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色更濃，南山農(nóng)場不遠(yuǎn)處的果園紅黃一片，像被染過的畫報一般好看。

    胡嬌嬌從拖拉機(jī)上下來，就直奔了牛棚。

    牛棚里空蕩蕩的，沒有一頭牛，干草堆那邊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

    胡嬌嬌朝里面張望了望，果然是陸之遠(yuǎn)坐在桌子旁邊。說是桌子，其實就是一塊搭在石頭堆上的木板。

    看見了胡嬌嬌好奇的小腦袋，陸之遠(yuǎn)先是有些意外，接著微微笑道：“早上好啊，小朋友?！标懼h(yuǎn)的聲音很好聽，有點(diǎn)像譯制片里的腔調(diào)，只不過今天略帶了一絲沙啞和病態(tài)。

    “你生病了？”胡嬌嬌想起前幾天剛下過兩場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就這么個四面漏風(fēng)的牛棚，不著涼才怪。

    “人吃五谷雜糧，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标懼h(yuǎn)避重就輕，沒有回答她，只接著淺笑道：“你又來找你的那位好伙伴嗎？”

    胡嬌嬌微微紅了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去水塘那邊趕鴨子了?！?/br>
    趕鴨子？胡嬌嬌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感到悲哀。白明時那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人，短短數(shù)日就這樣經(jīng)歷了放牛、干農(nóng)活、現(xiàn)在還要趕鴨子！如果那雙手用來拿手術(shù)刀，或者做藥物科研，也許能做出更多的貢獻(xiàn)。

    陸之遠(yuǎn)蓋上了自己那只茶缸子，又咳嗽了兩聲，微微笑道：“你快去找他吧。這個點(diǎn)其他知青都還沒下工，你還有時間把你的心里話講講。你不在的日子里，他每天摩挲那半罐子辣椒醬，罐子都快發(fā)亮了?！?/br>
    胡嬌嬌咬咬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轉(zhuǎn)過身，心里猶豫了一下，從軍綠色的斜跨包里，拿出了一個罐子，放到陸之遠(yuǎn)的桌子上。

    “這是我做的糖水秋梨，里面還放了枇杷葉和山楂，能止渴生津的?！?/br>
    胡嬌嬌的身影融入一望無際的大草地中。

    水塘在靠近樹林的地方，人工挖出來的一方池塘，用圍欄圍起來。旁邊是鴨舍、雞窩、鵝圈，看著是挺美，田園又詩意，實則走近了一屋子家禽的屎味。不比那牛棚強(qiáng)到哪里去。難怪這樣的苦差事再一次落到了白明時的手中。

    胡嬌嬌忍著氣味，繞著道往池塘邊走去。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一個背影，光著上身露出倒三角的寬肩窄腰，肌rou線條，被太陽曬得微微小麥色，但又不太黑，腿上穿著水靴扎在河塘里，一手拿著鋼叉，猛地向水里一扎，再拔上來時，鋼叉上多了一條掙扎的魚。

    白明時滿意又得意地將魚從鋼叉上取下，轉(zhuǎn)身扔到岸邊魚簍里，看見胡嬌嬌就站在對面。見到他一哆嗦似的，拘束地站在一邊。白明時心里大為驚喜，剛露出笑容，又忙收斂住，皺著眉，從水里一步一步趟了上來。

    “你怎么過來了？”

    “我……我來辦點(diǎn)事，順道看看你。”在任家莊，胡嬌嬌見慣了斯文冷峻的白明時，頭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一下子有些不習(xí)慣，連說話都磕巴起來。當(dāng)白明時走近，路過她身邊時，她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氣，莫名有些緊張。

    白明時拎了一下那魚簍，將上衣穿上，用水桶邊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吹剿凶屑?xì)細(xì)將毛巾水?dāng)Q干凈的樣子，胡嬌嬌緩了一口氣，還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卻新增了一分男人原始的氣息。

    因為以前他總是裝作病怏怏又一瘸一拐的樣子，反而讓人感覺不出他的個子竟然是這么高，足足比胡嬌嬌高出一個腦袋，人也并非那么瘦弱。

    他丟掉毛巾，沖胡嬌嬌笑道，“上回來說是主要來看我，順道辦點(diǎn)事。這才半個月，就把我排到后頭了。怪不得你們村里的人都說要離你遠(yuǎn)點(diǎn)，一旦被你勾去了魂，你再走掉，那被勾走魂的人就真的魂不守舍了?！?/br>
    胡嬌嬌被他說得滿臉通紅，氣急敗壞之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哼一聲，“也就是說，你承認(rèn)你的魂被我勾走嘍？原來不是說你是大省城的，看不上我這鄉(xiāng)下土妞子么？聽說有人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日夜抱著我的辣椒醬睹物思人呢！”

