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簡單說了，你也知道蕭哥為咱們的事挺cao心，就算不合適，那也是咱倆的事，沒必要再讓他費心。我是這樣想的，這事兒你先往肚里放兩天，別急著告訴他，咱們慢慢暗示他，時不時透點風聲的，他自然也就知道了。蕭哥這人是個急性子，你也知道，他要是沒點預兆就知道了，肯定立馬興師問罪，到時候你跟我可都不好受?！?/br>
    李香山雖然沒表態(tài)，其實話都聽進去了，他也不想讓蕭一鳴難做，最后點頭：

    “那成，他要問起來，我就含糊應付過去?！?/br>
    翔宇機械的股票勢頭一陣大好，從前的頹態(tài)早就一去不返，僅僅十幾天，新機器的基本雛形已經(jīng)有了。

    顧汐沒想到對方把新品開發(fā)做得有板有眼，對他實在是不小的威脅，思前想后，開完幾個重要會議就把何平招到總公司。

    何平知道顧汐的脾氣，他不喜歡像審犯人一樣挨個兒問細節(jié)，公司有什么動靜，他其實都知道，所以何平一進門就交代了：

    “顧先生，這個月的訂單，少了5份?！?/br>
    顧汐指節(jié)輕扣在桌面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

    “是嗎我以為一份都不剩了。何平，我把機械制造交給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現(xiàn)在也是。翔宇要翻身，有高人，又比咱們先做這一行，沒那么容易倒。也許是我之前逼得太急，或者對他們估計不足，不過既然人家亮了底牌，你也該全力以赴。”

    顧汐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說話很藝術且有分量，從來不隨意肯定或者否定一個人，凡他認為有價值的人物，必定在提建議之前先肯定了，重點部分也只說一半，大家都是聰明人，諄諄教誨式的勸導未免把對方看得太輕。

    何平即刻感覺自己任重道遠，回去后改組了技術部，裁剪了一批只吃飯不干活的，又招了幾位高校碩士生，公司的風氣也大大整頓了一番。一切做下來，只是鋪墊而已，治標不治本。他們的技術核心雖然有了新鮮血液，但畢竟是剛畢業(yè)的學生，沒一點實際經(jīng)驗，請高工師傅帶著，也憑空多了麻煩。他們雖然有想法，提出的都是可行性相當?shù)偷慕ㄗh，空有熱血而行動力不足。

    不過技術研發(fā)的價值在于時間的歷練，機械類的老人比新人有用得多，公司養(yǎng)著這幫人，供他們實踐學習的機會，幾年之后就能連本帶利收回去。

    李香山是這樣的舊人，他年年月月埋在他的研究里，僅此為生，所以比別人更多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價值。

    晚上何平在凱旋定了一桌，邀了B大幾位學者，也是公司多年的合作伙伴了，另外還有中石油兩位區(qū)域高層，甚至連顧汐往日的老教授——周禮都請來了。

    所以剛進門，顧汐看到這一桌人，暗自驚訝，再來也感嘆何平這回確實賣力，迅速走過去，笑了笑，先倒?jié)M一杯，一口氣喝了，說：

    “給諸位道歉，下午有個會，耽誤點時間，讓大家久等了，我自罰一杯?！?/br>
    幾位紛紛看表，表示顧汐很守時，是他們來得早了。

    顧汐也就不再推讓，在周老左側(cè)的空位上坐下了。

    這頓飯吃了一半，話題左繞右拐，還沒談到顧氏與翔宇相爭的問題上來。

    幾位學者都是學校里呆慣了的，不會察言觀色，只曉得研究課題、帶學生，中石油兩位老總正好相反，長袖善舞，所以閉口不提，等有人說了，再附和。周禮已經(jīng)退休很久，早就不理這些事，更是個局外人。

    顧汐倒也不急，大部分時間并不開口，只聽他們亂談。雖然最緊要的沒說，不過倒聽了不少尚未出臺的新政策，包括與國外合作的科研項目，也算收獲頗豐。

    中途上了一道魚湯，周禮喝了兩口，忽然側(cè)過頭對顧汐說：

    “不知道香山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顧汐忽然凜了心神，他當然知道，李香山很愛喝魚湯。有段時間住在鄉(xiāng)下，他天天赤腳下河摸魚，戰(zhàn)利品上交，晚上就可以喝到鮮美的魚湯。

    再過幾天，到小暑就是他生日了，這些顧汐居然還記得。

    7、夜 ...

