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Eliza沒有再說一句話，轉(zhuǎn)身出去了。

    “Eliza──”房間里，Jimmy猶豫了一下，忽然追了出去。

    還沒有到母親房間前，門背後，他再次聽見了父親的聲音。

    Eliza和Thomas又在爭吵──那些日子，因為幾個家族的問題、錯綜復(fù)雜的局面，每天父母都在激烈地爭吵。

    “那個晚上，所有人都聽到Edward喊他的名字了?。?！一墻之隔，他說他什麼都沒聽到？！你為什麼沒有膽量問他，Edward是怎麼死的？！因為你不敢問?。　蹦鞘荰homas激動地聲音。

    “誰都知道，你那個孩子，睡覺從來不鎖門！我看了那證詞，他說他鎖死了門！你告訴我，他有什麼理由從來不鎖門那個晚上卻要鎖門？！”屋子里發(fā)出當(dāng)?shù)匾宦暰揄憽?/br>
    Jimmy聽見那話，一下愣住了，停住了腳步。

    “一個快四十歲的意大利人，你認(rèn)為跟他有什麼可聊的？！”門背後，Thomas憤怒地吼道。

    “那個兇手用的獵刀，”房間里，Thomas再次把話題拉回Edward的死上，“是白天Jimmy和Edward一起在郡縣上那家店里訂購的！！那店里當(dāng)時有個小夥計在，後來送貨過來，但是你知道，那小子第二天就不見了??！那是個外地人，路過在這里打工，當(dāng)天晚上突然辭了職！──為什麼？！”

    走廊邊，一天沒吃東西的Jimmy一個天旋地轉(zhuǎn)，他猛地扶住墻，慢慢轉(zhuǎn)身向回走去。

    “我沒有想辦法嗎？你看看他是怎麼對待那醫(yī)生的？！”房間里，Thomas手猛地一揮，“醫(yī)生說他有顯著的暴力傾向！──他到底想干什麼？！”

    **********************

    紐約州北部。

    荒野上，簡陋的房間里。

    “我的確是從來不關(guān)門。”房間里，黑暗中，Jimmy睜大了眼睛看著墻角，“因為……小時候，我總是讓Eliza守在我身邊，等我睡著才離開……”他有點(diǎn)說不下去了，“就這麼著，成了習(xí)慣。Eliza有時候，也會在我睡著後進(jìn)來看看我……”Jimmy說不下去了。

    ──那個念頭，一直都藏在他心里。

    “我一次又一次地問過自己，Edward喊自己時我為什麼沒有出去。”Jimmy輕聲說。

    他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那麼多保鏢，樓下那麼多人，Edward都沒有喊，最後一刻只是喊了他的名字，這成了他心里持久地烙印，午夜十分，灼燒得他靈魂難安。

    直到那天，他第一次親耳從別人嘴里聽到了那個他不敢去想的猜測，而那個人──卻是他的父親。

    “那刀具店，的確是我和Edward一起去的?！?/br>
    白天，他們一起去了那兒。

    但是Jimmy不想跟Edward呆在一起，於是獨(dú)個兒在店里兜了個圈子，還跟一個小夥計說了幾句話，直到最後，Edward告訴店主送貨時，他才回到Edward身邊。

    那一刻，看著那些長長短短的刀，Jimmy心里突然涌起極不好的感覺，他瞄了瞄就轉(zhuǎn)頭向外走去。然而，Jimmy萬萬沒有想到，當(dāng)天晚上Edward就死了那刀下。

    Jimmy不知道，那十幾分鍾里，兩人舉止之間所有不自然的細(xì)微之處，都被警察在監(jiān)控錄像中細(xì)細(xì)看了出來。

    最後，治安警察想仔細(xì)問訊Jimmy的意見，是被Thomas壓了下來。

    **********************

    黑暗里，Anton聽見那個意大利人名字時，瞠目結(jié)舌。

    Benito！現(xiàn)在那個人在整個歐洲非常有分量！二十年前，他靠殺了岳父成為老大這件傳聞他聽說過！

    “那麼……你跟Benito……你們聊什麼呢？”Anton想了想問道，“為什麼……他每次去都要找你呢？”