    “誰說的？”白明時向前走了幾步，逼近胡嬌嬌。嚇得胡嬌嬌本能性后退。

    “站那兒別動?！卑酌鲿r走了過來，在她面前蹲下，將她背起，“這塊臨近家禽舍，地上臟?！?/br>
    就這么短短的幾步路距離，他竟然怕臟了她的鞋，而將她背起來。胡嬌嬌心里甜滋滋的。

    “是不是來探探陳俊良的底？”白明時將胡嬌嬌放下，“大隊做活的和知青對老范越來越不滿，昨天他們還起了沖突。你來的正是時候，不要去找陳俊良，去找呂鳳英?！?/br>
    胡嬌嬌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偷偷又看了一眼白明時。卻見白明時眉頭蹙得更緊了，盯著她一動不動。

    天高云淡、北雁南飛，高照的艷陽下，對著這張臉，迎上他專注的目光，胡嬌嬌感覺自己要暈菜了。

    白明時抬了抬手，指指，“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36章 鐵飯碗，紅眼病

    “??？”胡嬌嬌嚇得趕緊用指頭試探著擦了一下鼻子下面, 果然有血。

    “快拿清水洗洗?！卑酌鲿r將胡嬌嬌帶到水井邊，將吊著水的水桶拎上來。胡嬌嬌趕忙捧了一捧水, 所幸流得并不多。白明時將毛巾浸透了井水, 疊成個長條, 壓在了胡嬌嬌的額頭上。井水涼殷殷的, 不一會兒, 鼻血就徹底止住了。

    “你怎么了？”

    胡嬌嬌覺得自己此時很狼狽, 訕笑兩聲, 解釋道：“天干物燥, 上火, 上火。”

    “你一個人能走回去么？我看時間差不多了, 一會兒知青們就要下工, 肯定會路過我這兒?？匆娢腋阕咭粔K兒, 對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誰還規(guī)定不能跟你走一塊兒了？”胡嬌嬌從大青石上坐起，額頭上的毛巾掉落在膝蓋上。

    白明時的神情中帶了一分自卑。

    胡嬌嬌陡然心疼起來，要是擱在之前，管她是誰說了什么閑話呢, 他通通都不在乎。他就是那樣一個不在意別人眼光又驕傲的人, 現(xiàn)下為了替她著想，要瞻前顧后顧及很多。

    “我認(rèn)得路，我自己去找呂鳳英。你忙你的吧?！?/br>
    胡嬌嬌沖白明時揮揮手告別，轉(zhuǎn)身向小路上走去。

    “哎！等一下！”白明時從背后叫住了胡嬌嬌。胡嬌嬌好奇地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

    “你……你往前走，我跟在你后頭。最近農(nóng)場里來了不少外人, 這段路人少林子密，我不放心?！?/br>
    胡嬌嬌淺笑，沒有拒絕也沒有多說。兩個人一前一后，始終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就這么不遠(yuǎn)不近地走著。

    待快到大隊的時候，兩人才分道揚(yáng)鑣。胡嬌嬌不舍地朝白明時望望，白明時也望了望她。

    不由輕笑道：“想什么呢？”

    胡嬌嬌歪著頭，抿嘴一笑，露出一對梨渦，“我在想為什么你一個男人也能生得這樣好看?！?/br>
    “可能是為了配你吧?！卑酌鲿r笑笑。

    忽然又覺得這個小丫頭偶爾講話的確是過于淘氣了，他抬起手，摁在她蓬松濃密的頭頂上，輕輕拍了一下，以示警告，“你這叫撩撥知道么？以后只準(zhǔn)對我說，不準(zhǔn)對別人說，否則我就給你下點(diǎn)藥，讓你變丑?！?/br>
    胡嬌嬌可憐兮兮地眨巴眨巴眼，心里叫苦：真是得罪誰也不要得罪懂醫(yī)的。

    差不多到了下工的時間，胡嬌嬌在大隊辦公室見到了呂鳳英。見到她，呂鳳英依舊很熱情，她就是那種這個年代特有的進(jìn)步勞動婦女的代表。剛剛白明時告訴她，呂鳳英的丈夫在鄉(xiāng)政府得到了提拔，現(xiàn)在在大隊，她說的話有時比陳俊良要有分量多了。

    “嬌嬌妹子，你來啦？上回我想留你在我們南山農(nóng)場，你咋后來又改主意了？我聽陳俊良說，你心里記掛著銅錢鄉(xiāng)，猶豫著不大愿意來哩！”

