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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殘疾大將軍后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聽著云裳的話,謝寧但笑不語。那位常老太君說的也只是些漂亮的場面話,聽聽也就罷了。周府好歹也是世代勛貴,她只是個四品官家的女兒。身為原配嫡女還被父親拿來頂替繼室的女兒出嫁。她在謝家的地位就不言而喻了。自古兒女婚嫁都講究門當戶對,尤其是勛爵人家,更是看中出身。一個不受寵的嫡女,于他們而言,自然入不了眼。

    她伸手撩開了拱門處垂下了珠簾,忽地凝了凝眉。她剛剛坐席時就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原先常老太君定下的是謝楚,按理說,謝楚是繼室所生,身份是配不上周顯恩的。卻選定了她做周顯恩的妻。還有周家人明顯排擠她的態(tài)度,也著實怪異。

    謝寧正在細細思索著,路過庭院假山時就聽得幾個年輕女子的談笑聲。她匆匆一瞥,就見得兩個妙齡少女在不遠處的涼亭里溫酒閑談。

    因著假山和雪松遮擋了視線,所以她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謝寧在附近。其中一個坐姿慵懶的正是今日堂上故意刁難謝寧的四姑娘周玉容。

    而周玉容對面坐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姑娘,她穿著湖藍色窄袖長襖,外套翠色比甲。生得中等姿色,下巴略微圓潤,一笑起來面頰就是兩個討喜的梨渦。應當是五房家的七姑娘,周熹容。

    謝寧無意偷聽別人說話,抬腳正要走,就聽得周熹容擔憂地道:“四jiejie,你今日這般嗆二嫂嫂,若是叫二哥哥知道了,總歸是不好的?!?/br>
    周玉容不屑地輕笑了一聲:“就她那個軟柿子,肯定是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哪敢去找周顯恩告狀?而且你也太高估她了,怕是她都沒聽出來我們在笑話她?!?/br>
    周玉容素手輕捻著杯盞,一面笑,一面吃酒。旁邊的丫鬟也跟著笑了笑:“奴婢瞧著也是,那新夫人不是傻笑,就是連聲說‘是是是’的。”

    聽著她們毫不掩飾的笑,假山后的云裳氣得柳眉倒豎,好歹也是高門大戶的姑娘,竟在背后這樣編排人。她當即就忍不住要沖出去同她們理論一番。

    謝寧拽住了她的袖子,沖她搖了搖頭。云裳皺著眉頭,氣憤地看了看笑得正歡的幾個人。可謝寧拽著不讓她出去,她只好噘著嘴生悶氣。

    謝寧面上雖不顯露,心中也難免氣悶。只是她在謝家時,生母早逝,父親寡情。她這些年也沒少受過郭氏的閑氣,早就學會了壓著自己的性子。這會兒她沖出去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許是解氣了,可她剛進門就同小姑子們拌嘴,傳出去也是對她的名聲不好。

    她拽著云裳便要走了,她可沒那個度量繼續(xù)聽這些人在背后編排自己。她剛剛要走出假山就聽得周玉容繼續(xù)道:“提到她,我倒是還聽說了個趣事兒。似乎昨日夜里他們都沒圓房,夜里有個丫鬟送膳去,親眼見著那個謝寧在軟榻上鋪了被褥。想想她也挺可憐的,嫁給這么個殘廢不說,人家還瞧不上她。虧得她還一口一個夫君,假意恩愛。我要是她,早就一頭撞死了?!?/br>
    她說著沒忍住掩嘴笑了起來,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她倒是不怕被周顯恩聽到,自從他傷重后,一年四季都不出院子半步的。被別人聽到也無妨,反正大家都在等他斷氣。

    旁邊的周熹容只是笑笑,也沒有多言。她娘五夫人慣是個喜歡捧高踩低的,她卻不一樣,她一向是個圓滑的性子。

    她們五房不得勢,不像周玉容,她是二房嫡女。周家大房的人幾乎全沒了,就剩下個斷了腿的周顯恩。如今周家最春風得意的自然就是二房,所以周玉容行事做派都傲氣十足。

    周玉容的丫鬟是個膽大的,她搶著奉承:“姑娘,也指不定那個殘廢是有那心,也無那力啊?!?/br>
    此話一出,周熹容頓時面上微紅,拿起帕子擋了擋臉。這話里的含義,可真是讓她們這些閨閣女子臊得慌。

    周玉容倒是噗呲笑出了聲,直笑得彎了腰。她指著那丫鬟夸道:“你倒是聰明,回去賞你?!?/br>
    想起周顯恩癱在輪椅上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得意。以前他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可那又如何,現(xiàn)在還不是個任人擺布的殘廢?

