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他感念戚慎頒布律法保護(hù)女子,更感激這個他一向不曾看好的天子救了他的女兒。他狠狠磕頭,噙淚道:“是您救了臣的女兒,臣誓死都追隨天子!” 戚慎早猜那女子有隱情,卻是此等大罪,他明明剛剛頒布了律法嚴(yán)懲jian.yin。 他勃然大怒:“掘地三尺找到這罪犯,凌遲處死,抄家滅府?!?/br> 這是大梁第一例因為jian.yin罪被凌遲又抄家滅府的案子,穆如仁的女兒穆嵐終于含恨指認(rèn)了犯人,犯人是夜便被緝拿,于平日斬首的南市門公然處以極刑,一家上下竟都是作jian犯科之徒,一個不剩。 南市門前目睹處刑的百姓有的直呼太過殘忍,但整個王都的女性都言此法做得好,第一次夸揚(yáng)起當(dāng)今的暴君。 戚慎坐在棠翠宮中,為一次次迎來希望又屢次覆滅成絕望而傷神。 他拿起那夜從景辛?xí)姓业降漠嬒瘛?/br> 畫中是位女子,年輕嬌美,穿著異于大梁服飾的吊帶小黑裙,露出天鵝頸與纖細(xì)手臂,眉目如畫,瓊鼻尤為精致,麗質(zhì)天成。女子紅唇略帶清冷笑意,這模樣雖然美,卻總太過冷艷,少了她圈住他腰紅起眼眶撒嬌時的溫軟。 戚慎瞇起眸子,瞧著畫中女子一頭羊毛似的栗色卷發(fā)匪夷所思,想到一個法子。 他召來宮廷司工坊的桑皎胡。 “按著這模樣做個娃娃?!?/br> 桑皎胡聽得不太明白,戚慎拿出一只藍(lán)色的哆啦a夢玩偶。 “這是景妃從前讓宮女做的,像此類的玩偶,容貌不必與畫中一致,服飾顏色也不必一樣,聽懂了?” 桑皎胡領(lǐng)命去辦。 戚慎回到紫延宮批閱奏疏,照例拿起許英??缪蠖鴣淼哪欠菡圩?。 這次卻忽然瞇起眼眸,一瞬間揚(yáng)唇笑起。 [ 此地白人尤為熱情,贈予臣等辣椒,此物乃茄科,種于土壤,味刺。白人又贈茄子、蒜、香菜、黃瓜……臣等已于丙申日啟程回國,攜白人拜帖,望與我大梁結(jié)友好之意。] 戚慎龍心大悅,看時日半個月前隊伍就已經(jīng)帶了辣椒回國了,算算時日再有半月便可回都。 他瞇眼笑起,又想到一妙計。 …… 岑豫縣杏花巷坐落了許多商賈大宅,座座都堪比官紳府邸氣派。 拐過其中杏花樹,坐南那處宅邸前幾日剛掛府改為阮宅,住進(jìn)兩個年輕女子,掛彩那日縣令朱由鄭攜夫人前來恭賀,連同顧府老夫人也來了。周圍鄰里都是富賈,很是驚訝鄰居住了何方高人,打聽之后才知是太宰的親戚,出行便也都敬重了幾分。 氣候日漸回暖,庭中花草已抽出新芽,正是適合種花的時候,顧六過來當(dāng)臨時的家丁,與顧府的廚娘于妙正合力種花。 景辛坐在自己那處庭院中,愜意靠在搖椅上喝奶茶。 她自從去縣令府學(xué)會騎馬后跟朱由鄭與夫人王氏的關(guān)系近了不少,沒事就差顧六去送小魚干,也送王氏自己自制的香膏。長久在顧府住著也不自在,她買了這處宅邸,朱由鄭直接幫她去了戶房留底,她都沒露過臉。 墻頭那棵黃角蘭正抽芽,景辛瞇著眼笑起,等著春暖花開的日子。 她不打算去陸國了,各地出入十分嚴(yán)格,與其四處顛簸,不如等戚慎死心她再想辦法找個遠(yuǎn)離汴都的地方定居。 景辛捧著手上的芋泥奶茶,原本還想開個奶茶店的,又怕戚慎查過來,她做些什么好呢。 