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來，Rene進(jìn)了飯廳想也不想，領(lǐng)過自己的食物，就一步跨上桌子。

    開始的很多天里，沒有人跟他一起吃飯。

    8周以后，又是David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桌子邊。然后是斯科特，偶爾還有克雷格。

    他當(dāng)時對David說，對不起，我要站上去，可能會讓你吃飯不大舒服。

    但是David拿起了Rene的盤子說你上去吧，然后在他站上去后把盤子遞到了他手里。

    Rene低下頭看看，David和斯科特安靜地低頭吃著自己的飯，他們的托盤就在他的靴子邊。

    以后的日子里，那也成了那倆個人的習(xí)慣：每天在他上去之后把盤子遞到他手里。

    他為此再次充滿了感激。

    然而，還有一件Rene自己當(dāng)時完全不知道的事事實上，沒出三天，整個集訓(xùn)中心的學(xué)員就這樣全都認(rèn)識了他。

    多少年后，有些學(xué)員早已經(jīng)彼此遺忘，他們卻牢牢記住了他，那個留著極短的小平頭，異常精神的小伙子他每天都站在桌子上吃飯。

    直到Rene離開前，才有集訓(xùn)中心的一個后勤行政告訴他，這兒向來沒有一個學(xué)員會被大家都認(rèn)全，只有你，我們所有人都叫得出你的名字。

    看來，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甚至出點丑也不全是壞事。

    第113章

    Rene不但要提防教官的突然點名、提防訓(xùn)練中的突然襲擊、提防緊急集合，還要提防別的，尤其更要小心提防自己。

    在他周圍都是強(qiáng)壯高大的男人，他們有時候互相吹噓，有時候私下未免有些粗魯?shù)膭幼鳌?/br>
    有時無意中的一句話，無意中的一個動作，本能地會讓Rene心里一陣慌亂。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掩飾、控制著自己，或者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挪開眼睛視而不見。

    還有比那更讓他擔(dān)心的，則是宿舍里那些無法避免的和室友單獨相處的時刻。

    集訓(xùn)中心的宿舍，兩個人一間，按學(xué)號排列，每兩個房間合用一個盥洗室，胡桃木色的靜音地板很舒服，結(jié)實的床不算寬大，但也不窄了，每個房間里，空調(diào)冰箱微波爐有線電視設(shè)施齊全，對這些年什么地方都睡過的Rene來說，這算很舒服了。

    第一天晚上，他找到宿舍的時候，David早就在了。

    “你就是Rene？”David伸出手說，“我是David！”

    Rene看出那室友無疑有點吃驚。想必沒見到人之前，對著學(xué)號，David早已把他當(dāng)成了集訓(xùn)中間最大的對手，然而等見到他人未免有點失望。

    David來回打量著他的塊兒頭。

    “嗨，David！”Rene盡量讓自己放松，在David手掌上重重一擊。

    Rene還不太習(xí)慣正常地跟另一個男人住在一個房間里。

    有時候David就在他面前隨意地?fù)Q衣服，露著結(jié)實的肩膀和粗壯的大腿，有時是更多的部位，Rene就得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眼睛不去亂瞄，如果是晚上，他就多半閉眼裝睡，可鼻子里卻依然能聞到David身上充滿雄性氣息的汗水味，這因此讓他偷偷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擔(dān)心，生怕自己哪天沖動會干出什么事，或者激動起來，暴露在局促的室內(nèi)無法掩飾。

    幸好，從第二天訓(xùn)練一開始，他立刻每天都筋疲力盡，神經(jīng)高度緊張，再也顧不上胡思亂想了。每天夜里為了防備緊急集合穿得整整齊齊，也幫他掩藏了晚上兩人單獨相處時，他無端緊張的理由。

    訓(xùn)練基地每個訓(xùn)練室或者場地邊都有舒服的公共浴室，但是Rene從來不敢在那兒沖洗，不管一天身上幾次被汗水浸透，他也要完全忍下一整天來，回宿舍再淋浴。

    因為是合用，他有時會在盥洗室里遇到隔壁的斯科特或者他的室友，他們從盥洗室對面另一個門出入，穿過盥洗室就能到Rene和David的房間。

    “嗨！”他們有時就那樣立在便器前一邊嘩嘩解決問題一邊跟他打招呼，“馬上就好！”