    胡嬌嬌一聽這話，心里道：果然是那個陳俊良在背后搗鬼。要么就是不想讓她來，要么就是想讓她來主動找他，撈點(diǎn)好處。

    胡嬌嬌笑笑，“沒有不愿意，是舍不得我那娘。您不知道，我爸前幾年走了，家里就我跟我媽相依為命。我媽長得美，留她一個人在村里我怕壞心眼的人惦記。所以不論將來我到哪兒，我都要帶著我媽。大概因為這個，陳書記才認(rèn)為我不想來吧?！?/br>
    “陳俊良這不是胡扯么！”呂鳳英一拍大腿，“你這孩子孝順，這是好事。我做主了，只要你愿意來，不論是你們大隊愿不愿意放人，還是過來了你要帶你母親一起，我都給安排?！?/br>
    “真的嗎？那就謝謝您了！”胡嬌嬌給呂鳳英再三鞠躬，面帶歉意地從包里拿出一罐辣椒醬，“鳳英姐，這我自己做的辣椒醬。上次在你們食堂做飯，翠翠說我那個辣椒做得好。我就想著今天帶點(diǎn)過來，這罐給你，剩下兩罐放到食堂給大家早晚跟飯一起吃吧?！?/br>
    也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呂鳳英便欣然接受了。

    人吶，一旦吃慣了好的，就不愿意再去吃差的。

    自打上回吃過胡嬌嬌的土豆，之后再吃老范隨便做的燉土豆，各人總覺得嘴里少了點(diǎn)什么。

    這不，給老范提了幾次意見后，不但沒得到改進(jìn)，反而被老范擺了幾次臭臉。半個月下來，吃食堂的人對老范的意見越來越大，私底下也埋怨多。老范并非渾然不覺，他知道那些人的不滿，那又怎么樣？最后還不是得乖乖請他回來做？

    于是偶爾吵個架，第二天回來照做不誤。對老范來說，這就是他的鐵飯碗。

    農(nóng)戶們往往還顧忌一點(diǎn)老范的面子，可知青們就不了。他們本身在城里就吃得比這兒高強(qiáng)，年輕人也耿直，直接對老范指出了意見，“我說范師傅，你也是十幾年的老廚子了，怎么做菜的手藝這么多年一點(diǎn)都沒進(jìn)步呢？現(xiàn)在處處都要求講進(jìn)步，您倒好，我也來插隊三年了，三天兩頭都是這兩三樣，味道也不變。還不如上回來那小姑娘呢！您要是有空，我看還不如去跟人家多學(xué)學(xué)?！?/br>
    老范聽到這話不樂意了，嚷嚷道：“我做了一輩子菜了，那個黃毛丫頭算個什么？還用她來指點(diǎn)我？”

    正在排隊打飯的白明時，恰巧走到老范跟前，“范師傅，您這話就不對了。論文化知識，我們每個知青都比你們豐富，可為什么要下鄉(xiāng)插隊？因為我們要謀進(jìn)步，要不斷學(xué)習(xí)，從勞動中學(xué)習(xí)。您也是群眾中的一員，小武給您提建議，也是希望您能多進(jìn)步。這菜，平心而論，確實一般般。”

    老范登時就把大勺一摔，“不樂意吃??？不樂意吃滾，有的是人想吃吃不上！我看你們這些知識青年就是城里好日子過多了，就應(yīng)該來多過過鄉(xiāng)下苦日子。餓你們幾頓就老實了?！?/br>
    一句話猶如激起千層浪，半數(shù)的知青全都紛紛摔響了飯盆子，向老范發(fā)起了不滿?！笆裁匆馑迹繎{什么要餓我們幾頓？”

    “你這是對我們知青有意見！”

    城里知青跟農(nóng)場原住民之間的矛盾積怨不是一日兩日，有了大隊的調(diào)解，互相也就各干各的，大多時候相安無事。聰明人這時候也就息事寧人了，可老范偏偏不是，他在這個大食堂已經(jīng)獨(dú)大慣了，哪里能聽得進(jìn)去別人的勸告？

    直接一甩膀子，差點(diǎn)就要跟人干起來。

    等陳俊良等人趕過來，才把陣仗拉開，老范照例揚(yáng)言要撂挑子回家種田不干了。

    呂鳳英深深地瞧了老范一眼，心里的不滿更重了。

    旋即忙給知青們寬慰，“范師傅就是這樣牛脾氣，不是真對你們有意見，大家趕緊坐下吃飯，不吃飯就涼了。我這里有別人送的三罐辣椒醬，大家中午分分吃吧?！?/br>
    辣醬？看到那小罐子，白明時就明白了這是胡嬌嬌的手藝。心里道：這小丫頭還挺聰明。知道拉攏人心了。

