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_分節(jié)閱讀_13
夏淵很快就后悔了。 有荊鴻在場,他不僅不能耍脾氣,還必須老老實實地聽孟啟烈的話,把馬步扎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就因為他說過要成為比孟啟烈更優(yōu)秀的人,他不想在荊鴻面前丟臉。 夏淵故作輕松,荊鴻卻看得到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和咬得發(fā)白的嘴唇。說不心疼是假的,但孟啟烈不發(fā)話讓他休息,他也不敢多說什么。 夏淵習(xí)武起步晚了,少年筋骨基本成型,這意味著他要付出比其他人多得多的辛苦,才能達到預(yù)期的效果。想到他此時受的罪也是自己造成,那層歉疚更加難以脫開,荊鴻給他做了一大盅酸梅解暑湯,鎮(zhèn)在冰水里,只等他歇下來就讓他喝。 “荊輔學(xué),那套功法我昨夜看過了,沒有什么問題,應(yīng)該說,只要能練好,對太子殿下會有莫大助益?!泵蠁⒘壹m正完夏淵的動作,踱到?jīng)鐾砼c他商談。 夏淵皺著眉,眼睛盯著他一路跟過來,密切關(guān)注著這兩人的動向。 “那就好,可以盡快讓殿下修習(xí)了?!鼻G鴻望向夏淵,后者倏地扭過頭去,然后又偷偷斜著眼睛瞟過來。 孟啟烈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能否問一句,這套功法出自何派武學(xué)?” “孟小將軍不必再試探,這不是什么絕世秘籍,深究下去也沒意思。此書就送給將軍了,只請將軍不要對殿下說它是我的?!?/br> “為何不能說?” 荊鴻哂然:“為我的命。” 孟啟烈愣了愣,分不清他這句話是否是玩笑。既然是對太子有益的東西,便是功勞一件,這功勞他為什么不要? “你們在說什么?”從夏淵這里看過去,亭中二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那個姓孟的還拿出一本破書給荊鴻看,腦袋湊得那么近,讓他非常不爽。 孟啟烈道:“我們在討論,如何提高殿下的武技?!?/br> 夏淵哼了一聲:“有什么好討論的,荊鴻又不懂這些。” 孟啟烈看了看荊鴻,荊鴻回以一笑,對夏淵說:“臣是不懂,不過翻看了下孟小將軍這本內(nèi)功秘籍,覺得好像很厲害?!?/br> “秘籍?”夏淵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我要學(xué)!拿來我看看!” 孟啟烈嘴角微抽。秘籍?這玩意兒最多算是寫得比較好的入門課本吧。 荊鴻假裝為難道:“因為是家傳秘籍,孟小將軍說不方便謄抄或贈與,所以如果想學(xué)的話,恐怕殿下要一句一句背下來。” “哦我懂,秘籍嘛,都是這樣的。”夏淵轉(zhuǎn)頭道,“那個孟……小師父,你把書借給荊鴻,讓他先背,他來教我學(xué)得快。你放心,他不會外傳的?!?/br> “呃,可以?!狈凑緛砭褪撬H筆寫的。 孟啟烈終于看明白了,這個荊輔學(xué)就是挖好了一個個的坑讓太子來跳,他一句話,就能讓太子相信那是了不得的武學(xué),他一句話,就能讓太子自愿背誦整本口訣。 能哄得一國儲君乖乖聽話,這樣的人,他日若真能輔佐這個傳聞中的白癡太子登上皇位,必定是權(quán)傾朝野。孟啟烈想,也許孟家可以考慮,站到太子一黨中來?至少先與這位太子輔學(xué)打好關(guān)系,總是沒錯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么簡單的哄騙他都信,也說明這個太子真的是個白癡吧…… 扎了兩個時辰馬步,夏淵一獲自由就沖到荊鴻面前。荊鴻遞給他那盅解暑湯,夏淵一口氣喝完,然后舒服地坐到荊鴻身邊,直接拿他袖子擦汗。 荊鴻任他把自己原本干凈清爽的衣服弄得濕淋淋,一手給他捏著酸痛的肌rou,一手給他打扇扇風(fēng)。 孟啟烈滿臉不茍同:“練功就是要吃苦頭的,荊輔學(xué),你這也太……太嬌慣殿下了?!?