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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宋帝江山在線閱讀 - 宋帝江山_分節(jié)閱讀_71

宋帝江山_分節(jié)閱讀_71

    韓世忠瞧見蕭山臉上的神色,似乎對自己這個問題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便道:“其實……若不是因為我,他本不必死?!?/br>
    蕭山驚訝的下巴都何不攏,呆呆的看著韓世忠。因為據(jù)他所知,岳飛和韓世忠兩人的交情不過是平平,見面都沒見過幾次,怎么很簡單的一個岳飛之死,會搞得這么復(fù)雜呢?

    韓世忠也不去理會蕭山,只是背著手,拿腳在地面上隨意的劃著,此刻積雪未消,地面上便被他畫出一圈一圈的痕跡來。

    韓世忠劃了一會兒,沉浸在回憶之中,道:“約莫十年前吧,我,張俊,劉光世,是官家身邊最為倚仗的三大將領(lǐng)。曾經(jīng)隨王伴駕,護(hù)著官家從江北逃到江南。那時我三人都已經(jīng)成名已久,卻不料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忽然之間名聲大振。帶著四千人馬,就收復(fù)了我們久未曾收復(fù)的建康?!?/br>
    蕭山知道建康就是后世的南京,長江防線的重要堡壘,而韓世忠口中,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必是岳飛無疑了。

    韓世忠繼續(xù)道:“我比岳鵬舉大了足足十三歲,見他后來居上,得到官家的賞識,心中嫉恨也不用多說,另外兩名大將和我是一樣的心情。劉光世看得開,尚且不覺的怎樣,張俊和我卻非常不服,沒少在官家面前說他壞話?!?/br>
    蕭山的背后留下冷汗,心想:韓相公你太不厚道了?。?/br>
    “后來隨著一年一年的過去,他多立戰(zhàn)功,所帶兵馬又多且強(qiáng),是我們?nèi)酥械穆N楚,我的嫉恨之心也漸漸的消了,只是一直看他不怎么順眼,和他也沒什么交情。誰曾想,就是這位沒什么交情的岳鵬舉,在關(guān)鍵時刻,救了我的一條老命!”

    蕭山心中疑惑,問道:“這又怎么說?”

    韓世忠道:“四年前金兀術(shù)南侵,他被十二道金字牌召回的事情你應(yīng)該知道了。只是在那之后,他依舊領(lǐng)兵,還帶兵打了一場仗!”

    蕭山道:“這我知道,民間都傳岳爺爺被十二道金字牌召回來就下了大理寺,其實這中間隔了一年多。只是,這和韓相公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韓世忠頭微微的抬起,看著天邊的月亮,此刻地上雖有積雪,但天空一輪明月,卻是渾圓。

    韓世忠道:“那場仗,我和他奉命救援,但尚未趕到戰(zhàn)場,金兵已退。官家的十萬殿前軍在戰(zhàn)場上盡數(shù)潰散。經(jīng)此一役,官家十分的惱怒,認(rèn)為我們幾個不肯協(xié)力合作,各自為戰(zhàn),于是更加的想要收攏兵權(quán)。此時秦檜這個jian賊,利用官家想要議和的心理和想要收攏兵權(quán)之心,便說要收攏三大帥的兵權(quán),給我們高官厚祿,讓天下之兵皆歸官家一人掌管。官家信了他的鬼話,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去辦!”

    蕭山心中暗暗的搖頭,秦檜一插手,性質(zhì)肯定要變!

    果然聽韓世忠道:“我們?nèi)说玫绞ブ迹阙s到京城,乖乖的交出兵權(quán),賦閑在家。豈料就是這個賦閑在家之后,才知道是中了秦賊的詭計!”

    蕭山道:“他誣陷岳爺爺謀反?”

    韓世忠哈哈大笑,笑聲中似有哽咽:“岳鵬舉一直駐守長江上流一帶,除了紹興八年議和上表的時候罵過秦檜,其它的時候,又有什么時候得罪過他了?那年罵秦檜的,沒有上千也有一百,也不差岳鵬舉這一個人。秦賊雖然壞透了,但還不糊涂,知道不易到處樹敵,一開始并沒打算對岳鵬舉下手。他最恨的人,是我??!他當(dāng)年派人前去金國議和,每次都要路過我的防區(qū),是我常常將他的人扣押下來,砍得砍,騙得騙,囚禁的囚禁,處處阻撓他的議和,他對我恨之入骨,直想要扒了我的皮,喝我的血才肯罷休!”

