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八方來
“見過陸施主,見過秋雨子道長?!敝蜕壑强觳接先?,雙手合十,轉(zhuǎn)身引路,“寺主、上座與幾位高僧,已在山頂?shù)牟貢械畹群颉!?/br> “有勞法師了?!蹦凶诱顷懠谊憫n,他微微一笑,拱手回禮,而后邁步前行。 那虬須道人秋雨子則眉頭一皺,道:“怎么圓慧他們不親自迎接,派了你來?” 慧智早有準(zhǔn)備,從容應(yīng)答:“回稟道長,寺主要布置一番,怕出了紕漏,因此不敢輕易離開。” 秋雨子這才點(diǎn)頭。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gè)聲音,清脆如鈴,滿是笑意:“小和尚,不用理會(huì)這大胡子,他必是要挑一點(diǎn)毛病,這才舒坦?!?/br> 慧智聽到這個(gè)聲音,半點(diǎn)也不意外。 陸憂則道:“桃花仙子此言甚是,道長就這般脾氣?!?/br> “休得胡言!”秋雨子呵斥一聲,又看向知客僧,“趕緊帶路,得盡快弄完,才好離去。” 慧智忙在前面引路。 等入了寺中,秋雨子瞇起眼睛,朝后山丘頂看去一眼,他身后的桃木劍亦隱隱震顫。 慧智這時(shí)又道:“寺中已備好熱水,還請陸施主沐浴更衣,等到午后……” “不能等到午后!”秋雨子瞇起眼睛,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當(dāng)某家沒有發(fā)現(xiàn)?頂上可不止和尚,還有一道紫氣纏繞,歸善寺到底是個(gè)什么謀劃?” 慧智面色一變。 不等知客僧開口,秋雨子先道:“不怕你們有什么圖謀,莫非還敢算計(jì)昆侖?某家今日來此,就是為陸小子洗去身上香火,為此,不惜耗費(fèi)眾多,借來一絲九龍神火,此火珍貴,不容有失!若不午時(shí)激發(fā),不得最大功效!其他的,休言!” 慧智一聽,流下冷汗,合十道:“小僧這就去稟報(bào)?!?/br> “無需稟報(bào)了,”老和尚緩緩走來,“老衲做主,定在午時(shí)?!?/br> 秋雨子還是笑著,眼中卻有冷色,道:“你們這些和尚,好大的膽子,莫非真在謀劃什么?” “道長誤會(huì)了,”老和尚搖搖頭,“此事有緣由,與那安成王有關(guān)?!?/br> 秋雨子眉頭一皺,擺擺手道:“某家對這些個(gè)事無甚興趣,無需說來,只要你等能履行承諾,便夠了?!?/br> 倒是老和尚道:“這個(gè)自然,陸施主且去更衣沐浴,道長隨老衲先往丘頂吧?!?/br> 秋雨子點(diǎn)頭道:“也好,某家先將九龍神火放出來,省得憋壞了,等會(huì)再鬧騰起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老和尚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默不作聲。 此時(shí),他的所見所聞,都已經(jīng)傳到了寺主圓慧心中。 他心通! “這位昆侖道長著實(shí)難對付,不過他此番過來,知曉了安成王之事,未必是壞事,有了昆侖為證,能省去不少麻煩?!?/br> 念在心中一轉(zhuǎn),寺主圓慧目光往前一落。 此時(shí),他正立于一座大殿前。 大殿恢弘,分左中右三個(gè)前殿,與一個(gè)后殿。 前方,是一片空曠的廣場。 此時(shí),有兩人緩緩走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身黑衣的李多壽,在他身后一側(cè)跟著一位錦衣公子,面容俊美,正是安成王。 不同于秋雨子帶著陸憂自正門而入,李多壽與安成王是自后門進(jìn)入歸善寺,算上幾位親兵護(hù)衛(wèi),他們一行人不超過十人。 他們一來,便被直接領(lǐng)著來到了后山丘頂。 “見過寺主?!崩疃鄩蹃淼綀A慧跟前,目光越過其人,看向殿中,“還是第一次這般近的看藏書殿。” “請問李施主,此番將如何行法?”圓慧沒有讓路,亦沒有引路的意思。 