/br> 夏淵瞪他:“他就嬌慣我,你管得著嗎?” 荊鴻拍了拍夏淵:“殿下,太傅平時教你尊師重道,你都忘了嗎?孟小將軍是你師父,不可這么說話?!?/br> 夏淵對著孟啟烈哼了一聲,就在孟啟烈覺得他要繼續(xù)開罵的時候,他竟然說了句:“對不起。” “……”這下孟啟烈反倒不知說什么好了。 荊鴻又對孟啟烈說:“該吃的苦殿下還是要吃的,那些我都幫不了他,也就只能讓他在休息的時候稍微放松點??傊?xí)武的事,還請孟小將軍多多擔(dān)待?!?/br> 他語氣溫軟,孟啟烈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訥訥道:“唔,我知道了。你……你就放心吧?!?/br> 夏淵看不下去了,焦躁地逐客:“今日的馬步也扎完了,你請回吧?!?/br> 孟啟烈無奈,抱拳告辭。 荊鴻回禮:“孟小將軍慢走?!?/br> 夏淵揮手:“孟小師父快走。” “……” 走出朝陽宮,孟啟烈抹了抹臉,又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下面,忿忿地想,我他媽到底哪里“小”了? 一日后,荊鴻說已經(jīng)把那本秘籍全都背了下來,可以開始教他了。夏淵驚訝于他的速度:“你不用這么廢寢忘食的?!?/br> 荊鴻垂首:“臣是太子輔學(xué),竭盡全力幫助太子學(xué)習(xí)是應(yīng)該的。” “哦。”夏淵收起扎馬步的架勢,準(zhǔn)備隨他去亭子里背秘籍,但被荊鴻攔了下來,他茫然道,“怎么了?” “馬步還是一樣要扎,我與孟小將軍商量過了,我督促你背口訣,他告訴你如何運氣,就請殿下一邊扎馬步一邊學(xué)秘籍吧。” “???”有這樣學(xué)秘籍的嗎? 孟啟烈難掩語氣中的幸災(zāi)樂禍:“腳步站穩(wěn)了啊,這就開始了?!?/br> …… 一個時辰后,夏淵只背了兩段口訣,只學(xué)會了四句的運氣方法,這樣其實非常耗體力,他的腿直打顫,但始終沒說半句怨言。就連孟啟烈都有些佩服他了——笨是笨了點,還是挺有毅力的。 又學(xué)了幾句,夏淵突然道:“荊鴻,你別站在這兒教我了,這兒曬得很?!?/br> 荊鴻搖頭:“無妨?!?/br> “你吃不消的,去亭子里休息會兒吧,讓孟小師父教我?!?/br> 孟啟烈也勸道:“是啊,要不我來吧。” 荊鴻笑了笑:“不要緊,臣陪著殿下。殿下早些背完,臣就早些休息?!?/br> 聽了這話,夏淵心里又甜又酸。他巴不得荊鴻寸步不離地陪著自己,可看著荊鴻有些發(fā)白的臉色,他又擔(dān)心得很。此時他恨不得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能一下子全都背下來。 之后,孟啟烈發(fā)現(xiàn)太子的學(xué)習(xí)速度快了很多,對此他不得不說,荊鴻這個太子輔學(xué)當(dāng)?shù)脤嵲谑翘Q職了。 連續(xù)十幾日下來,夏淵已經(jīng)能把那套運氣功法融會貫通,下盤根基也鍛煉得差不多了,終于可以開始學(xué)習(xí)他向往已久的武功招式。 武技的教授逐漸步入正軌,這日練完拳法,夏淵照例給孟啟烈下了逐客令。 孟啟烈無奈:“那孟某這就告辭了。” “孟小將軍慢走?!?/br> “孟小師父快走?!?/br> “……” 孟啟烈走后,夏淵愜意地享受著荊鴻的服侍,時不時繞繞他的頭發(fā),玩玩他的手指,忽然想起什么:“荊鴻,我昨夜做了一個夢。” 荊鴻給他倒解暑湯:“殿下夢見什么了?” “我夢見一個人,一個男人,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聽見他對我說:什么放煙花什么的……嗯?你怎么了?” 荊鴻撿起掉落的湯匙:“臣沒事……殿下繼續(xù)說?!?/br> 夏淵道:“記不清了,我感覺這個跟我以前做的夢都不一樣,好像不是噩夢。” 是噩夢。荊鴻抑制住顫抖,那是他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