    失神也只是一時的，顧汐強笑了一下，挑了塊魚rou放進老師碗里：

    “失去聯(lián)絡好久了，上一次見他，還是七八年前。同學聚會也沒見他來過，可能到了其他城市，想要聯(lián)系就很困難了。”

    周禮點點頭，又搖頭：

    “你以前跟他關系最好，連你都不知道他的近況，唉......”

    顧汐笑道：

    “人各有志，咱們不提了?！?/br>
    所有學生當中，周禮最喜歡李香山，他勤奮踏實而且有天賦，任何問題一點即會。顧汐當年大學沒畢業(yè)就去當兵，和周禮的關系算不上親厚，后來事業(yè)上升期，拓展到機械這一塊領域，還是請李香山出面，聘了周禮做公司技術顧問。

    “吳董，關于這次翔宇集團的新產(chǎn)品......”何平跟了顧汐這么多年，知道他的尷尬，立刻轉(zhuǎn)移話題。

    吳方敬了顧汐一杯酒，笑道：

    “顧董您貴人事多，機械這邊的事就先放一放，其實說到底，再好的產(chǎn)品和創(chuàng)意，也抵不過實力雄厚來的重要。他們的新產(chǎn)品出來，有沒有資金運轉(zhuǎn)還是個問題?！?/br>
    顧汐聽他這話的意思，就知道翔宇的新品可能比他想象的勢頭更好，暫時別無他法。

    他也不想把對方逼得太緊，免得傳出去被說成行業(yè)壟斷，行業(yè)綁架之類的。不過倒是對新品的研發(fā)者產(chǎn)生了興趣，機器的全貌他還沒看到，但是基本參數(shù)已經(jīng)讓他詫異。

    喝了點酒，剛出酒店大門，吹著晚風反而讓人更清醒。

    顧汐上了車，司機轉(zhuǎn)頭問他：

    “顧董，今晚回別墅嗎”

    顧汐揉揉太陽xue，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泡個澡修生養(yǎng)息：

    “不用，市中心的公寓就可以?！?/br>
    同樣是這天晚上，李香山三番兩次往電子新村跑，終于定下了一臺筆記本。天快黑了才成交，工作人員給他提貨，開收據(jù)，最后又開機驗貨，激活系統(tǒng)，一整套做下來，8點都出頭了。

    他自己一口飯還沒吃，心里忐忑，早知道就不一家家挨個兒看了，比較半天，結(jié)果把時間全耽誤了。他自己不要緊，天天可還在家餓著呢。

    匆匆忙忙把電腦裝好，出了門走到站臺，好不容易擠上公交還沒得坐。

    交叉路口，紅燈亮著，公交車旁停了幾輛私家車。這時候回家的人，各有各的心事。李香山捧著他的筆記本，顧汐在車廂里閉目。

    然后各自分散。

    香山回到家，一手拎著電腦包，一手掏鑰匙開門。小家伙果然趴在門邊，神情呆滯，看到香山了才精神起來，左右搖著尾巴蹭過來。

    香山回屋放下東西，把它抱起來摸了摸肚子，又揉揉它的腦袋：

    “馬上就好，乖乖坐著不許動?！?/br>
    晚飯開始已經(jīng)9點了，香山在心里給自己保證以后再也不這么干了，浪費了一下午也就便宜了50塊。小家伙剛才的眼神太可憐了，唯恐被香山遺棄的樣子。也許它以前也是這么等主人的，一小時兩小時，一天兩天，等到最后，再沒知覺的生物都會頓悟。

    收拾好一切，香山爬上床，留一盞床頭小燈，戴好眼鏡看一會兒書。去考CAD證的大部分是B大學生，理科生早就系統(tǒng)學過了，培訓只是提一下重點。香山不一樣，他沒有基礎，聽課有點吃力。在廠里技術活都是他一個人包干的，一點時間也擠不出來，只能每晚看上一小時。

    這一小時里，天天很安靜，只是抱著主人的鞋趴在地上。香山看完了，要穿鞋下來，結(jié)果小家伙把鞋叼走了，站在遠處訥訥地望著他。

    香山假裝生氣說：

    “天天，把鞋給我?！?/br>
    天天使勁搖尾巴，就是不過來。

    香山使絕招了：

    “明晚上不帶你出去玩兒?！?/br>
    天天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挺堅定立場的，誓死要捍衛(wèi)它的戰(zhàn)利品。

    香山當然知道這小東西打的什么主意，它這幾天晚上經(jīng)常扒著床邊想爬上來，起初還是偷偷的，現(xiàn)在敢威脅人了。

    “行了，我讓你上來，把鞋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