    周玉容酒勁上來了,說話也口無遮攔:“這腿都斷了,也不知何時斷氣。”

    她瞇了瞇,刻薄的臉上更顯出了幾分兇狠??上莻€殘廢在床上躺了快兩年了,就是不死。他一日不死,她心頭就怨氣難消。

    周熹容見周玉容越說越?jīng)]了分寸,趕忙要轉(zhuǎn)移話頭,只是她才張了嘴,就聽得一道清越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二位meimei好雅致啊?!?/br>
    聽到來人的聲音,周玉容和周熹容幾乎同時眼皮一跳,杯中的酒都差點灑出來一些。她二人齊齊回頭,就見得假山處款步走出來一人。

    雪松被壓低了枝頭,謝寧就站在那兒沖她們莞爾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女主只見了女眷,沒有見男眷。

    因為不同地方不同習俗,就好比北方人搓澡,南方人不搓澡。

    第6章 規(guī)矩

    周玉容臉上本來閃過一絲慌亂,見到來人是謝寧,才鎮(zhèn)定了下來。要是旁人她還有些忌諱,謝寧這么個軟柿子,量她也翻不出什么風浪。

    周玉容紅唇勾笑,慵懶地開口:“二嫂嫂怎的來了?meimei們正在吃酒,嫂嫂可要過來一道?”

    旁邊的周熹容也趕緊起身向她行了個禮:“二嫂嫂安好?!?/br>
    謝寧笑著應道:“我初到周家,今日也只是匆匆與二位meimei打了個照面。這會兒正巧碰到,既然meimei們不嫌,那我便來叨擾了。”說罷她就領著云裳向涼亭走了過去。

    周玉容的目光有些復雜,不知謝寧是正巧路過還是在假山后偷聽了許久。她眼中露出了一絲不悅,小門小戶來的就是沒教養(yǎng),竟然在背后偷聽人說話。

    謝寧徑直就尋了個位置坐下了。旁邊的婢女為周玉容添了酒,這才過來給謝寧斟酒。許是因著有周玉容撐腰,那婢女雖然表面恭敬,眼神卻是帶了幾分不屑。

    周熹容端起來酒杯,對著謝寧露出了善意的笑,她道:“二嫂嫂,這是羅英巷康家釀的女兒紅,這天寒地凍的,喝一杯也好暖暖身子?!?/br>
    謝寧笑了笑,廣袖抬起,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了。

    “嫂嫂好酒量?!敝苡袢菖牧伺氖?,笑意卻不達眼底。

    謝寧其實不擅飲酒,這一杯酒下肚,她面上沒有異樣,耳根子卻紅透了。

    周玉容的長指甲扣在杯沿上,試探道:“嫂嫂怎的也在此處,可是來瞧風景的?”

    她摸不準謝寧究竟有沒有聽到她們的話,她雖敢在背后羞辱周顯恩,若是這些話真?zhèn)鞯剿淅铮删吐闊┝恕?/br>
    謝寧道:“我本是要回院子的,聽著此處像是有翠鳥爭鳴,吵得我頭疼,就想來瞧瞧,誰承想一來就碰上了二位meimei也在此?!?/br>
    周玉容、周熹容面色一僵,旁邊的丫鬟似懂非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少夫人,這大雪天哪兒來的鳥?”

    那丫鬟的話音剛落,就見得一道淡紫色的長袖掃過,緊接著就是清脆的響聲。

    那響聲驚得四下里的人都身子一震,回過神時只見剛剛開口的婢女被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左臉還透著清晰的指印。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寧。莫說她了,連一旁的周玉容和周熹容都驚訝地睜大了眼。

    謝寧雙手疊放在身前,眉眼微挑,對著那婢女吐出生冷的話:“我同二位姑娘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奴婢插嘴了?”

    “二嫂嫂,你這是做什么?”周玉容站了起來,壓著隱忍的怒火,“您就算是我二嫂,也不能當著我的面無端打我屋里的人。”

    謝寧這是挑明了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眾目睽睽之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要是她忍下這個啞巴虧,豈不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話死?

    那婢女被打了耳光,礙著謝寧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能淚眼婆娑地望著周玉容,似是要讓她主持個公道。

    謝寧淡然地收回了手,復又坐了下來,眨了眨眼,狀似無辜地看著周玉容。她不解地問道:“四meimei為何生氣了?我這是在為你好啊?!?/br>
    聽著她的話,周玉容愣了愣,這算是什么歪理?當著她的面打了她的丫鬟,還一副替她做了件好事的樣子。周玉容本就因著周顯恩對謝寧心生厭惡,此刻更是怒火中燒了。

    “二嫂嫂,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風。這才進門第二日呢,就替我管教起下人來了。再過幾日,莫不是連祖母都要看你的臉色了?”周玉容面上連假笑都沒了,只是冷眼瞧著謝寧。

    雖然她不知道謝寧怎的生了膽子敢打她屋里的人,估計多半是個蠢貨,連察言觀色都不會,還以為這是謝府,能由著她撒潑呢?

