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心中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問何采薇到底嫁給誰了，王美娘把蕭山數(shù)落了一頓，才說是嫁給當(dāng)?shù)匾粋€姓張的秀才了。他心中微感愧疚，本想要去看看，但現(xiàn)在人家以為□，也不方便去探望，只能就此作罷。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蕭山就挑了十名親兵，從鎮(zhèn)江出發(fā)，前去鄂州上任了。

    鄂州原本的統(tǒng)制官是岳飛舊部李道，自趙構(gòu)準(zhǔn)備對付秦檜之后，便將他調(diào)到鄂州升任鎮(zhèn)撫使，以防不測。荊襄一帶原本是岳飛的防區(qū)，能夠前去此處上任，蕭山從心中也感到比較高興。

    他尚未到鄂州城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感受到這里和其它地方的不同了，他在城外遇到過幾次經(jīng)過的官軍，盡管和其它地方的軍隊一樣多有sao擾百姓，但其行軍過程中，卻是號令嚴(yán)格，動作迅速，扎營也都嚴(yán)整，岳飛死后，接替他的將領(lǐng)管教不嚴(yán)，岳家軍的軍紀(jì)渙散了不少，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已經(jīng)是傳說中的故事了，但其軍中依舊有不少當(dāng)年曾經(jīng)隨岳飛南征北戰(zhàn)的老兵，作戰(zhàn)素質(zhì)比岳飛在時有所下降，可是和其它地方的軍隊比起來，依舊是翹楚。

    蕭山看到這些，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這種隊伍只要稍加訓(xùn)練，就可以恢復(fù)往日雄風(fēng)，但與他同行的伍巒卻不以為然，道：“往日將軍都說岳家軍如何如何，紀(jì)律嚴(yán)明令人生畏，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這些兵還不如我們鎮(zhèn)江的好！”

    伍巒雖然已經(jīng)跟隨蕭山前赴鄂州，但心中還是沒有把這里當(dāng)自己的地盤，只惦記這鎮(zhèn)江的那一千兵將才是自己人。

    蕭山聽了伍巒這番話，微微蹙眉：“你小時候在江北，當(dāng)見過岳家軍，因該和今日所見的大為不同吧？”

    伍巒露出一副極力回憶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道：“那個時候小，也記不太清楚，不過倒是從沒有過sao擾百姓的情況。”

    蕭山嘆道：“岳鵬舉冤死，他軍中的親信大將或被砍頭，或被流放，接替上來的都是些平庸之輩，還有秦賊親信肆意敗壞，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維持到現(xiàn)在的樣子，已經(jīng)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伍巒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忽然道：“將軍，我們好容易在鎮(zhèn)江建起來的隊伍，會不會一走了之后，也變了樣子？”

    蕭山也有些擔(dān)心李虎臣能不能帶好，他內(nèi)心中隱隱有些擔(dān)憂自己走了之后，鎮(zhèn)江府的兵丁被李虎臣帶成一幫土匪。但帶成土匪總比帶成病貓好，這也是無奈之中的選擇了。

    蕭山和伍巒說了兩句之后，有特意的叮囑和自己隨行的十多位親兵：“到了鄂州，不得對當(dāng)?shù)伛v軍挑釁，更不得發(fā)表對當(dāng)?shù)伛v軍的一些不滿言論！”

    十多位親兵看蕭山說的嚴(yán)肅，都是一噤，立刻大聲道：“是！”

    蕭山是擔(dān)心自己剛?cè)?，被這些親兵吹噓了鎮(zhèn)江府自己所訓(xùn)的士兵之后，會引起其它同僚的不滿，所以下了嚴(yán)令，不得無故挑釁。

    他抵達(dá)鄂州府的時候，原先的統(tǒng)制官李道聽說是趙構(gòu)親自派來的普安郡王的親信，早早的就迎接了出來，為其接風(fēng)洗塵，又請了城中的大小官員一起赴宴，蕭山看了一圈不見劉锜身影，有些奇怪，李道解釋道：“劉相公在襄陽，蕭將軍今天是不能拜訪的了?！?/br>
    蕭山便安心下來認(rèn)識新同僚，一群大男人正在酒酣之際，忽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身穿紅色裙子闖了進(jìn)來，尚未進(jìn)門便大聲問道：“誰是蕭山？”