李多壽收回目光,看向圓慧,道:“早就聽聞貴寺藏書殿奇異,有龍樹像鎮(zhèn)在后殿,佛光貫穿前后,所以那中間的正殿我也不用,就借一偏殿,行‘均圣法’?!?/br> 圓慧瞇起眼睛,問:“來此均圣,似有不妥。” 李多壽皮笑rou不笑的回道:“安成王以身代陛下,受佛光沐浴,這佛光化圣,入rou身蕩垢,引出一點(diǎn)命格,再借龍脈真血,以傳陛下!” 圓慧神色如常,道:“佛光入體之后,果真能傳于陛下?” 李多壽眼中冷冽,語氣冷硬:“感之所召,夸大千而咫尺,大師無需擔(dān)心。” 跟著,二人對視不言。 良久,圓慧口宣佛號(hào),點(diǎn)頭道:“既然李施主已有萬全策,貧僧自然不會(huì)阻擋,只是還有一事要與施主說清。” “你說。” “昆侖宗的道長,今日也將在此地施法,有幾位同道來此觀法,是以……”圓慧看著對面兩人,意味深長,“這藏書殿的右殿,便不能與兩位了,只能入左殿!” “好算計(jì)!”李多壽一點(diǎn)都不客氣,“安成王是代真龍巡視,你讓旁門左道與龍平齊,好大的膽子,我看你們歸善寺是有反意??!” “著實(shí)是我等處置不力,若是王上不滿,不如改日……”圓慧神色不變,卻被那位安成王打斷了。 “無妨,既有昆侖貴客來此,莫非孤王連這點(diǎn)氣度都沒有?”安成王含笑前行,“我來,本就是要為皇兄分憂,這幾日侯安都越發(fā)跋扈,朝中局面錯(cuò)綜復(fù)雜,實(shí)在耽擱不起?!?/br> 圓慧并不搭腔。 安成王就道:“還望法師安排,還有李先生,咱們?nèi)绯J┓ǎ仁辗ㄖ?,孤王還要拜會(huì)諸位高人,到時(shí)候就有勞寺主引薦了?!?/br> “自當(dāng)為王上引薦?!眻A慧躬身行禮,隨后一側(cè)身,“兩位請隨貧僧來。” 很快,三人來到那藏書左殿,圓慧躬身請兩人入內(nèi),便就離開,回轉(zhuǎn)中殿。 那殿堂深處的蒲團(tuán)上,正坐著四名僧人,都披著袈裟,周身泛著光輝,頭后有光暈。 圓慧來到四僧面前,合十道:“諸位師兄,還請相助,先將那大陣立起?!?/br> “阿彌陀佛。” . . “師兄,怎的你今日這般緊張?!?/br> 歸善寺外的參天古木上,兩道身影一如之前幾日般出現(xiàn)其上。 一矮一高兩名道士盤坐其上,身下樹枝只有手指粗細(xì)。 青年道士注意到師兄臉色嚴(yán)肅,忍不住問道。 少年道人嘆息一聲,道:“我觀歸善寺之氣,佛氣壯大、濃郁,又有幾分斑駁,該是來了不少佛門之人,甚至還有仙門之人。” 他眉頭緊鎖,心里總有幾分跳動(dòng),知道是心血來潮,只是不善占卜之道,白白苦惱。 忽然,他神色一動(dòng),游目四望,面露疑惑。 “怎么了?”青年道人面露疑惑。 少年道人沉聲道:“方才有一股澎湃神念掃過來!” 青年道人緊張起來,急道:“莫非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君侯真身了?這可如何是好!”他在樹枝上站起來,上下?lián)u擺。 少年搖搖頭,說道:“方才那等神念,雖只一掃,但沾染之后,心頭沉重,至少也是第三步以上的神道之人,在這建康城怕是沒有幾個(gè),而能在南天都城這般肆意掃視的,或是那南朝高祖也說不定……” “南朝高祖?連祂都關(guān)注此處了?”青年神色又變,“聽說祂登基三年,以真龍陽壽換陰司權(quán)柄,轉(zhuǎn)而為神,以護(hù)王朝!” 大家好,我們公眾.號(hào)每天都會(huì)發(fā)現(xiàn)金、點(diǎn)幣紅包,只要關(guān)注就可以領(lǐng)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請大家抓住機(jī)會(huì)。公眾號(hào)[] 話音落下,歸善寺后山的丘頂上忽然大放光芒,金光陣陣,化作屏障,籠罩殿堂! “結(jié)陣了,”少年瞇起眼睛,“這般陣勢,一個(gè)寺主可是難以布下!” 青年又急:“不能等了,這般陣勢,可能真與君侯有關(guān)!師兄,當(dāng)早做決定!” 