雨珠坐在一旁縫小豬佩奇的抱枕,這姑娘之前見她畫完小豬佩奇很是喜歡,也知道她喜歡抱著抱枕睡,先是給她做了一個塞滿棉花的軟枕,現(xiàn)在這個抱枕也快縫制好了。 于妙來到拱門口探頭笑道:“姑娘,午膳你們想吃什么?” 景辛想了想,準(zhǔn)備出門去商鋪轉(zhuǎn)悠一圈,讓妙娘不必做他們的飯。 她化好妝帶上雨珠出門。 岑豫縣十分重視商賈,因此街鋪上賣什么的都有,景辛畫室不能開,奶茶不能賣,考察了一圈也不知道做什么,想了想索性什么都不做,先好好看看古代的山水風(fēng)光好了。 城中已無王都的禁衛(wèi),景辛與雨珠去了軒香樓用午膳。 軒香樓的大堂常有各地長途趕路的人慕名來嘗當(dāng)?shù)夭耍靶帘阋搜砰g,沒有大堂的吵鬧,吃得也安心。 雅間靠窗,景辛瞧見樓下進(jìn)來的一支商隊,領(lǐng)頭是兩個高大之人。 其中一人擦著汗笑:“他娘的,來回半月,還給我跳瘦了!” 景辛一愣,仔細(xì)瞧清好像是之前見到的那個胖子。 就因為城門那一百跳,人家都跳瘦了? 那戚慎這也是為民造福啊。 雨珠如今卻是胖了一圈,個子也竄高不少,用過飯后不敢再吃香噴噴的烤豬蹄。 景辛已經(jīng)放下了在宮中的皇妃架子,啃完蹄筋吮了下手指,見雨珠不再吃,便喊小二來打包結(jié)賬。 兩人從雅間出來,準(zhǔn)備下樓。二樓大堂劃了區(qū),專供女子用膳,比樓下清凈。 雨珠瞧了眼大堂道:“早知道我們也坐外面吃了,省了雅間的銀子?!?/br> 景辛淡笑:“省這點(diǎn)做什么,jiejie我有的是錢。晚上去請個……” “景……妃?” 背后倏然冒出道熟悉的聲音。 第62章 景辛正下樓, 聞聲腳步一頓,雨珠也十分驚慌。 景辛反應(yīng)很快, 牽住雨珠的手如常步下樓梯。 她不知道是誰在叫她,或者只是喊景菲這種相似的字? 但那腳步聲急促,自身后匆匆而來, 踩著樓梯一步步逼近她們。 景辛加快腳步,那人卻已來到身前。 是位女子,戴著帷帽, 看不見臉,似乎也是錯愕地,愣了一會兒摘下帷帽。 “對不起,是我認(rèn)錯人了?!?/br> 竟是沈淑英。 景辛不動聲色, 鎮(zhèn)定抿了下唇角側(cè)身下樓。 終于走到街道, 雨珠忙去叫馬車。 軒香樓下停著不少拉客的馬車與轎子,兩人剛要上車,聽到身后沈淑英追上來。 “景……姑娘, 請留步!” 兩人假裝不聞, 坐上馬車后沈淑英一直追在后面喊留步, 焦急地坐上另一輛馬車追來。 景辛自車簾望去, 知道讓人這樣一直追不是辦法。 她喊車夫停車。 沈淑英的馬車停在她們前頭,下車來到車前。 “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景辛刻意壓低嗓音:“我們不認(rèn)識?!?/br> 沈淑英看了眼車夫與雨珠,微微一頓,朝她道:“我們認(rèn)識, 我聽出來了?!?/br> 景辛直直望著沈淑英雙目,這雙鳳目沒有惡意。她知道偽裝容貌,卻忘記偽裝聲音,想過會被戚慎的禁衛(wèi)撞見,但不曾想第一次撞破她的是沈淑英。 她讓車夫暫時回避一下,雨珠下了車,候在車外。 沈淑英坐上馬車,在狹窄的車壁內(nèi)朝景辛行著跪禮。 “我如今不是景妃,你不必朝我行禮?!本靶廖⑽⒁活D,“還有,你該知道我是私自出宮,撞見了我,就不怕我對你下狠手?” “滅口?”沈淑英溫和笑道,“娘娘您不會的?!?