    蕭山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韓世忠,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

    韓世忠點頭道:“不錯,他一開始,那莫須有罪名,是準(zhǔn)備加在我身上的!為了搜集我謀反的證據(jù),他特意的派岳鵬舉和張俊兩人,到我的舊部中,搜集我謀反的證據(jù)。還拿捏住了我一個部下,讓其告發(fā)我謀反!我當(dāng)時賦閑在家,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被蒙在鼓里。可惜秦賊千算玩算,滿以為我曾經(jīng)上書給官家說過岳鵬舉的隱私,岳鵬舉便會用力的陷害我?!?/br>
    蕭山道:“岳爺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韓世忠道:“是,他是奉命前去搜集我謀反證據(jù)的,卻中途偷偷的報信給我,告訴我這件事情。我連夜進(jìn)宮去懇求官家,當(dāng)時我怕死,又擔(dān)心謀反大罪會禍及家人,便苦苦的哀求官家,整整求了他一夜,他終于心軟放我一馬。卻……卻沒想到……”

    蕭山嘆了口氣,道:“卻沒想到,這件事情被秦檜知道了,他自然不會放過破壞他大事的岳飛,于是,莫須有的罪名和罪狀,恐怕只需要改個名字,就套用在岳飛身上了!”

    蕭山說的激動,沒避諱岳飛的名字,韓世忠沉浸在往事之中,也沒注意蕭山出口不敬,只是道:“是,可憐岳鵬舉自己也知道恐怕會有禍?zhǔn)律仙?,便使勁的上書辭官,請求官家讓他回廬山養(yǎng)老。官家最后同意了,岳鵬舉便離開了臨安,回到廬山,打算在那里過完他的下半輩子。豈料秦檜卻根本不放過他,趁著岳鵬舉不在臨安,動作的更加猖狂,先將岳云張憲抓入大理寺,后又借口要找岳鵬舉回來對峙。岳鵬舉不知是計,他心中坦蕩,心想陛下不會冤枉好人,便欣然下山,回來對峙,想要討個清白。豈料一回來,就到了大理寺,再也沒出來!”

    韓世忠一口氣說完,良久沒有開口,蕭山道:“岳爺爺當(dāng)時既有懷疑,他為什么就肯下山,而不肯逃走呢?”

    韓世忠嘿嘿一笑:“自然是他新錯了人,接他下山的那個人,不提也罷!現(xiàn)在想來,若不是為了救我,他怎會落得深陷囹圄?我茍活至今,心中每一想起此事,就絕愧疚難當(dāng)?!?/br>
    蕭山想了想,道:“韓相公你不必太過自責(zé),我想著這也不過是秦檜的策略罷了。他是要將你們各個擊破,所以才來的這一手。即便岳爺爺不去給你通風(fēng)報信,恐怕他也是難逃敵手!”

    韓世忠還是只搖頭,蕭山道:“恐怕還有件事情韓相公你不知道呢!金人送來的議和條款中,有一句‘必殺飛,可議和’,官家既然想要議和,那是非殺他不可的了!”

    韓世忠吃了一驚,問道:“你從哪里得知的?”

    蕭山這才知道自己似乎說錯什么話了,這件事情,是在幾十年后的宮廷宗卷部分解禁之后,才曝光的,現(xiàn)在可是絕密,除了秦檜和趙構(gòu),并無第二人知曉。

    蕭山不便說明,只是笑了一笑,含混帶過。

    韓世忠好像忽然想起來什么似地,道:“只顧說往事,差點忘記了正是。當(dāng)日岳鵬軍從廬山下來,回到京城的途上,我去中途見過他一面,他將這個東西交給我。”

    說著,韓世忠便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包,送到蕭山手中:“他說自己這些天感到非常的不安,雖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當(dāng)面對峙,但還是擔(dān)心有小人暗算,便將此物給我,說是他半生心血,在廬山賦閑的幾個月中將其記錄下來,若是萬一出事,便交給自己的后人以示自己清白!他說完這些,又自嘲的笑:‘我若當(dāng)真出事,我的家人肯定也保不住了!這翻布置,其實也沒用,只是若有一天,韓相公若是遇到相應(yīng)的人,送與他吧!若是遇不到,一把火燒了也免得惹禍上身?!?/br>
    蕭山聽說了這事物的前因后果,不由的肅然起敬,身出雙手,恭恭敬敬的接過油包,打開來看,卻見是一疊手稿,也未曾裝訂,字是小楷,筆力一般,他也沒翻,只是問道:“韓相公,這是什么?你看過了?”