    “在我們不遠(yuǎn)的小鎮(zhèn)上，”許久，黑暗里，另一個人開口了，“有個倉儲商家里有個金頭發(fā)的女孩子，那是他的私生女?！?/br>
    天哪！Antno驚呆了。

    “我跟她認(rèn)識時，還為那個跟Eliza吵了一架?！盝immy說。

    那是個黃昏，女孩兒開著小貨車，遇上大風(fēng)暴，車?yán)锏臇|西被吹散了。

    “當(dāng)時我和Eliza的車從上面經(jīng)過。橋上能看見小女孩在鄉(xiāng)間公路邊束手無策。我說下去幫她，但是被Eliza攔了回來?！?/br>
    “你不能去?！?/br>
    Eliza在車?yán)锟粗澳闳チ?，就會有人說你跟她有什麼。上一次，你去幫那個馴馬的男孩子，有人說你一晚上沒回來，在跟那孩子廝混。”

    但是Jimmy滿不在乎，“我干嗎在乎別人說什麼？！再說他們說什麼，跟我有什麼關(guān)系？！”

    他抓了一把傘就下去去了，於是就認(rèn)識了那女孩子，發(fā)現(xiàn)小學(xué)他們甚至一度在一個學(xué)校里過。

    “Benito發(fā)現(xiàn)我跟那女孩兒很熟後，非常高興！所以，每次來都要扯上我說她的情況。他一直猶豫要不要去認(rèn)那女兒，”角落里，Jimmy重新提起那意大利人，“我答應(yīng)他不告訴任何人。”

    **********************

    那個夏天，Jimmy開始變的格外沈默，幾乎總是一個人呆著，看著平原，或者在濃霧彌漫的夜晚，獨(dú)自在那荒原上漫步。

    刻骨銘心的孤獨(dú)突然開始嚙咬著他的靈魂。

    很多次，他知道自己走出了保鏢們的視線范圍，他們多半要靠望遠(yuǎn)鏡才能再看到荒原上他渺小的身影。

    還有一些濃霧彌漫的時候，看起來，他似乎就在荒原上消失了。

    有時，他甚至一直走到遙遠(yuǎn)的水閘邊，西爾比那個黑人小女孩子自殺的地方，看著那片水庫，在夜色中發(fā)一會兒呆。

    還有一些時候，他午夜才回到房子里，披著滿身濕漉漉的霧氣。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在想什麼。

    Jimmy還不曾留意，在一個利害相關(guān)的家族，利害相關(guān)的時刻，“不可知”是怎樣一種危險。

    然而，就在那寂寥的大荒野上，Jimmy遇到了那些天，他唯一的玩伴。

    第173章上

    那個孤獨(dú)的黃昏，Jimmy坐在荒野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水庫那一片亮亮的水面，忽然一只狗溜了過來。

    “嗨，你是盧比！”Jimmy驚喜地認(rèn)了出來，看著狗耳朵後的一撮白毛。

    那是一只流浪狗，幾年以前，他總是拿西爾比廚房的東西，和Sophie一起喂它，“你還認(rèn)得我？！”Jimmy叫起來。

    “汪？”狗立在那里，有點(diǎn)納悶地看著Jimmy，許久，看見Jimmy依然坐著不動，喉嚨里咕嚕了一聲，走上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尾巴晃了晃。

    “哈哈！”Jimmy笑起來。

    聽見笑聲，狗立刻坐了起來，“呼”地瞪圓了眼睛興奮地看著Jimmy，拼命搖尾巴。

    Jimmy明白它的意思，“好吧?！彼玖似饋恚犯?。

    他們到了荒野上，面對著面的立著。Jimmy走到那只狗跟前，遠(yuǎn)遠(yuǎn)地伸出一只腳，在地上狠狠踏了踏。

    狗立刻撲了上去。聳起肌rou拉長全身，兩只前爪墊在下巴上，頭埋在地上那只皮靴前，一動不動，皺緊了眉盯著那只大頭皮靴。

    “哈哈！”Jimmy笑起來，盧比跟小時候一樣，他的靴子一直是它最大的假想敵。

    “噓──”Jimmy吹了聲口哨，轉(zhuǎn)頭開始跑。

    “Woof?。?！”狗歡快地追了上來，追逐著Jimmy的靴子。

    Jimmy在荒野上兜起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