/br> 景辛抿了下唇角,不想多作逗留:“別說見過我,我聘請了暗衛(wèi)在身邊保護(hù),若你敢去報官,我不會留情?!彼槐菊?jīng)地學(xué)著威脅人。 “娘娘,臣不會報官?!钡弥靶岭x宮的消息也只是九師間的一股傳聞,有人說是景妃逃宮了,有人說是景妃跟天子置氣出門云游。那些尋覓景辛的禁衛(wèi)守的都是死令,宮中不會蠢到四處宣揚(yáng)這消息。 沈淑英一則感激景辛救過沈清月,二來她也不是那類落井下石或功利之人。 “娘娘自有娘娘的苦衷,臣不會多問也不會與他人言?!?/br> “多謝,那你下車吧,我也該去往下一站了。” “娘娘,臣叫住您是有東西想給您?!?/br> 景辛問她是何物,沈淑英說是沈清月做的香囊。 “她一直覺得于您有愧,臣與月兒通信,她捎回了一個香囊,可惜臣此次沒有帶在身邊,您留個府址吧,臣回王都后……” “我知道她這份心意便足夠了,香囊暫且保存在你那處。”景辛問,“為何出現(xiàn)在此,你來此地做何?”景辛見她帶著包袱。 沈淑英眉目黯然,這才說起緣由。 無怪自己會被沈淑英撞見,是沈清月早產(chǎn)了。 沈清月在兩個月前早產(chǎn)下一名女嬰,因為早產(chǎn)又因胎養(yǎng)不足,女嬰十分羸弱,在朔關(guān)那個地方根本沒有名貴藥材。沈淑英是沈清月唯一的親人,不會放任小侄女不管。她告了病假苦尋到藥,又無人敢給罪犯送藥,她只得自己遠(yuǎn)行。 “她是我沈家唯一的血脈了,臣也云游慣了,懂得如何保護(hù)自己。”沈淑英打開包袱,里面除了一錠金與一套換洗衣物便是那沉淀的藥材。 景辛有些詫異沈清月生的是個女兒,原書里她生的秦斂聰穎軟萌,是個惹讀者喜歡的小包子。不過劇情早在她穿來后就全部變了,生的是女兒也不奇怪。而且她生了女兒,對她與秦?zé)o恒來說更為安全。 “藥材齊了么?” “都齊了!臣一路不停,等到了太州改成水路,這樣能在月底前趕到朔關(guān)!” 景辛頓了片刻,戚慎肯定早已知曉朔關(guān)的情況,但他并不會再派醫(yī)或藥材過去,他早已仁義至盡。但那里沒有醫(yī)療條件,被放逐的犯人疾病后能否挺過來全憑命數(shù),一個早產(chǎn)的小嬰兒又如何憑自己度過難關(guān)?她不能再去做什么,如今已無立場插手,但小事情她還是可以做的,一個現(xiàn)代人,不至于死守王權(quán)那么冷血。 “你能等我片刻么?我有一個小豬佩奇玩偶,女寶長大了應(yīng)該會喜歡,我想把它送給孩子?!?/br> 沈淑英眼眶里涌起熱意:“臣等得!臣替月兒謝過娘娘!” 景辛掀起車簾,交代雨珠:“去客棧將你做的小豬佩奇取來,再取一錠金子,我在此處等你?!?/br> 雨珠是聰明的,聽懂她話中不想暴露府邸的事,沒有多問。 等取來那小豬佩奇,沈淑英連夸可愛,小心包好,再次朝景辛行了一個跪禮。 景辛不曾大意,雇了人跟蹤沈淑英,確定沈淑英是直接離開城門才放下心。 但這次的事讓她意識到光憑化妝是完全瞞不過熟悉之人的,反正無事,她可以學(xué)習(xí)變聲呀。 之前入宮的皮影戲藝人簡直就是古代版聲優(yōu),配御姐音或蘿莉音都十分自然,她可以找人請教這種本事,學(xué)個皮毛也比她壓低嗓音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