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以后咱們公司的技術(shù)問題就多仰仗您了，來，我敬您一杯?！?/br>
    幾個人又輪番上場，一杯一杯白酒敬下來，香山有些吃不消了。

    顧汐朝他們揮揮手，幾個人了然，都悄悄散了。

    香山臉上越發(fā)紅潤，酒喝多了，頭腦就不再那么清醒。他搖搖頭，但是視線依舊模糊，現(xiàn)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喝醉了怎么回家。

    宿舍還在郊區(qū)，途中幾經(jīng)周轉(zhuǎn)，他過來的時候就費了好一番功夫，更不要說醉酒之后了。

    顧汐往他這邊坐過來，香山空腹喝酒很難受，沒注意到他，就連包廂里人都走了也不知道。

    “你還敢做設(shè)計？你忘了那次，公司按你的設(shè)計圖做出實樣，二叔進去看樣，結(jié)果發(fā)生事故，機器突然爆炸，命都葬送在你手上？”

    他說這話不急不緩，只是淡淡地敘述，仿佛這事已經(jīng)久到與他無關(guān)。

    只有香山知道，顧汐現(xiàn)在的情緒跟當(dāng)年一樣，一點沒變，只是換種方式表達而已。

    但是他現(xiàn)在舌頭打結(jié)，話說不出來。即使清醒，香山也百口莫辯。

    作為一個設(shè)計人員，對自己的作品當(dāng)然最了解，所以事發(fā)之后，香山根本不相信是自己的設(shè)計稿出了問題，他曾經(jīng)反復(fù)試驗，在這個案子上慎之又慎。但是被拘留之后，是長達幾個月的調(diào)查取證，證據(jù)確鑿，在法律面前香山徹底落敗了。

    香山直直地望著他，然后又轉(zhuǎn)過臉去，他的腦袋已經(jīng)越來越混沌。

    “從陳東跟劉平第一次去找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你的設(shè)計被認可了，他們公司簽下你是遲早的事，是不是？”

    顧汐手上使力，捏住香山的下巴，迫他轉(zhuǎn)過頭來。

    李香山一字一句說得艱難：

    “在監(jiān)獄里那六年，才是我這輩子最平靜的生活。出來注定要蹚渾水的，我媽還在療養(yǎng)院里住著，家里能賣的都賣了，我必須簽?！?/br>
    顧汐滿眼笑意：

    “給你說件事，你家的舊房子，是我要拆的。”

    李香山也跟著笑，只是不說話。

    顧汐又倒了滿滿一杯，杯口碰上香山的唇，慢慢抬手，看透明液體被灌進他口中。一滴白酒從香山嘴角溢出來，顧汐越灌越快，那滴酒漸漸連成一串，沿著下巴落在香山的頸項間。

    顧汐循著醇香，湊過去仔細聞了，又伸手將液體自下而上抹凈，最后停在香山的唇邊，看了他半天，慢慢把五指上的酒汁一點一滴舔食干凈了。

    香山給他灌得又多了幾分醉意，雙眼迷離無話可說。

    “他們給你的待遇并不好，那么一點年薪，現(xiàn)在還拿不到。你怎么不提要求，比如分紅要股份？”

    香山已經(jīng)撐不住了，他推開顧汐，獨自趴在桌上：

    “有了股份就要……就要與它生死共存，太不值得。沒有你，翔宇也會被……別人收購，就是……遲早的事。”香山說完這話，就迷迷糊糊睡過去。

    顧汐也給自己倒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已經(jīng)簽了約，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br>
    香山倚在車廂一角，微睜著眼，懵懵懂懂的樣子，顧汐坐在他旁邊。

    “告訴我，你現(xiàn)在的住址?！?/br>
    香山不理他，繼續(xù)發(fā)呆。

    “司機在等著?！?/br>
    香山望著窗外，低聲說;

    “房子給你拆了?！?/br>
    顧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靠過去道：

    “你再說一遍。”

    “房子給你拆了?！毕闵桨杨^埋在臂彎里，聲音有些喑啞。

    顧汐明白過來：

    “那行，你要么在街上過夜，要么跟我回家。”