正說著,山頂?shù)牟貢?,又有一道火光沖天而起,而后龍吟升起,隱約能見一道火龍?zhí)撚?,在云層中蜿蜒起伏,跟著又散落開來,化作九重紅光,直落下去,最終不見蹤影。 若非二人近在寺前,能用雙目觀察,還看不了這般清楚,都要被先前的金光屏障阻隔感知。 “九重三昧?”青年道人急道,“師兄,那是……” 少年道人臉色難看,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清微教的九龍神火!”隨后,他把心一橫,道:“走!我等也去拜山!” . . 重重火光,照映殿堂。 藏書右殿之內(nèi),一條火龍飛舞咆哮,熱浪四散,有白氣蒸騰。 赤龍?jiān)陟F氣中隱沒。 秋雨子盤坐中央,一手捏著劍訣,一手拿著一塊碎玉,桃木劍擺在身前,劍前擺著一盞青銅燈,燈無燈芯。 火光跳躍,映入秋雨子雙眼,刻印其中,心中一轉(zhuǎn)念,便感刺痛,而后念頭就被他自七竅逐出,化作火苗,落在身邊,在腳邊跳躍不休。 道人漸漸心中空明,無人無我。 忽的,火龍一個(gè)擺首,朝道人沖了過去! 頓時(shí),赤光連綿,熱浪陣陣,火成匹練落下,便將道人淹沒。 便在此時(shí),周遭的墻壁上,一道道梵文浮現(xiàn),閃爍金光,而后一枚枚的飛出來,接連一起,變作梵文鎖鏈,纏住了火龍! 秋雨子須發(fā)卷曲,雙目圓瞪,猛然一指,桃木劍凌空飛起,瞬間撕裂赤光,斬落一點(diǎn)靈光,落入了銅盞。 頓時(shí),滿殿紅光驟空,熾熱轉(zhuǎn)而褪去。 咔咔咔! 殿堂四周蒙上一層白霜。 嗡! 一點(diǎn)火苗在青銅古燈中燃起。 “早聞九龍神火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光能燒凡物,更能燃人念頭,若有鬼魅來此,只要一個(gè)照面,就要被滅殺?!?/br> 上座老和尚立于殿門之外,沖殿中合十。 殿門與其人身上,都蒙著一層淡淡金光。 “我來建康后,以元?dú)庹嫜桂B(yǎng),才能不滅,這神火還喜食玉石,很是耗費(fèi)黃白之物,”秋雨子自地上起身,桃木劍飛回,自行入鞘,他看了一眼殿外天色,“讓陸小子進(jìn)來吧,時(shí)辰快到了。” “陸施主已等候在外。”老和尚話落,一揮衣袖,身上與殿門上的金光盡數(shù)消散,而后讓開兩步。 一身白衣的陸憂施施然走來,他面帶微笑,姿態(tài)瀟灑,沖著圓慧拱拱手,便踏入殿中。 秋雨子見著人,就道:“你小子還是這般風(fēng)流倜儻,等會(huì)神火洗身,如同割rou之刑,可得悠著點(diǎn)?!?/br> “身受酷刑,方顯心念,陸某也想看看,自己的求道之心,是否如所想般堅(jiān)定?!卑滓玛憫n腳步不停,徑直來到了秋雨子面前,盤坐下來。 “好!那某家倒要看看,你這求道之心,到底有多堅(jiān)定?!鼻镉曜庸恍?,指著青銅古燈,“某家鎮(zhèn)著神火,待得午時(shí)便要放開,是不是真金,到時(shí)自知,可莫要讓某家失望!” 陸憂笑而不語,表情恬靜,看著火苗,已然安靜。 他入定了。 “不愧是轉(zhuǎn)世仙人,藏書右殿沉淀佛光人念,未立道基,一旦靜心,就受萬千人念擾亂,但這位陸施主根本不受影響,心靜如水!” 老和尚在外看著,莫名就想到半腰獨(dú)院中的那位,心中想著:“這次轉(zhuǎn)世的幾位,果然都是佼佼者,不過陸憂先后得了天師道和昆侖宗的眷顧,如今更以九龍神火洗身鍛體,昆侖長生親自壓陣引導(dǎo),著實(shí)是一番造化,又是君侯比不了的。” 忽然,他目光一轉(zhuǎn),注意到陸憂脖子上的一根紅繩,微微感應(yīng),便又恍然。 “原來還有法器護(hù)持,難怪游刃有余?!?/br> 正想著,忽的心中一跳,老和尚朝左殿方向看去一眼,等收回目光,就朝殿中合十,道:“陸施主已至,貧僧告退?!鞭D(zhuǎn)身離去。 “嘿!”秋雨子目送和尚背影,“真熱鬧,左殿那位怕是心思不小,方才南朝龍脈震動(dòng)了一下,歸善寺怕是被人坑了,要騎虎難下了!” 天上,日近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