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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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悠然撇嘴道:“你倒是不挑。我才不要和那么多人住呢……其實我最氣的不是錢這事,我氣的是那個院正。乍瞧他人長得一板一眼的,說話的語氣也一板一眼的,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暴跳如雷。什么叫有錢當?shù)蒙?,你既要好的住所,那便得舍一些。問他得舍多少?他說一千倆銀子起價。應天書院一年才一百倆的束脩,甲乙丙丁所有的苑子排著隊隨我挑。到了白鹿書院,一間苑子他們居然要起價一千倆一年,還沒得挑,這不黑嗎?” 李悠然越想越氣,忍不住跳腳大罵起來。顧東籬有心解釋,他全當耳邊風,只好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繪聲繪色的表演。 其實白鹿書院這一則收富濟貧的舉動早享有勝名,也得到許多清流名士的好評。自古有寒門有才者,無處求學,最終怕成碌碌無為。富人有財,遍灑江湖水不溢,后成奢靡之輩。 所以為中和此道,前一任院長想出這么一個以富養(yǎng)貧的中庸之法,幸得以成全天下求學者。 許罵累口干舌燥了,李悠然坐了下來,猛灌了一杯茶。他明明動作粗魯,但不知為何,顧東籬在他飲茶時看到了不拘小節(jié)的優(yōu)雅。 不由的,他相信了他之前會走便站樁、五歲殺狼的話,也只有這樣嚴格殘酷的家族才培養(yǎng)得像這樣不同尋常的李悠然。 灌了兩杯茶,李悠然冷靜了下來,掏出一個長條物,支肘撐著側臉說:“我已經拿了書院蘭苑十三的鑰匙,下午我們去打掃一下屋子吧?!?/br> 白鹿書苑不許學生帶書童丫鬟,出入對身份牌,在書苑里,一切的一切都得自己靠自己,早去收拾屋子開學入住便不會太過匆匆。 顧東籬頜首道:“好?!?/br> 前幾日他終于去信把老夫人勸住了,老夫人同意他入白鹿書院讀書,并讓人給他送來了筆墨紙硯、古人書籍、一些必備生活用品和兩百倆銀子。如今這些東西堆在客棧中多有不便,若能早日拿去書院也是好的。 說干就干,李悠然馬上出去買打掃屋子用的東西,回來后莫名趴在桌子上一陣猛敲,用古怪壓抑著笑的聲音對顧東籬道:“你可知道住隔壁那傻貨花了多少錢買了間蘭苑二十?” “你又和他吵了?” 顧東籬放下書卷,有些無奈的問。 他們自住進這間客棧后李悠然和金富貴每天都和他發(fā)生口角,發(fā)生口角的原因各異(在他眼中是沒事找事),吵得客棧老板差點要把他們趕了出去。 李悠然撇了撇嘴,頗為不屑道:“怎么可能,誰理那胖子?!?/br> 隨后,他神秘兮兮道:“這事是我從別人那里聽來的,說白鹿書院那位棺材臉院正嫌棄金富貴一身銅臭不愿收他,最后金富貴捐了五千倆銀子給學院的藏書圖洗去銅臭方入得了學,還被嚴令不許在學校穿他那身金閃閃的行頭?!?/br> 興災樂禍之余,他還不忘高興地說:“原本以為我被針對了,原來不只我一個,哈哈哈……” “你被針對?” 顧東籬詫異地望著他,不知道他這話從何講起。 說起這個,李悠然的臉忽然浮現(xiàn)不愉,悻悻地說:“其實學校所有竹菊苑的學生一年收十倆銀子束脩,所有梅蘭苑的學生則收五十倆,還不得說只有我被區(qū)別對待? 而就在剛才我在外邊遇見我家傲七叔叔給我送文房四寶什么來,我偶然從他口中得知我那死去的爹與那棺材臉院正爭過女人,他輸給了我爹。這家伙絕對是在報復,無法從我爹身上找回來的虧就從我身上找回,太無恥了?!?/br> “是這樣嗎?” 顧東籬懷疑著李悠然那似隨口謊言的話。直到有一天他聽說李悠然與金富貴在學校招生第一天曾當眾吵架和炫富,這互相比富的行為無意間被院正看到的事,這才反應過來,李悠然和金富貴這是活該。 學院的屋子打掃干凈,李悠然將老爺子讓人差來一車又一車的奇珍異寶和文人古籍搬進蘭十三苑,一下子把屋子填個滿滿。眾人才反應過來這家伙真不差錢,難怪敢和金陵第一富賈的嫡子金富貴撕。 屋內,李悠然將書一本一本從箱了中取出放到書架上,里邊裝的都是從各地收拾的名家書籍,還有許多難得一見的孤本。 這可都是讀書人的寶貝?。?/br> 顧東籬望著書架上一本本名家典籍,心里有些熱切,不由有些期待地望著李悠然,小心尋問道:“悠然,你屋里的書,能借我看嗎?” 李悠然回頭笑了笑,走過來親密地將手搭著顧東籬的肩,道:“當然,我們兄弟誰跟誰,我的當然就是你的,你隨便看?!?/br> 說著抬手,大方地把整個屋子劃了進去說:“這里,隨你走動?!?/br> “謝謝?!?/br> 顧東籬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鎮(zhèn)國大將軍府唯一繼承人李悠然入學白鹿書院,白鹿書院的高層聞之皆搖頭長嘆。 李悠然“名聲”在外,小小年紀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將這樣的人收進肅穆的學校,實在是不讓人不cao心。 在鹿山學校的一處幽篁竹屋中,抱一老人,院正秋名山和無愁子圍著一張茶兀相對而坐,茶兀上茶湯清澈,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卻無人去端…… 抱一老人目光幽深望著蕩著一圈圈漣漪的茶湯許久,抬起頭緩緩開口道:“李家,果然深不可測??!隨意一抬便能抬出十幾箱名家孤本,學校的藏書閣與李家的底蘊比起來,怕是也要遜色一籌。” 一想到那只邊有許多他未曾讀過的名家典籍,抱一老人不由有些心癢難耐。 說起李家,院正秋名山不由想到那個幾日前在院門口和金陵來的金家嫡子比富的紅衣少年,不由冷哼了一聲:“我瞧李家這個小子不是個省心的,小小年紀,在京城時能把京城鬧了個天翻地覆每天都雞飛狗跳,如今來了白鹿書院,書院往日的寧靜怕是將不負存在。若讓我說,我們不該收他入院,恐遲早會生出禍來。” 無愁子沖秋名山壓了壓手,笑說道:“莫愁莫愁……”撫了撫須,無愁子不急不緩說:“老夫瞧著這小子看似胡鬧卻有一顆赤子之心,若多加管束,必成大器?!?/br> “希望吧……” 秋名山眼底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