    謝寧嘴角噙笑,溫聲細語地道:“meimei可冤枉我了。我是心疼你,怕你被這沒規(guī)矩的丫鬟給拖累了,這才替你出手教訓一下。主子談話,下人擅自多嘴多舌,這放在哪個府里都是該掌嘴的?!?/br>
    周玉容瞧著她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氣得聲音都尖銳了起來:“綠竹這丫頭再失禮,那也該是由我來管教?!?/br>
    謝寧面上像是有些猶豫,她緩緩道:“咱們周家是世代勛貴,家風嚴謹。雖說這是你屋里的丫鬟,可她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周家的體面。若是下人沒個規(guī)矩,讓旁人瞧去了,背后編排咱們周家不懂禮數(shù),屆時闔府上下可都要跟著丟臉了。我今日動手,是有些不妥。可也是因為我知meimei心善,對下人寬厚,定是不忍責罰。但此等不守本分的刁奴,也不能如此放任,meimei說是與不是?”

    周玉容微張了嘴,任她平日里巧舌如簧,這會兒也尋不出辯駁的話。謝寧幾句話,硬是把這丫鬟跟周家的顏面掛上了鉤。偏生又奉承了她幾句,她要是再反唇相譏,就顯得失禮了。思及此,她硬是咬著牙把幾欲脫口而出的謾罵都憋了回去,只是眼神活像要吃人一般。

    謝寧看著地上的丫鬟,展眉一笑:“我看這丫鬟不懂規(guī)矩,不如找個人牙子發(fā)賣了罷?!?/br>
    地上的丫鬟身子一抖,也顧不得臉上還火辣辣的疼,急忙撲過去跪在周玉容面前哭喊:“姑娘,奴婢知錯了,您可千萬別賣了奴婢啊?!?/br>
    周玉容沒理她,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謝寧,皮笑rou不笑地道:“嫂嫂所言有理,不過這丫頭使得順手了,一時也找不著頂替的。我?guī)Щ厝ズ蒙逃栆环闶橇??!?/br>
    謝寧本也沒有打算真讓她賣了這個丫鬟,不過是嚇嚇她,好讓她長些記性。目的達到了,也便順著她道:“那meimei回去可要好生管教了,尊卑有序,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應該自己多掂量掂量?!?/br>
    她面上雖然還是帶著溫和無爭的笑意,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

    周玉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倒是小瞧這個二嫂了。合著她鬧著一場就是敲山震虎,做給她看的。謝寧肯定是聽到了她和周熹容的話,什么規(guī)矩、身份,不就是在變著法地諷刺她對周顯恩不敬么?

    好歹她也是在周府見慣了風浪的,周玉容自然面上不顯,反而對著謝寧恭敬地笑了笑:“今日嫂嫂這番教誨,玉容記下了。”她的尾音加重了些,心頭卻是冷笑。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周熹容眼神在她二人之間流轉(zhuǎn)了一下,便也站了起來,笑道:“咱們今日飲酒作樂,可別為這個沒規(guī)矩的丫鬟壞了興致。這酒還熱著呢,坐下再喝幾杯吧。”

    周玉容自然是沒心思和謝寧同席而坐,謝寧也無意逗留,她揉了揉眉心,頗有些歉意:“我有些不勝酒力,就先回去了,況且夫君還在等我。改日我再約著幾位meimei一道賞樂吧?!痹粕岩才浜系剡^來扶住了謝寧。

    “既如此,二嫂嫂且慢行了?!爸苡袢?、周熹容也順勢同她行禮道別。

    謝寧頷首應了一聲,便由著云裳扶她回去了。身后的周玉容怨毒地望著謝寧的背影,老實本分些不好么?非要跳出來挑事,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她冷哼一聲,就帶著那個臉上又是淚痕又是紅腫的丫鬟走了。

    周熹容看著背道而馳的兩人,圓潤的小臉上還帶著淺淺的梨渦,看著像個討喜的瓷娃娃一般。她不慌不忙地讓人收拾了桌上杯盞,也回自己院子了。

    青石小路上,謝寧端著步子穩(wěn)穩(wěn)地走著,因著冷風吹過,她的醉意幾乎都吹散了。云裳瞧著謝寧發(fā)紅的手,又是好一陣心疼:“夫人,您下次要動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您看您,手都紅了。”

    經(jīng)她這么一說,謝寧才低頭望向自己的手掌,果然紅了一片,可剛剛她心中氣悶,渾然不覺。她將手收回了袖袍內(nèi),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是打人的,又不是挨打的?!?/br>
    她不讓云裳動手,其實也是為了保護她。周玉容一看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今日若是讓云裳出了手,難免周玉容會將怒火撒在她身上。

