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_分節(jié)閱讀_94
碧心亭這地方,靠近朝陽宮,自夏淵離開之后,朝陽宮便閑置著,小皇帝年歲太小,跟著如今的太后住進(jìn)了西凰宮。 曾經(jīng)風(fēng)光明媚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地蕭索。 碧心亭里的棋盤上還擺著殘局,黑子白子停下了糾纏撕咬,皆落了一層灰。 夏浩默默將棋子收進(jìn)棋簍里,不勝唏噓。 掀起木質(zhì)的棋盤,那下面果然躺著一枚金制的兵符,上面刻著一個孟字。 之后夏浩混在掃地的下人里,蹲守在了西凰宮側(cè)門。 他在等自己的小侄子。 雖說現(xiàn)在貴為九五之尊了,可那孩子話還說不囫圇,正是要人陪著寵著的時候。然而夏浩所見,這孩子卻是沒什么人看護(hù)的,他在這里守了半天,就只有一個小太監(jiān)把孩子抱進(jìn)去,也沒管他睡沒睡就匆匆出來了,之后就再沒人進(jìn)過那屋子。 傍晚,孩子醒了,約莫是餓了,大聲哭起來,間或夾雜著幾聲“娘”的叫喚,只是沒人理,后來嗓子都哭啞了,夏浩聽得心如刀絞,恨不得沖進(jìn)西凰宮揍那個女人十幾巴掌。 這是她的親骨rou!她怎能這樣! 正當(dāng)他急得不行的時候,終于有一個下等宮女進(jìn)了那房子。 看身形,那宮女夏浩認(rèn)得,以前總跟在太子身邊,好像叫紅楠。那時候她好歹是個貼身侍女,算是很得寵的,也不知如何淪落至此。 紅楠被使喚了一天,早已累得筋疲力盡,但這個小皇帝實(shí)在可憐,她若不管,這西凰宮里當(dāng)真是不會有人管的。一個連自己的生母都管他叫“怪物”的孩子,還會有誰疼他? 夏瑜時常臉色蒼白,哭鬧不止,有一次紅楠還看到這孩子的手背上浮起一個大包,里面像是有什么蟲子在鼓動,把她也嚇得不輕,不過不久那個包就下去了,只是從那時起,小皇帝的精神就越來越不好。 帶孩子到院子里透透氣,紅楠坐在石階上,把小皇帝放在搖椅里,逗著他玩了一會兒。因?yàn)樘哿耍褐褐蚱鹆诵№?。頭點(diǎn)了幾下,一會兒功夫就醒了。 紅楠一醒來趕緊看向搖椅,生怕孩子沒了,好在小皇帝還安安分分地待著。 只不過,她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 上下看了看,紅楠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小皇帝的脖子上掛著的小香包換了,那只舊的不知去了哪里,換成了一只新的,同樣是那么丑的針腳,同樣是那么好聞的氣味。 小皇帝抓著香包放嘴里啃啃,眼睛睜得大大的,精神頭也好了起來。 他咯咯笑著:“雞糊,雞糊……” 第69章 破陣子 荊鴻繼續(xù)調(diào)配出上次祛除蟲瘴的藥水,仔細(xì)收于一個小瓷瓶中,對蘇羅道:“若我所料不錯,那應(yīng)是石剌蟲?!?/br> “石剌蟲?”蘇羅皺眉,“聽也未曾聽過。” “石剌蟲是遠(yuǎn)古遺蟲,現(xiàn)今很少見了,此蟲喜食心竅血,毒性也大,幸而你及時將其困于封楚王眼中,否則瘴氣流遍全身,怕是難救。只是瘴氣生生不息,說明母蟲還棲息在他眼中,下蠱之人已死,要想徹底引出母蟲,還需想想別的辦法?!?/br> “什么辦法?” “說起來這方法與以毒攻毒的道理差不多,就是培育一種可以把那母蟲吞噬的新蠱,只是封楚王要承受的風(fēng)險也很大,新蠱與母蟲之爭,恐會給他的身體帶來不小的負(fù)擔(dān)?!?/br> “你能保證成功?”這辦法蘇羅不是沒有想過,可他沒有這般施蠱的經(jīng)驗(yàn),怕盲目實(shí)行反會害了于鳳來。 “不能。”荊鴻坦然相告,“所以須得多次試驗(yàn),以求萬無一失。我這里有一張蟲方,你照著去準(zhǔn)備,半月后可煉成三葉蟲,到時我們再說?!?/br> “為何你不自己煉制?三葉蟲我也未曾聽說過,萬一控制不了……” “國師大可不必如此提心吊膽,在下說要幫你,自會從旁協(xié)助,只是這蟲還得由你來喂養(yǎng),在下畢竟是異國之人,終不會久留在此,能一直陪在封楚王身邊的,就只有國師了?!?