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要提點(diǎn)蔣超的意思，至于蔣素素，如今倒是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紀(jì)，到底是從小在跟前長大，蔣老夫人對蔣素素還是有幾分祖孫感情在的。只是……蔣阮淡淡一笑：“后宮不得干政，太后娘娘對阮娘親厚是天恩，阮娘怎么敢左右娘娘的心思。至于二妹，二妹從小便是京中長大，貴女圈比阮娘相熟的多，相比下，比阮娘見得世面更多才是?！?/br>
    蔣老夫人語塞，且不說蔣超，單是蔣素素就讓人頭疼不已。自從夏研出事后，不僅京中人嘲笑蔣權(quán)被京中第一才女帶了綠帽子，蔣素素也受了不少牽連。平日里交好的小姐紛紛疏遠(yuǎn)了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貴女來下帖子邀她出去，日后更勿用提親事了。蔣老夫人著急，才想著讓蔣阮帶著蔣素素出去，不想就這么被蔣阮拒絕。

    “他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竟是不肯出手提點(diǎn)？”蔣老夫人有些動(dòng)怒。

    “恕阮娘實(shí)在無能為力?！笔Y阮嘆息一聲：“只怕要讓祖母失望了。”

    蔣老夫人定定的看著蔣阮，道：“阮丫頭，事到如今，你還在怨蔣家？”

    蔣阮微笑淡漠，不是怨，是恨。眼下她倒是不知道該不該覺得蔣老夫人足夠天真了，此生她只想要一步一步教蔣家傾塌，又怎會(huì)幫蔣素素兄妹。更勿用提振興蔣家，蔣權(quán)既然如此在乎這個(gè)府邸，讓他看著自己珍視的東西一點(diǎn)點(diǎn)毀滅在面前，豈不是更好。

    許是覺得蔣阮的笑容實(shí)在太過諷刺，看在蔣老夫人的眼中異常刺眼，她猛地一拍桌子：“滾！”彩雀嚇了一跳，忙過來安慰道：“老夫人莫要?jiǎng)优?，仔?xì)著身體。”

    “別忘了你是蔣家生出來的！”蔣老夫人許是氣急，說出的話也十分刺耳尖刻：“你吃的用的，全都是蔣家的，你有什么資格怨蔣家？你娘死的早，若不是蔣家，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

    彩雀有些不安的看了蔣阮一眼，白芷和連翹聞言卻是神情憤然。蔣阮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蔣老夫人。這個(gè)原先在蔣府叱咤風(fēng)云的主子如今已是垂垂老矣，這般扭曲的神態(tài)配上那一張已然松弛皮膚的臉看上去很有幾分滑稽。

    蔣家人或許從骨子里都帶有一種天生的自私與涼薄，天生認(rèn)為世上人人都該為他們所用的。蔣老夫人也是一樣。她微微一笑，語氣里是刻骨的冷意：“或許我該問問，若不是蔣家，我娘怎么會(huì)死？”

    蔣老夫人倏爾怔住，目光出現(xiàn)一絲慌亂：“你說什么？”

    “或許祖母也知道，不是么？”蔣阮淡淡道。

    “你在胡說什么？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滾出去！”蔣老夫人卻似突然激動(dòng)了起來，一使勁將玉枕都摔了出去，玉枕在地上摔得粉碎，碎了一地的粉末晶瑩。

    蔣阮低低一笑，目光有些奇異：“果然如此啊?！笔Y老夫人對上她那雙瑩潤含笑的雙眸，只覺得似乎置身于陰冷地窖，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祖母在怕寫什么？”蔣阮道：“我不會(huì)如蔣家對娘親一般對蔣家的?！辈粫?huì)如此輕易的，當(dāng)初付諸在他們身上的痛苦，蔣家總有一日會(huì)千倍百倍還之。

    蔣老夫人看著蔣阮，雙眼瞪得大大的，突然身子一梗，嘴角緩緩溢出一絲血跡。彩雀嚇了一跳，忙輕輕拍著蔣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蔣阮腳步一頓，看向緩緩軟到的蔣老夫人，蔣老夫人的面上呈現(xiàn)出一股青白的死灰色，嘴角烏青，流出的血分明就是黑色的。彩雀慌亂之下將手指探到蔣老夫人的鼻息下面，一下子面色煞白，大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怎么回事？”在里頭忙活的杜鵑也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乍看之下就驚呆了，彩雀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喊道：“大小姐殺了老夫人！來人?。【让?！”

    白芷和連翹神色一變，齊齊出聲道：“你胡說什么？姑娘好好地站在這里，與姑娘何干，你這不是血口噴人！”

    “天哪！大小姐，你竟謀害了老夫人？”一個(gè)熟悉的聲音自門口響起，帶著幾分往日的尖刻，仔細(xì)一聽，還能聽出幾分快慰。正是二姨娘。

    蔣阮瞇起眼睛，冷冷一笑，看向抱著蔣老夫人的彩雀：“彩雀，你果真瞧見了我殺人？”

    彩雀被那雙眸子一看，心中不由得有些發(fā)虛，然而她極快的答道：“屋里只有大小姐與老夫人，大小姐與老夫人挨得極近，老夫人方才還與大小姐吵了起來……”

    “天啊，”二姨娘夸張的大叫起來：“就算你與老夫人起了爭執(zhí)，也不能就此殺了老夫人啊，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天哪！”

    “姨娘請自重，”連翹怒道：“可知污蔑當(dāng)朝郡主是什么罪過？”

    二姨娘微微一頓，繼續(xù)高聲道：“怎么？當(dāng)朝郡主就能隨意殺人了？不如將妾身一并滅口啊，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聲音極高，府中下人幾乎全部都被驚動(dòng)了過來。蔣素素和蔣丹匆匆趕來，紅纓離得遠(yuǎn)些，挺著個(gè)大肚子被人攙扶著過來，一路上應(yīng)當(dāng)有丫鬟將此事告知，一見到蔣阮，便拿復(fù)雜的眼光打量她。

    蔣素素有些幸災(zāi)樂禍，蔣丹卻是撲通一聲，驚惶道：“祖母，祖母這是怎么了？”

    “四妹不明白么？”蔣阮淡淡道：“祖母被人謀害了，想來死都不會(huì)瞑目。”

    蔣丹神色微頓，凄惶的看向蔣阮：“大jiejie，你為什么要害祖母，祖母那般疼愛你，今日還特意找你來院子里坐坐，你怎么能如此害她？”

    “四妹，當(dāng)心禍從口出?！笔Y阮提醒：“本郡主一個(gè)郡主的話，還比不上一個(gè)粗使的丫鬟？從頭到尾，似乎只有彩雀一人稱本郡主害了祖母，四妹身為本郡主的庶妹，不相信自己jiejie，相信一個(gè)丫鬟？姐妹之情是否太過涼薄?！?/br>
    蔣丹語塞，卻也找不到話來回。只聽得一個(gè)生冷的男聲插了進(jìn)來：“本官奉差辦事，來人，將謀害嫡祖的蔣家大女拿下！”

    竟是一隊(duì)官兵，蔣阮似笑非笑的看著領(lǐng)頭的官爺，輕聲道：“本郡主從不知道巡捕房的動(dòng)作這樣快，好似……早就知道祖母會(huì)出事一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