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鋒眼里閃過無奈的神色，空著的那只手輕輕地捏了捏言幼寧的下巴，這么近的距離，言幼寧壓根沒法躲開，“幼寧，或許你對我的感情生活沒興趣，可是我對你的感情生活卻相當(dāng)?shù)挠信d趣呢?！?/br>
    “是嗎？”幼寧拍開他的手，另外的一只手也用力抽了出來，“怎么個有興趣法？賣炸雞翅那種？銀貨兩訖那種？”

    明鋒搖搖頭，神色認(rèn)真了起來，“我不會那么對你的?！?/br>
    “是么？”言幼寧對他的保證同樣不感興趣，然而這種情況之下，他又確實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說謝謝？說很榮幸？說說會怎么對待自己？言幼寧似乎都不想知道，他不想跟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牽扯，兩個人之間那種既熱烈又脆弱的牽連，實在是太讓他沒有安全感了。有的時候，言幼寧甚至于覺得自己的生活里或許會需要一個床伴，但也僅僅是床伴。再深層一些的東西……

    還是算了吧。

    有些虧，吃一次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明鋒從背后抱住了他。

    側(cè)面的角度，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言幼寧眼里漠然的神氣，仿佛周圍無論發(fā)生什么，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一種抓不住的感覺。哪怕這個人現(xiàn)在就被擁抱在自己的兩臂之間，但是只要他松手，這個人就會立刻消失不見。他就在自己的身邊，低下頭就能吻到他的嘴唇，然而他又遠(yuǎn)在天邊，即使將他鎖在自己的臂彎里，他淡漠的眼神也總是望著別的地方。

    明鋒心里陡然間生出無力的感覺，他湊過去在言幼寧的耳朵上輕輕吻了吻，略有些沮喪地問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這樣抱著你，你居然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br>
    言幼寧側(cè)過頭，避開了噴濺在他脖頸上的氣息。距離太近了，這讓他覺得不安，“你希望我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興高采烈？還是欲、火、焚、身？”

    明鋒把臉埋進(jìn)他的頸窩里，“我也不知道。”

    言幼寧沒有動，然而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還是讓他心頭微微震動。靠在一個人的懷里，被他擁在胸前，最靠近心臟的位置，每一下的跳動都清晰可辨。好像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軀之間，真的存在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親昵。

    真是令人留戀的感覺。

    不過，放在櫥窗里的東西，即使感覺再接近也是隔著一層玻璃的。被人欺騙已經(jīng)是夠無奈的事情了，言幼寧不打算自欺。

    “放開，”他拍了拍明鋒的手，“我收垃圾。”

    明鋒的臉頰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蹭了蹭，“幼寧，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辦才好。蘇樺說對你這樣的人要真心對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墒俏矣譀]法子假裝沒你這么一個人?！?/br>
    “……”言幼寧想說自己完全沒聽懂。但又覺得說出來的話，明鋒一定會被刺激到，于是繼續(xù)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在明鋒的意料之中，明鋒直起腰，將懷里的人摟的更緊一些，“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來動你。那個吳成巖，他以后都不要想再有機(jī)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br>
    這個才是他今天跑來送宵夜的主要目的吧？

    言幼寧的感覺有些微妙。他這是被人保護(hù)起來了嗎？而且還是散養(yǎng)型的，一邊放羊吃草，一邊被人密切地觀察動靜？

    另外一種形態(tài)的占有欲？

    “明鋒，”言幼寧遲疑地問他，“你到底是怎樣想的？”

    明鋒在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里閃過一剎那的遲疑。他其實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是怎樣想的，但是酒會上看到言幼寧被人調(diào)戲時的怒火中燒卻是自己無法否認(rèn)的。那個時候，他甚至想一把捏住死胖子的脖子，用力把他從窗口甩出去。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寶貝被竊賊染指，暗藏在心底的火苗一瞬間就沖上了大腦，將所有那些理智的思前想后都燒成了一把灰燼。