    香山喝醉以后執(zhí)拗得像個孩子，還會跟人賭氣，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顧汐開著挖土機把他家房子推倒的樣子，所以相當(dāng)不愿意買他的帳。

    “家里還有別人？”

    這么一說，香山忽然想起來天天還在等他。他想沖下車自己回去，但是睜開眼，連方向都辨別不清，手腳乏力，根本站不穩(wěn)。

    車開到廠門口，香山已經(jīng)不省人事，門衛(wèi)老大爺告訴顧汐他在宿舍樓302室，又把天天喚出來，讓它帶路。

    天天頭一回見主人這樣，湊到他腳邊又舔又蹭，但是毫無回應(yīng)。

    到宿舍門口，顧汐讓他靠墻倚著，這地方破爛不堪，甚至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讓人邁不出腳，顧汐皺了皺眉。

    “你鑰匙呢？”

    香山靠著墻睡著了，根本沒反應(yīng)。顧汐只得伸手，上上下下摸了遍，才從他褲子口袋里找出一串鑰匙。

    這么熱的天，屋里不僅沒有空調(diào)，連沖澡的地方都沒有。

    天天跟前跟后地著急，但是插不上手，只能不停搖尾巴，趴著床沿看香山。

    香山躺在床上，大概覺得太熱，立刻把自己的上衣給脫了扔到床尾，又側(cè)過頭繼續(xù)睡。

    顧汐摸到廚房洗了手，回屋之后愣了愣。

    香山的上身赤裸，背部線條相當(dāng)優(yōu)美，細細的肌理，光滑的皮膚，腰際窄得仿佛兩手相握，就能把他給扣住了。后腰微微凹陷，流暢的線條起伏，連接到緊實挺翹的臀部，可惜被緊繃的牛仔褲牢牢包裹住，只能隱隱約約窺見一二。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很快會倒敘他們年輕時候的故事~~

    13、小暑 ...

    香山半夢半醒間，眼睜不開，只覺得太熱，身上黏膩得難受。顧汐能把他送回來就不錯了，又怎么能管得了其他。這時候他自己不清醒，不能像平時一樣打水沖洗，顧汐也不知道把風(fēng)扇搬到里屋散散熱氣。

    香山迷迷糊糊地挺起腰腹，閉著眼扯開紐扣，拽下拉鏈，迅速褪下褲子，跟襯衣扔到了一處。這時候似乎人才涼快好受一些，緩緩舒一口氣，又慢慢放松下來。

    快四十歲的男人，里面居然穿的是蠟筆小新的卡通平角內(nèi)褲，顧汐看傻了眼，他果然沒有一點身為老男人的自覺。其實想一想也就明白，10塊錢3條，沿街甩賣多的是，李香山喜歡不足為奇。

    天天看主人已經(jīng)把自己扒得幾乎不剩，就開始下逐客令了。它從床沿上跳下來，充分發(fā)揮大型犬的優(yōu)勢，使勁用身子拱顧汐，它不敢叫，怕把主人吵醒了，就瞪著顧汐哼哼，哼完了又呼呼，就是不讓他好過。

    顧汐看這一人一狗似乎都不怎么歡迎他，再待下去也沒意思，就狠狠拍了天天一腦袋，關(guān)上門走了。

    第二天香山醒來，昨天的事大半還有印象，只是自己現(xiàn)下只著一條內(nèi)褲，不論昨晚上誰送他回來，都挺窘迫的。

    天天在旁邊用尾巴蹭他，香山摸摸它的腦袋，下床打水沖澡了。

    香山還是照樣在廠里干活，拆遷的事暫時不去想。自從那次晚宴之后，也沒人再來找他麻煩，彼此相安無事。

    這天是小暑，天越來越燥，香山通常在車間實際cao作，設(shè)計圖都帶回宿舍完成，很少呆在辦公室，所以一整天受熱。

    已經(jīng)在水池下沖了四五遍，臉上還是直冒汗，怎么都干不了似的。香山索性不去管它，一抬腿爬上cao作臺，離地面一米多高的距離，開始對大型機器進行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