    蕭山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連小孩子都知道了嗎？他疑惑的看向李道，李道笑著解釋：“這是小女，姓李，小字鳳娘?！?/br>
    閨中女兒的姓名一般可不會向旁人透露，雖然武將并不如讀書人那般講究，可也夠讓人驚奇了。

    在座的幾位官員倒是見怪不怪，都去逗李鳳娘，李鳳娘朝那些官員哼了一聲，不去理會旁人的逗弄，只是朝著蕭山走過來，將蕭山上下打量了一陣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蕭山問道：“你就是蕭山？”

    蕭山見李鳳娘長得可愛，便伸手去摸她的腦袋，笑著說：“對，我就是！”

    李鳳娘將蕭山上下打量了一眼，哼了一聲：“也不怎么樣嘛！”

    李道趕緊上前對蕭山陪不是，又命一旁的仆人將李鳳娘帶走，等到李鳳娘離去之后，宴席上的主要談話內(nèi)容就變成了李鳳娘離奇的出生經(jīng)歷了，說其出生的時候，軍營前來了一群黑鳳，徘徊不去，說其將來必有大富大貴。李道便給此女取名鳳娘，視若珍寶，將其寵得無法無天。

    蕭山聽到這里，才忽然想起來為什么剛剛聽到李鳳娘這名字這么耳熟了，原來將來會當(dāng)趙瑗第三個兒子的老婆，也就是趙瑗的兒媳。

    但這個兒媳卻是讓人很頭疼，將趙瑗的兒子逼成了精神病，又十分的不孝，在趙瑗退位后，對其十分的刻薄。

    現(xiàn)在趙瑗的長子趙愉和李鳳娘同歲，其三子還不知道在哪里，這門婚事也就輪不到蕭山來瞎cao心了。但既然知道了歷史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蕭山對于李鳳娘也感覺一般，盡管小姑娘十分可愛。

    在接風(fēng)宴完了之后，蕭山就開始正式上任了，趙構(gòu)說的是讓他去做劉锜的副手，但實際上鄂州府的正將卻歸李道管，半年來蕭山只見過劉锜一次，私下里謝過上次宣州妖賊劉锜的騎兵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倒是天天和李道混在一起，免不了要被李鳳娘騎著脖子玩兒，所幸蕭山雖然知道其以后的斑斑劣跡，但對著個玲瓏剔透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卻很難拒之千里，非但如此，反而常常被李鳳娘纏著講故事，蕭山也趁機(jī)灌輸一下其父母疏于教育的一些做人的道理。

    這天蕭山練兵完畢，回到營中的時候，忽然接到驛館送來的信，蕭山看信封的筆跡就知道是趙瑗寫來的，心中有些激動，他自己回到房中，拆開信封，看到信的內(nèi)容時，不由的就愣住了。

    歷史雖然已經(jīng)在自己蝴蝶翅膀的煽動下漸漸的偏離其軌道，但其中的人并沒有改變，那個有名的十個處女試皇嗣的故事，還是發(fā)生了。

    蕭山記得史上勸說趙瑗不要去動這十個女人的是他的老師史浩，而且蕭山也覺得趙瑗肯定不會色急至此，可對方寫信特意把這件事情說給自己聽是什么意思呢？難道說，自己當(dāng)日的離開臨安前的行動，把趙瑗給刺激到了？萬一對方想要證明自己喜歡的是女人而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怎么辦？于是蝴蝶的翅膀再一次扇動，要改變原本的結(jié)局么？

    蕭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信好，他有些煩悶的走出門去，正巧遇到李道前來。

    李道給了蕭山一個任務(wù)：代替自己回京述職一趟，另，鳳娘從來沒去過臨安，這次就讓蕭山幫著一起帶去轉(zhuǎn)一轉(zhuǎn)。

    蕭山有些狐疑的看著李道，他自己的姑娘自己不管，丟給自己帶到臨安是什么意思？

    李道心中卻打著自己的小九九：蕭山回臨安，肯定要去普安郡王府，正好把女兒帶去京城好做親，現(xiàn)在孩子小，能夠先給普安郡王留下點好印象，等過兩年趙瑗的兒子長大了，說不定能夠成就一門好親事。自己官職低微，又和趙瑗沒有半分交情，如果前去，哪里能夠進(jìn)得了王府的大門呢？還是蕭山才是最妥當(dāng)?shù)娜诉x。

