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繁忙的日子里，圣誕節(jié)到了。

    我還第一次在美國度過圣誕節(jié)，以往我基本會在中國或者歐洲過圣誕，圣誕節(jié)在我們家就和春節(jié)一樣重要，大哥和二哥會早早詢問我想要什么禮物，然后在24號的晚上偷偷塞進我的床上。父親雖然不會問我想要什么，但他會送點別出心裁的東西，比如說一匹馬或者一套定制西裝，母親則一般是把她這一年最喜歡的書送給我。然后我還會收到遠方外祖父母，堂兄堂妹等各個親戚的禮物。

    說實話我有點想家，尤其是這樣全家團聚的時刻，我給我的母親打了電話，先是匯報了我最近在干什么，然后告訴她我很遺憾不能回家陪她過圣誕節(jié)了。

    “我知道，親愛的威廉，你需要工作。”我母親非常驕傲的對我說，“你表現(xiàn)的很棒，別看你爸爸表面上總是不高興的樣子，實際上他對你特別滿意?！?/br>
    “當然嘍，老爸就是喜歡口是心非，這點和大哥一樣?！蔽艺f，“真不知道他們在商場上是怎么和人說話的。”

    今年我也收到了兩位兄長送來的新禮物，他們一個送了新手機，另一個送了MP3，我二哥還給我寫了一張圣誕賀卡，“弟弟，給你打了電話，你總是不接，你還沒原諒二哥嗎？”然后畫了一個苦兮兮的哭臉。

    我挑了下眉，把這封rou麻的賀卡扔到一邊，繼續(xù)拆開其他人的禮物，父親找人空運了一個老式留聲機過來，放黑膠唱片的那種，母親送了一本叫《糾錯》的書，好像是今年美國暢銷書的榜首，克里斯是playboy的零錢包，布蘭登送了一瓶紅酒，蒂凡尼和伊芙琳合起來送了一套絲質(zhì)睡袍，咦？我動作停了一下，居然還有顧安寧的禮物。

    ☆、21邀請

    我越過一大堆禮物率先拆開了顧安寧的包裹。

    這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淡綠色的包裝紙素潔典雅，沒有一絲多余花紋，很符合中國人的審美，包裝紙上頭系著淡紫色絲帶，繞著禮物盒圍成十字，并且精巧的打了一個蝴蝶結(jié)，看上去這份禮物是經(jīng)過細心的手工包裝的，我把它拎在手上墊了墊，不重，也沒聲響，似乎是衣服一樣的東西。

    打開一看，里頭果然是一件服飾，巴寶莉經(jīng)典的格子圍巾，熨燙的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我把它拿出來的同時掉出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在逛商店的時候看見這條圍巾，我想它很配您那件黑色長款風衣，希望您喜歡！

    我猶豫著，把圍巾圍在了脖子上。

    實際上我現(xiàn)在的情緒有些復雜，因為我沒有給顧安寧準備禮物，在西方過圣誕節(jié)送禮物也是一件大事，但是一般只是送給親密的朋友和家人，我覺得我和顧安寧的交情還沒到互相贈禮這個地步，也從來沒想到對方會主動給我送禮。

    “這是班奈特先生那個中國侄子送來的禮物嗎？”克里斯穿著非常可笑的睡袍，頭上還帶著睡帽出現(xiàn)在我身后，他遞給我一杯蘋果酒，“真糟糕，你好像沒給他準備禮物?！?/br>
    這次的圣誕節(jié)我還是在紐約和蒂凡尼一家共同慶祝，因為租住的公寓已經(jīng)退掉，伊芙琳特意給我準備了一間客房作為我的臥室，她說我只管盡情住在這里，度過整個圣誕節(jié)假期也沒關(guān)系。

    “我倒是安排了布蘭登給班奈特送先生了一張鉑金書簽做禮物，誰讓他是我們的大股東?！蔽艺f，“班奈特太太也會收到一串珍珠項鏈，但是顧安寧……我沒有想到?！?/br>
    “當然，因為他不是你的商業(yè)伙伴，你沒有把他考慮進去很正常?！彼约旱亩Y物，“蒂凡尼又是襪子，他已經(jīng)送了我十年的襪子，啊，威廉，你給我送了什么？”

