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香山_分節(jié)閱讀_95
顧汐先去廚房,用小火煲上砂鍋粥,然后牽著迷迷糊糊的大天天下樓。 小家伙雖然很樂意出門,但是一起出去的對象似乎有點出入,而且顧汐帶它鍛煉,繞著幾條街跑了一圈,小胖狗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了家,一看到香山就直吐舌頭,大眼睛烏溜溜地轉(zhuǎn)。 香山知道小家伙在等待獎賞,最好是滿滿一碗紅燒牛rou: “天天,從今天開始,你得適量減少飯量,還要多做運動,胖了容易生病,知道嗎?”香山把它抱到沙發(fā)上站著,握住小家伙的前爪認(rèn)真告訴它。 天天歪著頭,思索片刻,似乎聽明白了,有點小小的失落,腦袋在香山手臂上使勁蹭了蹭,不過在聞到飯香的時候,又咧開了嘴,伸出前爪抱住香山,那模樣把顧汐都逗樂了。 “行了,慢慢來吧,你讓吃貨減肥,跟對牛彈琴有什么不同?!?/br> 天天扭著胖身子,趁香山轉(zhuǎn)頭的時候,又悄悄對顧汐露出尖牙齒,被他拍了個腦袋,嗷嗷直叫。 齊氏想搶占先機(jī),在審核結(jié)果公布之前,就已經(jīng)將機(jī)器大量投入生產(chǎn)。他們以為萬無一失,資金周轉(zhuǎn)不靈,又向銀行貸了一大筆款子,現(xiàn)在不僅面臨破產(chǎn),還因為盜取研究項目成果收到法院傳票。 把新聞看完,顧汐心里一點也不覺得輕松,他按下遙控,辦公室的大屏幕漸漸變暗。 香山在下班路上遇到了齊一恒,那么干凈考究的一個人,現(xiàn)在簡直變了副模樣,頭發(fā)沒有梳理,窩成一團(tuán),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渣,眼睛微微充血,似乎好幾天沒有睡好。 香山?jīng)]想到齊一恒還會來找他: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話吧。” 齊一恒搖頭: “不要管我,你去看看宋叔叔吧。我在這里守了你幾天,今天總算等到了?!?/br> 香山知道他指的是宋豫,他直視齊一恒: “難道這件事……” “宋叔叔讓我們做那么多,就是想再見你一面。” 香山發(fā)現(xiàn)這世上很多人的思維和感情,他都是無法理解的。 他一個人去了看守所,宋豫的審判結(jié)果已經(jīng)下來,是無期。 這個地方他實在是太熟悉,但是大門只走過兩次,出獄那天,獄警站在門口長嘆一聲: “出去了就不要再進(jìn)來,外面再艱難,也比里頭好。里面能悶死人,你還算好的,有個盼頭。我見過呆了二三十年,最后老死在這里的,一天一天過下去,就為了等死,那滋味真難受?!?/br> 香山今天過去,頭一個見到的,就是那位獄警。 五十多歲小老頭,見到香山,還打趣問他: “來看獄里的朋友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香山笑道: “您還是沒變。” “走了好幾撥人了,來來回回的,到這里看人可以,別又卷進(jìn)來。我就快退休了,唉,總算熬到頭了?!?/br> 看守所的大門一點沒變,只是多了幾番雨雪侵蝕的痕跡,銹跡斑斑。 香山一步步走進(jìn)去,坐在會客室等待宋豫。 他印象中宋豫的面貌都有些模糊不清,大學(xué)時代去南方實習(xí),接觸過一陣,后來因為工作原因,自己被請去解決過一些技術(shù)上的問題。 最后一次接觸,大概是他出獄之后,跟宋豫在路邊偶遇。 除此之外,他對這個隔了三代的表兄實在沒有其他更深入的了解和接觸。 香山垂下眼睛,慢慢理清思緒。 鐵門大響,宋豫被獄警叮囑一番,然后走近香山。 香山抬頭,兩人對視片刻,宋豫先開口: “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來?!?/br> 香山搖頭,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宋豫的問題: “我在牢里呆了六年,期間沒有一個人過來看我?!?/br> 他抬頭去看宋豫,這個男人明顯老了,上次出獄,偶然遇見他,正是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西裝筆挺,眼角隱約幾分傲氣,現(xiàn)在都磨光了。 