    胡嬌嬌的辣椒醬，一下子勾起了各人對那天土豆燉茄子的回憶，紛紛肚子里饞蟲大動，嚷嚷著要把胡嬌嬌請來做菜。呂鳳英二話不說，直接爽快地就答應(yīng)了。

    第二天，呂鳳英便親自去了一趟銅錢鄉(xiāng)，找到大隊書記孟大慶，來給胡嬌嬌開介紹信。因為胡嬌嬌原本是跟著劉一舟身邊學(xué)徒的，工錢也是劉一舟給她的，所以壓根就不算工作關(guān)系在大隊。換句話說，她要走，隨時都可以走，大隊是攔不住的。

    沒多久，胡嬌嬌要搬去南山農(nóng)場，給大食堂做大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任家莊。

    南山農(nóng)場，知道白明時那事的知青紛紛心照不宣。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去哪兒不好要去白明時待的地方。八成是胡嬌嬌看上人家了。

    羅敏君尖著嗓子，“怎么能讓她去南山農(nóng)場？明時哥也在那邊，她分明就是別有居心！”

    田曉萍瞪了她一眼，“是不是別有居心的另說，你一天天地說你喜歡小白，可你為人家做了什么了？那天他被人帶走，你不也什么都做不了？要是胡嬌嬌真對白明時有心，還想盡辦法到他身邊去，我才打心眼里佩服呢?！?/br>
    羅敏君羞愧地不做聲了。

    最驚訝到下巴都合不上的是胡家。

    從胡興旺將這個消息帶回家，王秀花就坐在門檻上直拍大腿。邊埋怨起二兒媳來，“都是你們不好，當(dāng)初說什么要給她點(diǎn)顏色看看，這下好了。嬌嬌要去南山農(nóng)場，還是在大隊食堂吃公家飯的，那都是油水哦！我們可怎么撈？”

    于彩霞也不甘示弱，“這事能怨我嗎？當(dāng)初要趕也是你的主意，你說你早看楊玉喬不順眼了，還說她們母女只會吃白飯?！?/br>
    王秀花啞口無言，小兒媳又不是個任人搓扁的善茬子只得坐在那兒連連懊悔。

    胡興旺蹲在門檻邊上抽旱煙，對兩個女人之間互罵很是不耐煩。他悶葫蘆慣了，卻也不還嘴。自從大哥去世后，這個家每況愈下，全都指望他在大隊干活掙工分。

    一院子吵得不可開交。最后王秀花和于彩霞自然又把氣撒到了端晚飯上桌的胡招娣身上。

    “一點(diǎn)用都沒有，光知道吃。你怎么不學(xué)學(xué)你jiejie？”王秀花嘴里嘟嘟囔囔，心里也好奇著，這胡嬌嬌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么就會了做飯了？

    胡招娣本來以為胡嬌嬌終于從這個家被趕出去了，自己城里娃唯一的孫女，日子也就能好過一些。可父母也好，奶奶也罷，重心都在弟弟身上，她依舊是干活最多的那個人。前幾天她偷聽到父母聊天，說是她也大了，要給她找個鄰村的婆家，好換彩禮貼補(bǔ)家用。

    那是個老鰥夫，年紀(jì)不比胡興旺小，聽說還是暴脾氣，他前妻去世前沒少挨打。

    胡招娣的臉都嚇白了。她算明白了，指望父母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自己。一想到胡嬌嬌不但離開了這個家，還即將要過上吃公家糧的好日子，胡招娣就恨得牙癢癢。

    呂鳳英離開前，還特意叮囑胡嬌嬌盡快來農(nóng)場，那邊的范師傅聽說當(dāng)真要換他，反而發(fā)了大脾氣，真不來做飯了。胡嬌嬌滿口答應(yīng)，忙催促楊玉喬趕緊收拾東西，聯(lián)系了張建國，明天開拖拉機(jī)出去順道帶上她們。

    楊玉喬看看屋里的這個也想帶，看看那個也舍不得。胡嬌嬌哭笑不得，勸她道：“媽，能帶的就帶走，不能帶的就跟鄰居換點(diǎn)有用的。到那兒缺什么我們再去南山供銷社買。”

    楊玉喬急了，“那可不行，就這臉盆架子也得好幾毛錢呢！”

    “媽，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br>
    楊玉喬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某些不好帶的物件，收拾了個大差不離。

    臨了走，劉一舟倒是一臉的不舍，“好容易收個小徒弟，還長腿跑了。別當(dāng)大伯不知道，你這孩子是奔著小白去的吧？”

    胡嬌嬌有些羞愧，“劉大伯，當(dāng)初要不是你，我跟我媽也就沒地方去了。是我不好，跟著你學(xué)了幾天，也沒學(xué)個囫圇，現(xiàn)在反而要去別的地方。我不配當(dāng)你的徒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