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緊緊攥著他的雙臂，目光灼灼的說，“你不用遍貶低自己，我聽了心里難受，這么久沒見至少坐下來談一談，好不好？我最近的身體出了些問題，下次見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我怕這次再不問清楚，第二天你又一聲不響的消失，到時候我要去哪里找你？”

    秦楚手指一顫，抬頭問他，“你說身體出問題是……什么意思？”

    杜越自嘲一笑，“我記得告訴過你，我有很嚴(yán)重的夢游癥，現(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越來越嚴(yán)重了，這段時間我經(jīng)?；杷恍?，身體里就像是住了只不斷壓榨精力的怪物，我真怕有一天自己再也醒不過來，到時候如果沒把想說的話說完就死了，實在是很不甘心?！?/br>
    “你別胡說八道，什么死不死的！”秦楚聽不下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心里顫的厲害。

    他已經(jīng)決定選擇Eric，可是并不想用杜越來做交換，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意味著他跟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死掉一個，到時候他該怎么辦？

    “我沒騙你，所以趁著我還清醒，給我些時間把我們的事情說清楚好嗎？”杜越抿著嘴唇，放在口袋里的那一沓擁吻的照片燙的他手指都疼了，眼里的冷漠消失不見，隱隱的透著些許哀求。

    秦楚怎么可能拒絕這樣的杜越，即便是可以放下對他的感情，上輩子的“父子恩情”也斬斷不了。

    最終他還是沒有再堅持下去，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杜越的請求。

    ***

    深秋的寒風(fēng)凜冽的有些刺骨。

    杜越見秦楚沒有讓他進(jìn)家門的意思，拉著他去了不遠(yuǎn)處的河邊林蔭路，習(xí)慣性的把身上的羊毛大衣脫下來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楚沒有拒絕，抓緊了衣服慢慢的跟著杜越往前走，兩個人繞著小河邊的石板路走了一圈又一圈，彼此誰都沒打算先開口。這樣難得的安靜相處的機會本來就不多，杜越太久沒有見到秦楚，心里那點不斷壓制的想念像酵母一樣不斷發(fā)酵，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撇過頭看著秦楚的身影，一時間恨不得時間久定格在這里，不要再往前走了。

    過了很久，就在秦楚凍的受不了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杜越卻先開口了，“秦楚，那天在高爾夫球場的事情我都知道?！?/br>
    秦楚楞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了這個，等反應(yīng)過來之后手心泛出一層汗珠，“然后呢，那不過是一個吻而已?！?/br>
    “可是我認(rèn)真了?！?/br>
    杜越的話瞬間讓秦楚再也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他抬起頭盯著杜越的臉看了很久，才嗤笑一聲道，“你是在開玩笑嗎？我這個人容易認(rèn)真，你糊弄有什么意思?！?/br>
    杜越頓住腳步，扳過秦楚的肩膀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說，“我沒開玩笑，還有之前在玻璃花房里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記得，我明白你對我是什么感情。秦楚，我是跟你一樣的?！?/br>
    如果這些話放在兩個月前告訴他，也許秦楚會樂得睡覺都會笑醒，兩輩子的執(zhí)戀終于得到了回應(yīng)，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可是偏偏是現(xiàn)在，他偏偏要在自己知道所有真相，對他徹底失望之后才說這些話，秦楚只覺得荒唐又悲哀。

    吸了吸鼻涕，他控制不住悶聲笑起來，“我說司令大人，你不會是當(dāng)真了吧？哈哈哈……我那是逗你玩的，你別說自己認(rèn)真了，那我以后更得躲著你走了?！?/br>
    他每說一個字，杜越的臉就難看一分，那雙墨黑色的眼睛深的可怕，讓人猜不透他的喜怒。

    “開玩笑也包括那天晚上那個吻？”

    秦楚嘴角的笑容幾乎快掛不住了，可還是硬著脖子笑瞇瞇地說，“親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顏控，你長得還算和我胃口，我就沒忍住親了一下，你別生氣哈，大不了我讓你再親回來，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別那么當(dāng)真。再說，你不是厭惡同性戀嗎，要是沾上你軍區(qū)扛槍的大兵不得活剮了我？你這種類型我是不會碰的，sorry?！?/br>
    杜越一向冷淡慣了，所以很少去考慮別人的感受，可是到了現(xiàn)在他才徹底動了被人拒絕的滋味，原來一切都成了他自作多情，秦楚從始至終沒打算跟他認(rèn)真。

    自作多情……呵，自作多情。

    杜越全身都在發(fā)冷，四周的寒風(fēng)從四面八方鉆進(jìn)骨頭縫里，讓他冷的說不出話來，想到秦楚跟那個陌生男人可以肆無忌憚的親吻，他不可否則自己極度的快要瘋了。