    云裳不解地問道:“您之前還說讓咱們?nèi)?,可怎么又去教訓了那個丫鬟?”說到這兒,她臉上又露出幾分暢快的笑意,“不過,您剛剛打了她,可真解氣,她竟然敢在背后編排您,真是該打?!?/br>
    謝寧輕輕搖了搖頭,低垂了眉眼:“我的事倒不算什么,可她們不該對將軍那般不敬?!?/br>
    她雖和周顯恩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但那些人嘴里的話實在不堪入耳。饒是她這個外人聽了,也覺得心頭一陣惡寒。

    她復又語重心長的地道:“我既嫁給了他,那將軍的體面,便也是咱們的體面了。我凡事忍忍,至多讓旁人笑話兩句,可若是將軍被人輕賤,咱們才叫真的被人踩在腳下了?!?/br>
    況且不管當初她是如何嫁進來的,他是她的夫君,已然是事實,就算他們一輩子形同陌路,她也有這份責任去護著他的尊嚴。

    想當這兒,她又暗自嘆了嘆氣,她本想在周家安穩(wěn)度日,可今日她和周玉容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往后還不知道這個四meimei會如何對付她。她看了看旁邊時刻關心著她的云裳,心頭一陣暖意。多想無益,為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領著云裳一前一后地走著,卻沒有注意到在走廊處慢慢現(xiàn)出一個人影。他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雙手放在輪椅上,肩頭隨意搭著一件雙鶴出云梨花紋外袍。

    也不過片刻,那道身影就漸漸隱沒在廊下的陰影中。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讓我暗中觀察一下我媳婦兒有沒有被人欺負。

    第7章 凍傷

    謝寧回到院子時,天色尚早。因著周顯恩不讓旁人進他的屋子,所以云裳只得留在前院。謝寧陪著她又聊了一會兒,才移步回了屋。

    她剛剛推開院門,目光觸及院墻下的人時微愣了一瞬。青磚黛瓦下,周顯恩端坐在輪椅上,一身黑色長袍穿得松松垮垮地。他仰著頭,望著高墻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墨發(fā)順著臉部的輪廓滑下,雪花就勾芡在他的眼睫尖兒上。

    他有些消瘦,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可以清晰地看著青筋,正赤足踩在雪地上。四下里空蕩蕩地,只有茫茫白雪和坐在輪椅上的周顯恩。

    許是聽到動靜,他側(cè)過臉,那雙淡漠如寒星的眸子就撞到了謝寧的視線中。不知為何,今日瞧著他的眼睛,她無端端地覺得心里有些發(fā)堵。

    周顯恩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她從未出現(xiàn)在那里一樣。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視線里只有這個坐在輪椅上單薄羸弱的男子。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玉容那些尖酸刻薄的話,也許她能理解為何周顯恩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周家這群親戚,似乎對他都有些不懷好意。

    她抿了抿唇,掠過他就徑直進了屋。木門合上的吱呀聲響在身后,周顯恩的眼瞼微不可見地跳了一下。風雪開始下了,落滿他的肩頭。他握著手,嘲諷地笑了笑。她說的冠冕堂皇,實則還是在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四下里疾風驟雪,院墻上鋪滿了一圈白雪,風一吹就簌簌地落下來。周顯恩動了動手指,正準備轉(zhuǎn)動輪椅,就聽得身后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扶著輪椅的手一頓,一道陰影就攏了過來。一抬眼,就見得謝寧提著一雙男子的鞋,目光卻是盯著他裸露的雙腳。

    “天寒,將軍還是該將鞋穿上才出門的?!彼f罷,便蹲下了身子,準備為他將鞋穿上。

    周顯恩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隨后他嗤笑了一聲:“你是覺得我很可憐?”他的眼神簡直比這場風雪還要冷。

    她以為她是誰,憑什么來可憐他?到處施舍同情心么?可惜他不需要,他周顯恩就是被人打碎了骨頭,也不用任何人來可憐。

    謝寧一愣,拿著鞋子的手頓了頓,輕聲道:“將軍誤會了,我只是見你的腳放在雪里,不穿鞋,容易凍傷的?!?/br>
    他露在衣擺下的雙腳同樣蒼白,因為踩在雪地上,腳背通紅,血管變作了烏紫色。

    謝寧伸手便要去為他穿上鞋子,只是指尖還未觸碰到周顯恩的腳,他放在輪椅上的手就攥緊了,指節(jié)泛白。他臉上的神情從淡漠變成了暴虐,劈手奪過謝寧手中的鞋就向著遠處狠狠地扔去。身后傳來重物栽在雪地里的聲響,謝寧看著空空如也的手,頗有些無措地望向他。

    “不要多管閑事?!敝茱@恩冷冷地撂下這句話,便推著輪椅要離開了,輪子在雪地里碾過兩道深深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