/br> “……好罷。”蘇羅看了遍蟲方,見大多是尋常蠱蟲,只有少數(shù)幾味難找些,稍稍放下心來,“我先去準(zhǔn)備著?!?/br> 蘇羅剛出藥廬,迎面走來一名內(nèi)侍,稟報(bào)說:“國師大人,華晉使者請求覲見?!?/br> 荊鴻在屋里聽見了,心中一凜。 蘇羅哼笑一聲:“哦?這么快就來了?他們?nèi)A晉的使者還真是多啊?!?/br> 聶司徒派來的使者名叫郭世仁,是他表親那邊的一個外甥,夏淵就在封楚,未防節(jié)外生枝,他自然要找個信得過的心腹出使。 他如意算盤打得好,滿心以為根基不穩(wěn)的封楚王定會賣華晉一個面子,把那“叛賊”好好處置掉??上闳f算他算不到這邊早已定下的交易,他太看輕荊鴻,更太看輕夏淵了,這兩人一路行來,歷經(jīng)艱險,怎會坐以待斃,任他搓圓壓扁? 于是這郭使者剛說明來意,就被垂簾后的封楚王堵了回去:“你所說的叛賊早已被朕關(guān)押多時,只是天興祭禮將至,照規(guī)矩,祭禮之前一個月,封楚不宜殺人,以免觸怒賢靈,不如使者先在此休息幾日,待祭禮過后,朕定會給華晉一個交代?!?/br> 本以為早早就能完成任務(wù),這下卻不知要拖延多久,郭世仁不滿道:“那叛賊罪大惡極,想必賢靈也不會在意這等人的生死,還是速速解決的好,如若不然,此人說不準(zhǔn)會給貴國招致大難,到時再后悔,可就晚了?!?/br> 蘇羅冷哼一聲:“使者這是在威脅吾王嗎?” 郭世仁狀若恭敬,實(shí)則輕飄飄地丟了一句:“不敢?!?/br> 封楚王聲音稚嫩,卻不失威嚴(yán):“我封楚的賢靈如何作想,還由不得你一個異邦人揣度。況且人都關(guān)了這么些天了,也沒見什么異狀,多關(guān)幾日又有何妨?” 郭世仁還要再爭:“可是……” 封楚王自簾后起身:“朕意已決,此事不必再說,使者車馬勞頓,朕已為你安置了別院,還是早些休息去吧?!?/br> 說罷他喚了聲蘇羅,蘇羅立時進(jìn)了簾后,抱起自家小君主離去,留下郭世仁一人干站著,少頃才有人過來引路,帶他去了宮外別院。 郭世仁暗恨封楚接待來使敷衍無禮,滿腔不忿卻在看到那別院之后盡數(shù)消散。 只見這別院中衣香鬢影,好一番香艷景色,數(shù)名姿容俏麗的侍女給他奉茶捶腿,又有舞女蠻腰輕扭,婀娜起舞,直把他伺候得心花怒放,紈绔本性暴露無遺。 他頓時覺得,在此多待幾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個叛賊早晚要死,他辛苦出使,多享受幾日也是應(yīng)該。 于鳳來離了人前就又是一副小孩模樣,他揉了揉眼睛,靠在蘇羅肩上懨懨地說:“想吃甜湯了……” 蘇羅撫著他乖順柔軟的頭發(fā):“好,回去便讓膳房給你做?!?/br> 于鳳來撅嘴:“不要,他們做得不好喝,要你親手做的?!?/br> 蘇羅眸中含笑:“好?!?/br> “荊鴻呢?他不是要來給我治眼睛?”這些天荊鴻會按時過來收集他眼中瘴氣,每次都會很難受,于鳳來是有些怕的,不過從來沒有退縮過。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日不好,蘇羅對他的愧疚就一日不得消除。 “他啊,大概晚點(diǎn)會過來吧?!?/br> “他去哪兒了?” “定是去看他的小皇帝去了……” 蘇羅說得沒錯,荊鴻去了地下牢,說是由得他去,到底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 夏淵看見他高興得不行,說出的話卻如怨夫一般:“哼,你還知道來看我?怎么,不陪那個封楚王了?” 荊鴻靜靜望著他,覺得他似乎真的又長高了,唇畔不由溢出一絲笑意。 夏淵此時哪還管什么王族風(fēng)范,一張臉都快從鐵柵中擠出來:“笑什么?看到我這么開心么?想親親我么?” 荊鴻笑著搖頭:“虧你還過得這么悠閑,華晉使者都找上門來了?!?/br> 夏淵訝然:“這么快?” “可見他們除你之心有多么急切?!彼运苁菗?dān)心,怕時間不夠,怕封楚毀約。 “呵,來得正好!”夏淵哂道。 “殿下可有什么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