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點站_分節(jié)閱讀_138
等徐北喬幾人從避風(fēng)塘炒蟹出來,天色已晚。還跟傍晚時分一樣,豐毅開車停在門前來接徐北喬。不必再有什么偽裝,豐毅看向徐北喬的眼神,維護徐北喬的動作,就算徐北喬自己沒發(fā)覺,外人看了也能立即品味到其中情愫。 這種情愫,看在不同人的眼里,則有不同的感受。劉錚就面對豐毅對徐北喬表現(xiàn)出來的感情,有著本能的質(zhì)疑。對于幾位設(shè)計師來說,老板的八卦不刻意打聽也會知道,何況都是香港的知名人士。這次見到了真人,幾人都沒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心胸開放地覺得老板“嫁”得不錯。 徐北喬好像喝了點酒,臉色緋紅,但不算醉。從上車之后就沒說話,閉著眼睛。 “累了?”豐毅問道,趁紅燈的時候?qū)⑼庖旅撓聛?,蓋在徐北喬身上,“累了就睡一會兒,到家我再叫你。” 身上是帶著豐毅體溫的外衣,徐北喬沒有拒絕,依舊閉著眼睛,“你這是何苦?” 終于聽到徐北喬一句有點人氣的話,豐毅心中一酸,咬了咬牙,“這是我活該。” 徐北喬睜開眼睛,看向豐毅,“你不欠我的,沒有必要這樣。一整天,你耽誤了應(yīng)該做的事情,也讓我不自在?!?/br> 燈綠了,豐毅松開剎車,行駛了一陣,才說,“讓你不自在我很抱歉,但這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情。北喬,我說過,沒有人能預(yù)知未來,甚至能看清楚自己的人也很少。我曾經(jīng)以為,我雖然不睿智,但總算不上愚鈍?,F(xiàn)在我才知道,自己曾經(jīng)多么天真。天真地以為感情可以安排,天真地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其實,我跟個毛頭小子沒什么區(qū)別,連自己都沒看清楚?!?/br> 徐北喬蹙蹙眉頭,“不要在車上說這些,專心開車?!?/br> 豐毅深吸一口氣,打了方向,緩緩?fù)T诼愤?,熄火。徐北喬有些意外,“你……?/br> “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劻??!必S毅看著徐北喬,“我求你,北喬,求你這次聽我把話講完?!?/br> 徐北喬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第一次,豐毅帶著懇切甚至是祈求的神情看著自己,沒有居高臨下的摟抱,沒有不愿正視的回避,也沒有步步緊逼的行動,只是看著自己,希望得到體諒。 “我錯了,北喬。對你,對費明,都是我錯了?!必S毅說,“我和費明分開,是遲早的事情,不是因為你,也不會因為別的什么人,只是單純地兩個人不合適。在覺得寒冷的時候,有人跟自己抱在一起,覺得溫暖就好,但那不是一輩子要一起走過的人。天氣暖了,還要堅持抱在一起,那不是忠貞,而是偏執(zhí)。以前不察覺,可現(xiàn)在對于這一點,我清楚,費明也清楚。我們也都不是偏執(zhí)的人?!?/br> “是!很遺憾!”豐毅接著說,“我和費明都很遺憾,或許還覺得如果對方就是自己真正需要的那個人該多好。多年的感情積累,互相這么了解,怎么想,都是繼續(xù)走下去的好。可惜,他既不是我需要的人,我也不是他需要的人,而我們都不可能為對方改變自己。” “很幸運,我遇見了你,他遇見了CHRISTOPHER。只要懂得接受現(xiàn)實,懂得放手,我們就都會有一個美好幸福的未來。而繼續(xù)下去,到最后我和費明的結(jié)局只有兩看生厭、互相埋怨。在正確的道路上堅持,是執(zhí)著;在錯誤的道路上堅持,就是偏執(zhí)。我和費明都不傻?!?/br> 豐毅熱切地看著徐北喬,徐北喬卻微微垂頭,盯著自己的膝蓋,像是在傾聽,又像是失神。 “費明跟你見面的事情,是CHRISTOPHER打電話告訴我的,他說費明很后悔,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是因為不甘心?!必S毅說,“我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堅持了這么久,卻忽然發(fā)現(xiàn)是錯的,誰都會不甘心。何況他很驕傲,他寧可覺得是你搶走了我,也不愿意承認我們自己的失敗。我也錯了,一開始對你隱瞞是為了費明的星途,后來沒有說開,是我私心作祟。或者,從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心里就已經(jīng)感到對你的感情,而一再回避。但不管怎樣,我愛你,是真的!” 徐北喬咬著嘴唇,忽然后悔給豐毅說話的機會,一字一句都在動搖他已經(jīng)下定的決心。