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斐梨很討厭我對不對？”

    喬煙驟然跑了出去，砰的一聲，門重重的甩上，硬生生砸在斐梨的心上。

    她的手指壓抑著的顫抖，渾身的力氣被抽干了般，站在原地停了半分鐘，失色得追了出去。

    “喬煙！喬煙你去哪兒？”

    第5章 私心

    漆黑的夜仿佛永無止境，看不到天亮青光。

    夜晚九點多，路上鳴笛聲漸起，打破安靜的月夜。

    “喬煙？喬煙你在哪兒？”對面霓虹燈下，斐梨驚慌失措地掃向路上的行人，一個個的尋找，急的焦頭爛額，心里更是亂成一團。

    “喬煙！你出來好不好？我在這兒，我很擔心，你快出來??！”斐梨找的都要哭了，心如積石壓得她快喘不過氣，萬分沉重。

    她攥緊手上的鞋，繼續(xù)尋找。

    “喬煙！”

    透過銀色斑駁的月華，耳際風聲蔓延而過，喬煙漫無目的走在深夜，方才跑出來連鞋也扔在那兒，赤著白嫩嫩的腳踝，一步一步踩在瀝青的石路上，時不時被細碎的石子扎進她的rou里，牽扯刺拉拉的痛感。

    前方的路依稀渺茫，而她正停駐在最為黑暗的地方，緩緩蹲下身，顫抖著縮成一團，想一團毛球。

    直卷的長睫毛上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輕輕一眨，濺落在手背上，溫熱感被夜風瞬息帶走。

    她沒有想哭的沖動，mama從不疼惜她，世上沒有誰關(guān)心她，出生也是生在亂旮旯里，她的命不值錢，眼淚不值得留戀。

    但是，為什么聽見斐梨說的那些話，她會那么難過。

    這個世上，斐梨是她第二個真心喜歡的人，她照顧自己，陪伴自己，給她一個很溫暖的家。

    如果連她都覺得她臟…

    一雙白鞋出現(xiàn)在她氤氳的視線里，喬煙鼻尖紅通通的，酸澀難耐，忽的抬起臉，一張精雕細琢的小臉頓生溢滿無限悲傷與委屈。

    斐梨低頭看著她，喘出口氣，緩緩平下心。

    蹲在喬煙面前，面無表情地托起她的兩只小腳，抹去腳上的泥漬，拿起手邊的鞋給她悉心穿上。

    斐梨默了良久，抿緊唇，用圓潤干凈的指腹抹去她眼瞼上的淚珠，聽著她輕微抽泣的聲音，默默地坐在她身邊的石凳上，也不想說話，等她把傷心耗盡為止。

    “我一直以為mama是愛我的。不來參加家長會，是她忙著掙錢供我讀書?！眴虩熂绨蚨读硕?，抽噎一下，喉嚨口沙啞的疼，火辣辣的，迎著風嗆了幾次。

    “我心里明白，她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她不會對別人說實話，謊話說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伤俏业膍ama，我除了她，再也沒有親人了?！?/br>
    斐梨摸了摸她的長發(fā)，輕輕的把她摟進懷里，柔聲安撫道：“煙煙?！?/br>
    喬煙睜著淚光閃閃的眸子，心如死灰，“為什么要生下我呢，生下我再拋棄我，她為什么要這樣殘忍?！?/br>
    “斐梨，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小，什么都不懂？怎么會不懂呢，我不愿意讓她看見……我是那么的想要得到她一點點的愛，可她從來就不會在乎我的感受，從我懂事這一年，我明白的太多，過得越來越明白。這些年，我什么都沒有求過她?！?/br>
    斐梨替她擦去眼淚，貼近她的臉，睫毛根根分明，“沒關(guān)系煙煙，以后我陪著你。以后，我是你的親人。你當我姑姑也好，陌生人也好，我都會陪著你，不會趕你走，不會嫌棄你?！?/br>
    喬煙目光茫然一片，苦笑，“你真的不會嫌棄我？”

    “嗯，小煙煙這么可愛，誰忍心嫌棄，我要是嫌棄你，怎么會帶你來我身邊?！?/br>
    她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斐梨的衣袖，哭著埋入她的懷里，抱住她的細腰，啞然開口：“你不可以嫌我臟，不允許?！?/br>
    斐梨聽到她小孩的顫音，無奈的笑了，撫摸她的腦袋，“好，我要是嫌棄你啊，就讓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br>
    喬煙聽到這句話，發(fā)泄后的心漸漸平穩(wěn)下來，她咬唇點頭。

    見小丫頭心情好轉(zhuǎn)，斐梨眨了眨眼睛，酒窩凝著nongnong的寵溺，“那我們回家吧?！?/br>
    “嗯?！彼隣孔∷氖郑黄鸹厝?。

    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喬煙步子慢鈍，腳好像不太舒服。

    斐梨低頭，“腳疼吧，我背你回家。”

    喬煙眼睛一亮，在她蹲下時，彎了彎唇，湊上去趴在她的肩上抱住她，臉蛋緋紅，小聲說：“我，會不會很重。”

    斐梨把她輕而易舉的背起，小丫頭像棉花一樣，沒多大的壓力，她迎著暮色的云紋，觀望天際暗橘色的煙綃。

    “你好輕，是我沒把你養(yǎng)胖?！?/br>
    喬煙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我不要變胖，胖了你就背不動我了?！?/br>
    斐梨氣笑了，“沒良心的小丫頭，你那么喜歡我背你嗎？”

    喬煙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埋下頭，輕軟軟的說：“嗯，好喜歡?！?/br>
    好溫暖，好安心的感覺。

    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第一次嘗到如此奇妙，甜到心里的滋味，竟期盼日日都能被斐梨這樣疼愛著。

    “斐梨?！?/br>
    “嗯？”

    “mama想離開這里，你會幫她嗎？”

    斐梨問：“你是她女兒，你希望她離開嗎？”

    兩人越走越遠，樹影婆娑間，落下幾片枯葉，踩在上面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