程葉的手很漂亮，十指纖細(xì)，骨rou勻稱，一瞧就是一雙靈活的手。李瑞更喜歡他這個人，喜歡他認(rèn)真的模樣，微微低下去的腦袋，還有一眨不眨全神貫注的眼睛。李瑞欣賞程葉這份干勁兒，瞧見就覺得生活充滿希望。

    不過自己家笨東西太久瞧不見自己，李瑞也有些不樂意了。

    “程葉，你還沒弄完？就安那么一個小玩意兒，都來來回回擰了十幾遍了吧？”李瑞瞧著底座安裝的差不多了，搬著凳子靠過去，挨著程葉抱怨。

    “??？哦，快了……”程葉小心調(diào)試了下，底座是后來做的，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太對。沒等他調(diào)試幾下，肩膀上就被什么壓住沉甸甸往下墜，耳邊也有熱氣呼過來，“你別老對著它，也跟我說說話?！?/br>
    李瑞趴在程葉肩膀上蹭了兩下，露出在外人面前難得一見的溫和?！拔页鋈ミ@些天，你都干什么了？有什么好玩的事兒沒有啊?！?/br>
    程葉被他吹得耳朵癢，往旁邊躲了躲，“沒什么事啊，就是師傅又去了趟揚州，帶了好大一塊蓮花玉來，說是做山子的大擺件，放在院子里晾著呢，可漂亮了?！?/br>
    李瑞哼了一聲，雖然陪著程葉也偶爾接觸下玉料，但是他對這些事兒還是弄太太明白，里面門道太多，他沒那心思去記。老夏那邊算是安全的，李瑞更多心思都放在程葉的學(xué)校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順口問了，“哦對了，你在學(xué)校沒什么事吧？”

    程葉搖搖頭，“沒事啊，老師挺照顧我的，學(xué)習(xí)也跟的上?！?/br>
    李瑞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的問他，“你，是不是新?lián)Q了一個同桌？那個人怎么樣啊，我聽說每天午休他都陪你一起復(fù)習(xí)功課？”

    李瑞這么一提醒，程葉就想起來了，“哦，瑞哥你說的是王城吧？他不是我同桌，是新轉(zhuǎn)來的同學(xué)，暫時先坐我旁邊的。他語文不太好，老師讓我給他補習(xí)下。他挺照顧我的，有的時候幫我打飯……”

    李瑞略微直起腰來，“這樣啊，在學(xué)校吃的不好？以后我讓黃毛去給你送午飯吧?！?/br>
    “瑞哥不用，我自己也能打飯。就是王城說我給他補習(xí)，他就得請我吃飯，不然他心里過意不去?！?/br>
    李瑞現(xiàn)在心里就犯別扭，想著回頭得讓黃毛常去學(xué)校那邊盯著程葉，現(xiàn)在的小男孩小女孩可沒前兩年含蓄。

    “瑞哥，你怎么知道的？”程葉回答完了才想起來問，他跟李瑞見面的時間少了，沒想到李瑞還能知道他在學(xué)校里的情況。程葉心里還是有點小高興的。“瑞哥你是不是去學(xué)?？次襾碇俊?/br>
    李瑞沒承認(rèn)，“我就聽夏叔念叨來著，說你最近有個玩的挺好的同學(xué)，還帶他去了一次玉器鋪子?！?/br>
    程葉把玉貔貅放到桌上，伸了個懶腰，歪進李瑞懷里去，“是啊，那天師傅找我有急事兒，正好又下雨，王城只帶了一把傘，就先把我送到鋪子里了?！?/br>
    “回頭我多買點雨傘，家里學(xué)校都放幾把?！崩钊鸾o他捏了捏肩膀，又捏了捏那小脖子，感覺細(xì)的一只手都能捏斷，“程葉你別太累著了，知道嗎？學(xué)習(xí)是個長期的活兒，自己學(xué)到東西就成了，別一門心思的想拿第一。”

    “哎，沒拿第一哪，我這次是全班第十?！?/br>
    李瑞給他揉完了肩膀，照著小孩腦門敲了一下，“笨東西，我就打個比方?！?/br>
    程葉抓著李瑞的手玩，被敲了腦門也不在意，“瑞哥，我們下學(xué)期就分文理班了，你說我學(xué)文科好不好？”

    李瑞嗯了一聲，“可以，有夏叔在，你歷史沒問題。”

    程葉笑了，“那可不成，到時候考試又不考古董鑒賞?！彼囋诶钊饝牙锊黄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李瑞說話，“瑞哥這次回來幾天？”

    “三天吧?！?/br>
    “唉，后天就走了？”程葉的聲音明顯的挺失望。

    “怎么，舍不得了？”李瑞被他逗笑了，貼過去親了他一口?！澳俏以俣嗔粢惶彀??！?/br>
    程葉有點驚訝，眼睛都睜得圓了，“真的嗎？可以多留一天？”瞧見李瑞點頭，又歡呼一聲，抱著李瑞回親了一大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