    韓世忠道:“當(dāng)然看過了,但是我拿著也沒什么用,你看了卻大有用處。是岳鵬舉這些年和金人交戰(zhàn)的兵法?!?/br>
    蕭山本來還滿懷希望,但一聽到兵法兩字,便不由得十分失望。他是國防大學(xué)畢業(yè)的,各式各樣的兵法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都是必讀課程,打仗靠的是硬實力,智謀技巧什么的,不是說沒用,但也沒那樣神乎其神的用處。

    韓世忠見蕭山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便道:“岳鵬舉自己都不怎么看兵法,卻能百戰(zhàn)百勝,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寫得兵法和你所見過的那些兵法全然不同。你好好的收著,會有大用!”

    蕭山便將油布包裹包好,放入懷中,尚未放穩(wěn),便忽的聽見遠(yuǎn)處有馬蹄聲隱隱而來,蕭山尚且聽不出有多少,韓世忠卻冷笑了一聲:“這么快就追來了!好家伙,竟然為了追你一個,出動了五百騎!這恐怕是臨安城一大半的馬匹呢!”

    蕭山猛然抬頭,果然見到一隊騎兵踏雪而來,跑的甚急,竟將湖邊雪地上的雪踐踏的四處亂飛,揚(yáng)起在半空中,片刻之間,就將韓世忠和蕭山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讀者問稱呼的問題,特在此說一下:

    熟的當(dāng)面叫鵬舉,一般人當(dāng)面稱呼岳相公,他部下直接喊他相公,或有官職相稱岳少保。

    此事岳飛已經(jīng)獲罪,少保,相公等稱呼都不太合適了。

    看夷堅志和其它的宋代小說中,也有第三稱呼其為岳鵬舉的,當(dāng)是叫全名不太尊敬,稱鵬舉又不太妥當(dāng)?shù)脑颉?/br>
    韓世忠當(dāng)面見岳飛的話,應(yīng)該會稱呼他岳少保,或者岳相公,現(xiàn)在跟別人提起,感覺岳鵬舉應(yīng)該比較合適,所以就用了。

    54、反咬一口

    蕭山猛一抬頭,果然看見一隊騎兵踏雪而來,跑的甚急,竟將湖邊雪地上的雪踐踏的四處亂飛,片刻之間,就將韓世忠和蕭山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蕭山心有愧疚:“連累韓相公了!”

    韓世忠不以為意的一笑,也不答話,只是朝著來得那隊人馬大聲道:“想不到追捕一個孩子,竟然要勞動殿前司。楊十哥,既然已經(jīng)來了,干什么不出來說話?”

    蕭山心道:殿前司不是趙構(gòu)的侍衛(wèi)親軍么?秦檜怎可能調(diào)得動?

    他心中正在疑惑,就看見一隊人馬中緩緩的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將領(lǐng),身穿鐵甲,滿臉髯虬,正是蕭山第一個認(rèn)識的南宋高層官員,當(dāng)年曾經(jīng)監(jiān)斬過岳云張憲的楊沂中,后被趙構(gòu)改名為楊存忠的殿前司指揮使。

    楊存忠并未下馬,只是朝著韓世忠在馬上抱了個拳,道:“韓相公,莫要為難小弟,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帶這位秦山小朋友回去問兩句話而已,問完就放?!?/br>
    韓世忠哼了一聲,冷眼瞧著楊存忠,楊存忠也不敢就這樣命手下的人動手,只是對蕭山道:“秦侍讀,今日普安郡王府大婚,你不在府中,跑這里來耍子,有些不太妥當(dāng)吧?快過來,跟我同回王府!”

    蕭山見周圍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此刻是根本不可能走的了,如果站在原地不動,少不了要動手。若是真要動手,且別說在數(shù)百人的包圍之下自己跑不了,就是韓世忠那只剩下的四根手指,也握不得劍,上不了陣,反而會連累他。想到這里,蕭山便朝前踏上一步,準(zhǔn)備跟楊存忠回去在做打算。那知他剛走出一步,便被韓世忠拉住,韓世忠低聲道:“站在這里別動,少聽他騙你!”

    蕭山好生為難,韓世忠道:“楊十哥怎的不過來說話?你我也有多日沒見面了,就在這里敘敘舊又何妨?”

    楊存忠只得翻身下馬,上前走了幾步,在離兩人五步開外的地方停下,道:“韓五哥要敘舊,以后多得是時間,只是容小弟先將這位小朋友送還王府?!?/br>
    韓世忠嘿嘿的笑了兩聲,大聲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些話要問你,是誰讓你過來找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