    于是Rene每天晚上都小心地聽著盥洗室的動靜，等所有人洗過后再進(jìn)去，以比別人更快的速度出來。

    比站在桌子上吃飯更糟糕的是，那些教官們不但罰他，有時候還會罰他所在小組和小隊。

    漸漸地沒人再跟他說話。

    Rene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他也不敢輕易開口跟別人講話，有時他走過去想對同組的警員說聲抱歉，卻被他們狠狠當(dāng)胸推開了。

    于是Rene越發(fā)很少開口，每天都偷偷盼望著訓(xùn)練早點結(jié)束，晚上回到宿舍后，好偷偷給萊恩打電話。

    一開始的時候，他每隔幾天給萊恩一個電話；

    隨后，變成了一天一個電話，Rene在電話里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穿得整齊趴在被子里，渾身都腫著，小心地抱著手機(jī)，低低地哭泣，向那人訴苦說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他現(xiàn)在就要走。然而往往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天亮，他又早早起來，摸向了cao場。

    到了第三周的時候，他忽然不再給萊恩打電話了。

    就在前一天，他因為一周連累同隊的學(xué)員三次緊急集合，被幾個學(xué)員教訓(xùn)了一頓。

    “你過來一下?！蹦莻€晚上，從食堂吃完飯回來，一個同組的隊員迎面走來對他說。

    他能猜出他們要干什么，但還是跟著去了。

    他們讓他自己滾出去，不要再連累別人。

    而背后，教官在默默地縱容他們。

    Rene知道自己軟弱并且多年的惡習(xí)難改，然而那一天，他在浴室里偷偷換下沾了自己血的襯衫時，Rene終于醒悟：不管他跟萊恩說什么，求他為自己做什么都沒有用，即使這里是地獄他也得自己獨自對付或者灰溜溜地爬出那個門，或者有一天昂首走出去。

    萊恩打電話來，他平淡地告訴他，他能對付，不用見面。

    他們于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聯(lián)系。

    兩周后的清晨，當(dāng)集訓(xùn)隊的警察們沿著海岸線長跑的時候，他們注意到，遠(yuǎn)處，沙灘上，駛來了一輛吉普車，持久地伴隨著他們那一隊人。

    他們從那車的標(biāo)記上認(rèn)出，那是離他們那不遠(yuǎn)的海軍陸戰(zhàn)隊訓(xùn)練基地的車，那車上有三個人。

    Rene轉(zhuǎn)過頭去看的時候，正好看見萊恩坐在后面的位子上，默默地注視著他。

    那一刻，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萊恩，心里再次怦然一動。

    在隨后的日子里，Rene早已記不清有多少次，他在大家休息的時候抓緊補(bǔ)完那些處罰。其他的學(xué)員們就在他周圍說笑。他的室友David也夾在其中看著他。

    他無法得知他們看著他的心情。

    只知道一開始所有的人都在嘲弄他。

    教官在翹著腿等著他離開。他們甚至打了賭，一周內(nèi)他就會自動離開。然后他們賭兩周、三周。

    然而慢慢的，他的隊友們越來越少人在他因為受罰加量的時候說笑了，他們有時會默默地看上一會兒，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

    一個下午，當(dāng)他一個人再次加量完成教官那些該死的處罰時，分在另一隊的Mel走了過來，Mel的編號就在Rene后面，他一向傲慢，對任何人不屑一顧，或許，只除了David。

    周圍Rene同隊的學(xué)員紛紛跟他打招呼，“嗨！Mel你怎么來了？”

    “恩，我看過很多次了！”Mel說，指指Rene，手里掐著一只可樂罐這是他第一次走近來看。

    “有什么感想？”那學(xué)員笑著嘲諷道，“我們這兒有個全隊的烏龜，可真是夠幸運(yùn)的！”

    然而Mel一言不發(fā)，對他們毫不理睬。

    他在一旁默默地看了Rene半天，許久，搖了搖頭，“不，不，我覺得這個小子太厲害了……”他低聲自言自語，“我如果能讓自己堅持到像他一半就好了……”他最后低聲嘟噥了一句，狠狠把可樂罐擲進(jìn)了垃圾桶，轉(zhuǎn)身走了。

    12周以后，Rene在別人的印象里，終于不再是那個第一天就被罰的倒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