    “是中國的絲綢扇子，你喜歡嗎？”我對他微笑，“你可以掛在你辦公室的墻面上，特別好看呢?！?/br>
    “真不錯?！笨死锼剐臐M意足的贊美。

    雖然說克里斯的話讓我稍微轉(zhuǎn)移了對顧安寧禮物的注意力——他把我拉去客廳喝酒去了，順帶照看一大堆蒂凡尼家的小鬼頭，但是等到晚上，我回到自己房間，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時候又想起這件事，我突然覺得有必要和顧安寧聯(lián)系一次，當面向他道謝。

    再怎么說，對方把我當成朋友，我卻只當他是個陌生人，是我的失禮。

    我立刻拿起手機給顧安寧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菲爾德先生?！蹦沁厒鱽眍櫚矊幟悦院穆曇簟！澳茫俊?/br>
    怎么他的聲音這么困倦？我微微一怔，轉(zhuǎn)頭看了下墻上的掛鐘，原來時針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十二點，此刻早到了正常人的休息時間，想必顧安寧也上床睡覺了，但被我的電話又吵醒了。

    “真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蔽覍擂螛O了，“好吧，我就是來說一聲謝謝你的禮物，還有圣誕快樂?！?/br>
    “我很高興您喜歡，您也一樣，圣誕快樂?！彼f，聲音還是那種有點悶悶的，帶了點鼻音，他打了個哈欠，“菲爾德先生還沒睡呢，現(xiàn)在您還是在波士頓嗎？今天是圣誕節(jié)，您一定和朋友一起玩的很愉快?！?/br>
    “不，我在紐約陪我的老師。”我說?！拔覄倓偛艔囊蝗盒〖一锸掷锾映鰜?，倒沒你想的那樣愉快，我的朋友克里斯蒂安只顧看我的笑話，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輕輕松松的看電視了?！?/br>
    顧安寧笑了幾聲，“那也不錯，不像我，這一天我一個人待著，叔叔和嬸嬸都不在家?！?/br>
    他聲音逐漸消沉下去，似乎流露出一股強烈的孤獨感。

    我突然想起我大哥說過的話，在我失蹤以后，文樂集團曾經(jīng)向顧氏試壓，我父親和兄長因為遷怒顧安寧，逼迫顧乾坤把他兒子流放到國外去，而顧安寧也曾對我說過他是被迫才到紐約來的……

    那么，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好像是我自己？

    還記得顧安寧上次對我說他一個人在這里一個朋友都沒有，又因為臉盲癥，叔叔嬸嬸從來不放心他外出，他那時候自嘲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人似乎看起來也寂寞的可憐，如果真的是我的原因造成了他此刻不順的境遇，那我就是罪大惡極了。我頓時有些心虛起來，還有上次把他仍在咖啡館里，這次又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把他當回事，我發(fā)覺我好像不知不覺的禍害了他好幾次。

    “安東尼奧?！蔽胰滩蛔》泡p了聲音，“明天有空嗎？很抱歉我什么禮物都沒給你準備，我不是故意的，明天就讓我請你看歌劇賠罪吧?！?/br>
    顧安寧笑起來，“也許我不在紐約了呢？”

    “呃……”這點我倒沒想到。

    “騙你的，我當然在紐約?！鳖櫚矊幷{(diào)皮的說，“明天一起看歌劇嗎？聽起來很不錯，我從來沒有被人邀請過看歌劇了。但劇院的人很多，我在那里認不出菲爾德先生怎么辦？”

    “我可以告訴你明天我穿什么?！蔽艺驹谖业男欣钕涿媲?，“我會穿我的黑色大衣，里頭是西裝，馬甲和襯衫，站在購票大廳的入口處，你一看就能看見我?！?/br>
    “也可以戴上我給你的禮物?！?/br>
    “好啊。”我點頭同意，“那么明天下午兩點鐘我們在紐約大劇院見面如何？我看了下時間，兩點半鐘有《圣誕節(jié)驚魂》這個歌劇上映，聽說挺有意思的?！?/br>
    顧安寧同意了。

    我在結(jié)束他的通話后又立馬打電話給布蘭登，布蘭登此時也已經(jīng)就寢，我的奪命連環(huán)call響了數(shù)次他才接起，被我弄醒的布蘭登非常惱火，特別是在聽到我說要幫我弄到兩張歌劇入場券票，無論是買黃牛票也好還是搶劫也好都要在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給我弄到手后，他徹底生氣了。