    陌生的憤怒出現(xiàn)得如此強(qiáng)烈，以至于他無法再自欺欺人地否認(rèn)心中想要得到、想要占有的欲、望。對于明鋒而言，這種情緒太過陌生，他甚至無法用一個合適的稱謂來給它冠名。但是想將言幼寧藏起來，不再讓任何人看到的沖動卻強(qiáng)烈到無法忽視。

    “如果我說，我想要你。你會怎么想？”明鋒抿了抿唇角，心中無端地有些緊張。這么近的距離，他清楚的聽到言幼寧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怎樣的要法？”言幼寧反問他，“炸雞翅的那種？”

    明鋒頓時惱怒起來，“我說過我不會那樣對你?！边B蘇樺都知道這樣的方式對言幼寧是不起作用的，他又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那是怎樣的？”言幼寧對這個問題似乎有著異乎尋常的固執(zhí)。

    如果明鋒要回答談情說愛的那種，那就還是算了吧。那種相互占有的相處模式太過耗心耗力，而且結(jié)局兇險叵測，投入與產(chǎn)出嚴(yán)重不成比例。如果僅僅是兩個寂寞的人相互尋找安慰，不會在感情上有深入的交集……

    言幼寧的心忽然有些亂了，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br>
    明鋒把他的身體扳了過來，一雙幽深的眼睛直視著他，神情專注得不容他躲避，“幼寧，我希望……我希望我們能從熟人的定位開始，慢慢地增加了解。我不會逼迫你做什么，你也不要故意躲避我，疏遠(yuǎn)我。這樣行嗎？”

    這個回答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言幼寧的預(yù)料。怔愣片刻之后，他緩緩垂下了眼瞼，遮擋住了眼底那一抹復(fù)雜到了極致的神色。

    “幼寧？”

    “我……會考慮。”

    32、又囧又愉悅

    言幼寧所說的考慮,是真正的考慮。拿出紙筆，列出他所面對的全部的問題,然后試圖將它們逐一破解。他的性格向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明鋒用既然如此懇切的態(tài)度對待他,那他自然也要投桃報李，用同樣慎重的態(tài)度來考慮他提出的問題。

    明鋒的問題是什么呢？

    “我們從熟人的定位開始，慢慢地增加了解。我不會逼迫你做什么，你也不要故意躲避我,疏遠(yuǎn)我。這樣行嗎？”

    言幼寧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地掂掇了Ｎ遍之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明鋒提出的根本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要求。

    這個要求,言幼寧又能回應(yīng)到哪種程度呢？

    言幼寧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熟人的定位,熟人又該是什么樣呢？要熟到什么樣的程度才算是熟人？或者,像自己和徐向北的相處方式那樣，缺課的時候幫忙留筆記，餓了可以分吃一碗方便面，但是沒事兒的時候用不著太頻繁的聯(lián)系？可是明鋒又特別提出有時間的時候要給他打電話發(fā)短信……

    言幼寧覺得自己很難在自己和明鋒之間標(biāo)示出一條明確的尺度線，也不知道該如何把握一個恰到好處的度，于是在關(guān)起房門困惑了兩天之后，言幼寧決定去咨詢一下場外援助。而在他認(rèn)識的人里面，符合年齡略大、外加精通人情世故這兩個條件的選手就只有一個半吊子藝術(shù)家。

    李翱。

    李翱聽完言幼寧的敘述，最先想到的問題不是言幼寧應(yīng)該把握什么樣的尺度，而是明鋒這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這么迂回曲折的，不會是真看上言幼寧了吧？他的看上又會是哪一種性質(zhì)的呢？

    追逐漂亮的明星，給自己的生活增加點兒樂趣？有可能。

    一個用來打發(fā)寂寞的臨時伴侶？有可能。

    或者，他真的認(rèn)為幼寧是個值得交往的對象？這個……可能么？

    李翱摸著光禿禿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兩道英挺的濃眉也不自覺地緊緊皺到一起。他對明鋒這個人了解不多，實在很難揣摩他的心態(tài)。當(dāng)然了，他一個店老板，對于自己的ＶＩＰ客戶最大程度的了解也不過就是他的審美喜好及著裝打扮方面的小習(xí)慣罷了。要想從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問題上得出明鋒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這難度未免有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