他知道豐毅是真的,當(dāng)初李靖對他也是真的,可是結(jié)果呢?如果有一天,豐毅又陡然發(fā)現(xiàn)他錯了,找到了正確的人,那他徐北喬又該怎么辦呢? 徐北喬閉上眼睛,自己已經(jīng)快30歲了,沒有再一個10年,也沒有全身心投入而不計得失的勇氣。是的,這個人他欣賞,他喜歡,他愛,可是,這個人不安全。 “……你改變了我太多,北喬,好像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經(jīng)是我的渴望。我不是有意傷你,傷你就是傷我自己。我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對你,面對一切我都可以游刃有余,只有對你,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不知道你怎樣才能原諒我、相信我,不知道我們怎樣才能回到從前。請你告訴我,只要你說,我就能做得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相信你?!毙毂眴毯鋈惶ь^,看向豐毅的眼睛,說,“不過回到從前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你放手就好。” 豐毅看著徐北喬,徒勞地張了張嘴,就好像被人出乎意料地猛擊一拳,一拳就被打懵了。徐北喬看著豐毅,幾乎能看到他眼中血絲泛出的過程,徐北喬心中一痛,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良久,就聽豐毅竭力平息了粗重的呼吸,說,“今天太晚了,我們先回家。”然后就見他傾身過來,徐北喬下意識地往后躲閃,豐毅咬著牙伸手按下徐北喬座椅側(cè)面的按鈕,椅子漸漸倒下去。 徐北喬直起了身子,豐毅按了按他的肩頭,“你累了,先睡一會兒?!闭f著,將他身上的外套掖了掖,坐了回去,啟動車子,開了出去,再沒說話。 座椅被放平,徐北喬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見豐毅小半個側(cè)臉,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從他緊繃的后背和咬緊的牙關(guān)看出他的情緒。就像是兇猛的野獸,在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傷,還在兀自忍耐。徐北喬蹙緊眉頭,覺得心疼,接著又對自己懊惱,不到一年的時間,竟然就會這樣熟悉。 閉上眼睛,被豐毅籠罩的感覺更甚。身上蓋著的外套散發(fā)著他的氣息,車子里是他的呼吸,甚至靠近豐毅的一側(cè)身體都能感覺到空氣中傳遞的熱度。徐北喬無奈地嘆氣,這個人的存在感太強,讓自己的防御顯得如此薄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夜香港比白天的香港還要繁華美麗,就好像夜色能夠遮掩美人的缺陷、烘托誘人的氣氛。雖然路程不遠,但也用了一段時間。徐北喬沒有真的睡著,車子停進車庫,豐毅的視線一看向他,他便睜開了眼睛。 “把衣服披上,別著涼。”豐毅繞過來為他開車門,順手將蓋在他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肩上,“TONY說張嬸送過來上好的木耳,可以清肺,明天你嘗嘗?!?/br> 徐北喬看了看豐毅若無其事的臉,看見他臉上輕松的笑容,心里卻沉重?zé)o比。沒有誰能比自己還清楚這種“若無其事”的艱難,可豐毅的“若無其事”正是自己給的??蛇@些自己也必須給,有些決定,必須做。徐北喬垂眼進了電梯,耳邊是豐毅在說話,心中兵荒馬亂。 進了公寓,豐毅的手拍拍徐北喬的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br> 徐北喬徑自走到客臥,開了門,轉(zhuǎn)身將身上豐毅的外套拿下遞給他,“豐毅,我已經(jīng)放手了。至于你放不放手,什么時候放手,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闭f完,將外套往豐毅手上一搭,將豐毅關(guān)在門外。 房間里一片黑暗,徐北喬沒有開燈,覺得黑暗正好。人靠在門上,半晌沒有動。直到聽見門外一聲深深嘆氣和豐毅離開的腳步,徐北喬才放松了身體,坐到床邊,手捧著額頭,心中是滿滿的疼。 募地,徐北喬想起了李靖。曾經(jīng)以為,被留在原地的人是最可憐的,現(xiàn)在才知道,其實最決定的人才是最艱難,轉(zhuǎn)身離開的人未必就不痛苦。上一次,自己是被留下的人,這一次,做決定的人是自己。也許在感情面前,只要是放手,就沒有不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