鬢角甚至開始有了白發(fā),不知道他自己注意到?jīng)]有。 不過他倒是很精神,大大方方落座,顯然在過來之前已經(jīng)刻意整理了著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就連鏡片,都擦得纖塵不染。 香山坐在他對面,突然覺得無力開口,宋豫不費吹灰之力就葬送了他的前半生。 “李香山,在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里,如果你肯正眼看看我,哪怕只有一次,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br> “我沒有兄弟姐妹,獨生一人,我當(dāng)你是我最敬重的表哥。”香山不論跟誰說話,都有一股認(rèn)真勁兒,宋豫一開始就是因為這個才對他感覺特別的。 “你只是把敷衍和疏離給了我,把全心的愛和信任都給了他,但是結(jié)果怎么樣,你用了六年,究竟看清楚沒有?” 香山看著他,半天才說: “你太可怕了,你利用人性最脆弱的部分,去傷害所有人。如果時間倒流,我寧愿從來沒認(rèn)識過你?!?/br> 宋豫幾乎是貪婪地看著他,也許沒料到香山會這么說,身子僵了僵,桌下的手緊握成拳,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但是隨即又用冷笑取代: “如果他足夠堅定,你們就不會這么容易被我拆散?!彼D了頓,像是在慢慢回憶,目光忽然變得悠遠(yuǎn)深邃: “本來你不必坐那幾年牢的,我可以幫你,但是一個人怎么會輕易忘了前事,除非他經(jīng)歷太多,已經(jīng)無關(guān)愛恨。李香山,我等了你六年,我在一步步把你打回爐里高溫熔化了之后重新捏造,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耐心,但是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只希望最后在你身邊的,是我?!?/br> 香山覺得不可置信,他搖頭,這比他聽過的任何故事都要錯綜復(fù)雜,恐怖至極。 宋豫皺眉看他: “你不相信?還記得嗎,在你出獄后沒多久,咱們偶然遇到了,我停下車,跟你說了好多話。你那時候表情不太自然,一定是在想,我跟你客套,讓你好難受,是不是?那個時候我特別想親你,和你zuoai,你知道,如果人不在身邊,反而沒有念想,一旦看得見摸得著,那種念頭簡直能要人命?!?/br> 香山直視他: “你是個瘋子?!?/br> 宋豫微笑: “也許吧,我一直等待,明明已經(jīng)成功了大半,但是那天晚上,我提前聽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自己就快要無路可走。李香山,你知道嗎,我可以收拾行李逃到國外,但是我想多看看你。我一直猶豫要不要拖你下水,我有一年多時間靠近你,跟你相處,讓你對我另眼相看。但是,最后都放棄了?!?/br> 香山聽他自述,百感交集。 “我看到顧汐跟你再遇,很快你們倆舊情復(fù)燃,我不甘心。我讓阿恒接近你,故技重施,我得不到的人,他也別想得到。不過我一直有預(yù)感,這次要騙倒你,沒那么容易。那時候我已經(jīng)進(jìn)來了,我只是想,如果你能注意到我,正眼相看,在你心里留一點位置給我也是好的,哪怕它再不堪,你也會偶爾想到我?!?/br> 香山聽到這里,居然連一點憤怒悲慟都不見了,他只覺得內(nèi)心荒蕪: “說到底,所有人只是你的棋子,齊家父子為了你的荒唐目的做那么多事,卻沒有好下場。” 宋豫笑了: “但是這一次,你毫發(fā)無傷,不是嗎李香山,不知道為什么,經(jīng)過這一回,我似乎看開很多,你跟顧汐在一起,我沒那么妒忌難過了?!?/br> 一切重歸自然,宋豫當(dāng)著香山的面沒說出口,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收獲幸福,居然有種無言的安慰。 物極必反,也許人生無望的時候,一點希望都讓人欣喜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