    86、見面

    蕭山冬十二月望日出發(fā)，他這次是代替李道回京,也不用多帶人,只帶了兩個親兵。相比之下，才七歲的李鳳娘就帶的人多了,奶媽一個,丫鬟兩個,粗使仆人兩個，還有駕車的馬夫，專門保護(hù)李鳳娘安全的侍衛(wèi)，以及一個管事的婆子,足足十五個人之多。

    李鳳娘坐馬車,在鄂州城內(nèi)的時候還算老實,一旦出城就這也要看,那也要看，蕭山不許在路上隨意耽擱，李鳳娘就使勁哭，又撅著小嘴一整天不理人。

    蕭山當(dāng)然不可能跟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去糾纏，只能派人去跟管事的婆子溝通，讓她去負(fù)責(zé)哄這位嬌小姐，不管她怎樣哭鬧，是不可能在路上耽擱時間的。

    原本蕭山一人騎馬回來只消三四天就能到臨安的，但這次因為帶著一位嬌小姐，和這位嬌小姐的奶媽下人丫鬟，足足走了十多天才抵達(dá)臨安。

    等到了臨安的時候，離春節(jié)只剩下三四天了，幸好并不會耽擱正旦的大朝會。

    臨安已經(jīng)連著下了三四天的雪，蕭山抵達(dá)臨安的時候瑞雪初停，街道的屋檐上都落了厚厚的雪，房檐下也凍了長長的冰棱，李鳳娘伸出小手扒開車簾從里面往外張望，一雙眼睛透露出好奇，然而只看了不大片刻，就瞥了瞥嘴：“臨安也不怎么樣嘛，帝都不過爾爾！”

    管事婆子笑著去接李鳳娘的話，又將她的話題岔開，蕭山在心中暗暗搖頭。都說三歲看大，李鳳娘小小年紀(jì)就這樣驕橫目中無物，長大之后會成為史上有名的悍婦看來也并非全然史官附會。

    一行人在臨安城中走過了幾條街后，蕭山就把李鳳娘等一行人安置在臨安城最大的一家客棧中歇息，等自己辦完公務(wù)再來帶李鳳娘去游玩，因李鳳娘哭鬧，蕭山又將自己的兩個親兵留下，讓他們負(fù)責(zé)李鳳娘的安全。

    安置好李鳳娘后，蕭山才提了提自己的領(lǐng)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普安郡王府走去。

    蕭山在臨安城中住了約莫兩年多，各處的街道都很熟悉，盡管連日大雪，因為接近年關(guān)，河面上來往運輸?shù)拇灰琅f穿流忙碌，街邊依舊很多衣不蔽體的乞丐和搭建的窩棚，他沿著城中的那條穿城而過的河走不過片刻，轉(zhuǎn)過一條巷子，便抄了近路來到了王府的后門前。

    一直等站到了后門前的時候，蕭山才問自己：我來這里做什么？如果他等一會兒問我，我該怎么回答？

    他在后門處來回的走動著，這里已經(jīng)被王府的仆人清潔過，路面干凈，積雪都堆在兩旁，唯有磚石縫中殘留著一些白雪。

    他正在后面轉(zhuǎn)圈的時候，門卻發(fā)出吱呀的聲音，兩扇青色的門被人從中間推開，里面走出的人蕭山認(rèn)識，正是當(dāng)年自己在王府的時候，趙瑗被自己整病了，曾經(jīng)照顧過趙瑗的宮女謝儀。

    謝儀身穿著粉紅色小襖，下面一條深褐色的裙子，顯得身姿有些窈窕，她見到蕭山后吃了一驚，做了一個萬福后問道：“蕭將軍，你怎么在這里？”

    蕭山對謝儀拱手回禮，道：“是準(zhǔn)備來見殿下的，走了近路，正好在這里?！?/br>
    謝儀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甜甜的酒窩，道：“殿下這兩天可沒少念叨你，要是他知道你來了，肯定會高興的！將軍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