    伸手死死地攥住秦楚的手腕，逼著他跟自己對視，“那你對誰認(rèn)真了？在樓下抱著接吻的那個男人嗎？！”

    秦楚愣了一下，腦袋里瞬間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杜越，你跟蹤我?。俊?/br>
    “呵，這么說你是承認(rèn)了？你可真厲害，前幾天還能跟我表白，轉(zhuǎn)眼就能跟別的男人又摟又抱，你到底有沒有心？！”

    杜越最沒法忍受感情的背叛，他恨透了三心二意，見一個愛一個的人，所以竭力克制自己對秦楚的感情，想空出一顆心完完整整的給他，可是到頭來只得了“自作多情”四個字！

    他從口袋里拿出那一沓照片摔在秦楚跟前，看著照片上全副武裝跟自己接吻的Eric，秦楚氣的手指都哆嗦了。

    他憑什么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又有什么資格說我三心二意！真正沒有心的人到底是誰！

    長久積壓在心口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決堤，秦楚只覺得眼眶一陣陣發(fā)酸，指著照片上帶著墨鏡的.抬頭毫不退縮的看著杜越一字一句地說，“你錯了，我只是對自己覺得值得人認(rèn)真，而你不配，我喜歡的是這個男人，而他永遠(yuǎn)不會像你一樣把我當(dāng)個替身！”

    杜越僵住了，瞳孔陡然一縮，“……你什么意思？”

    秦楚咬著嘴唇，臉色慘白，扯開嘴角無聲一笑，“知道我為什么離開你嗎？因為那天在天臺上，你跟秦宣的話我都聽見了。還記得那次在車?yán)锬銓ξ易鲞^的事情嗎，你死死地按著我，嘴里卻一直在說‘小秦’，你說實話，這個人是我嗎？”

    杜越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頹敗的不成樣子。

    秦楚眼眶布滿了血絲，卻沒有一滴眼淚流下來，他咄咄逼近走到杜越跟前，指著他的胸口說，“你一直在騙我，說什么討厭同性戀，跟秦宣也不熟悉，統(tǒng)統(tǒng)都是鬼話。你愛他愛得快發(fā)瘋了吧，嘴上不肯說，死咬著十年只能在做夢的時候摟著別人喊他的名字，杜越我他媽真看不起你！”

    “是男人就痛痛快快的，別這么優(yōu)柔寡斷，你之前能愛一個人十年，轉(zhuǎn)頭就跟我說想要跟我在一起，我還怎么相信你？你騙了我這么多次，我已經(jīng)害怕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看著我的時候心里想的到底是我還是秦宣，這種感情我能沾嗎，我敢沾嗎？”

    杜越說不出話來，嘴唇青紫，抬了抬手想要觸碰秦楚的臉，卻被厭惡的躲開，“秦楚……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解釋給你聽，可今天我說的話都是認(rèn)真的?！?/br>
    “去你的認(rèn)真！”

    這話要是放在天臺相遇那一天，沒準(zhǔn)秦楚就真的相信了，可是那天的雨夜看到兩個人拉著手溫柔對視的樣子，他真的絕望了，再也不愿意報什么幻想。

    重重的吸了吸鼻涕，秦楚抹了把臉，啞著嗓子說，“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有了新的愛人，我很喜歡他，他也對我很誠實，可以做一切事情就為要我一個笑臉，我沒有理由辜負(fù)他，以后只想要跟他認(rèn)認(rèn)真真的在一起，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br>
    說完這話，秦楚脫下杜越的羊毛大衣，穿著單薄的衣服毅然決然的往前走，背影瀟灑，絕不回頭。

    杜越盯著他的背影，全身冷得入墜冰窟。

    原來，當(dāng)你愿意回頭的時候，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原地等你。

    48【冰火兩重】

    跟著部隊回了S市之后,杜越請了病假。

    其實除去那時好時壞的夢游癥以外，他真的什么毛病也沒有，只是心里總是厭厭的,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所以干脆請了長假放空腦子，肆無忌憚的去理清自己與秦楚的關(guān)系。

    習(xí)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潛移默化的蠶食你的心,當(dāng)你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留下了深刻的痕跡,等回過神來才明白這道痕跡再也消除不掉，變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而秦楚對于杜越來說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的存在。

    他說不出秦楚到底哪里好,這個人油嘴滑舌,好逸惡勞，花心浪蕩，甚至還在背后捅他刀子……簡直是劣跡斑斑、罄竹難書，若是放到以前，這種對待感情和工作都不專一的人，自己一輩子也瞧不上眼。

    可就是這么一個怎么看爛泥扶不上墻的人，卻讓他一再失控放棄原則，甚至在他心里扎根之后就惡劣的拍拍屁股走人，完全沒給他留任何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