    “真好！”布蘭登厲聲厲氣的說，“老板您又要追什么奇怪的小明星嗎？居然要我這個時間給您去預(yù)定明天歌劇的入場票，您覺得有可能嗎？好吧，就算我同意了，您知道現(xiàn)在圣誕假期的歌劇有多火熱嗎？”

    “冷靜一點?！蔽液退忉專安皇鞘裁葱∶餍?，是班奈特先生的侄子?！?/br>
    我可以想象他在那頭挑眉毛的樣子，“您怎么又和班奈特先生的侄子打得火熱了？”

    “這個……原因比較復雜?！蔽液唵握f了一下情況，重點放在我已經(jīng)數(shù)次失禮于他的事實上。當然，我對布蘭登隱瞞了我和顧安寧在華國的過往。

    布蘭登稍微平靜一點，在聽我解釋的時候沒有插嘴?！昂冒?，算您有理由?！彼K于放軟了聲音，嘆口氣，“沒給這位小先生準備回禮也是我們的失誤，本來以為給班奈特先生和夫人就足夠正式了，沒想到您和他的侄子也有交際，這樣一來就顯得我們不夠重視對方，是該好好道歉?！?/br>
    “所以我們不可以得罪我們的股東對不對？”我虛偽的提議，“在華國的文樂集團沒有加入進來之前，班奈特都是我們最大的股東。哪怕安東尼奧只是他的侄子也需要我們細心討好。”

    “我會給您想辦法訂到入場票的?！辈继m登最后說，“或許您還該請他吃個飯？”

    “當然會?！蔽艺f。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雖然和顧安寧約定了是下午見面，但一大早我就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整理自己的著裝，包括沐浴，打理發(fā)型，燙衣服，噴香水等，我有點緊張，前一次和顧安寧見面我還可以假裝自己滿不在乎，只是出于禮貌才接受他再三的邀請，但是這次是我主動邀約，情況不一樣，我在心里把這次見面視作一個約會。

    第一個知道我有約的人是伊芙琳，在我和她說不要準備我的晚飯后，她面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是和女朋友一起看約會嗎，威廉？”

    “不是。”

    她用‘不用對我撒謊，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看我，“這沒什么，我親愛的孩子?！币淋搅赵诹侠砼_上一邊做午餐，一邊探頭出來和我說話，“你是該出去玩一玩了，陪著我們兩個老家伙可沒什么意思，要知道我一直都對蒂凡尼說他把你約束的太狠了，當初你在紐約工作的時候，就應(yīng)該多鼓勵你去和女孩子們交往，而不是要求你過什么按時睡覺，每天鍛煉，不準泡吧這種苦修士的生活?！?/br>
    “實際上那時候我工作很忙的，伊芙琳?！蔽翌H有些不自在，“蒂凡尼也是為我好?！?/br>
    “哦，得了，照你的說法，全美國的精英們都別結(jié)婚好了。 ”

    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她的丈夫，順帶回下頭，對我的衣著提了點建議，根據(jù)伊芙琳的品味，我把西裝口袋里面淺白色的方巾替換成深紫色，這是一個有些sao包的顏色，但拿伊芙琳的話來說，這個顏色非常適合展示魅力。

    然后是午餐時候，克里斯也問起我這件事，“是和班奈特的侄子，那個叫安東尼奧的男生一起出去么?！彼樕蠋е衩啬獪y的笑容?！澳鞘且粋€很漂亮的男孩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你要我回答你哪一樣？” 我對他翻白眼，“是的，他是班奈特的侄子，也很漂亮，但今天我是去和他道歉的，沒有其他目的?！?/br>
    “真的嗎？”克里斯意味深長的看我。好像在說，你騙得了布蘭登，可不一定騙得了我。

    ☆、22約會

    我懷疑克里斯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鑒于他一向是個非常聰明的男人，我很多事情都沒法逃過他的眼睛，不過我還是選擇無視克里斯的話，起身拿起我的外套出門，臨走伊芙琳親了親我的面頰，“好運，我的孩子。”

    我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伊芙琳?！?/br>
    一點半，我比約定時間還要早到半個小時站在紐約大劇院的入口，布蘭登已經(jīng)為我預(yù)定了一個小型包廂，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票，那個包廂視角絕佳，位置封閉，兩側(cè)還有隨時可以拉起的帷幕，我在前臺報了的名字，然后領(lǐng)到兩張入場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