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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_分節(jié)閱讀_11

    “殿下慢走。臣在你榻邊的小壇子里備了糖水,若是晚間睡不著,可倒出一碗來喝?!?/br>
    “唔,知道了,總之等你傷好了再來侍寢吧。”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yù)告:

    就說了,看誰耗得過誰,還不是讓我上了你的床……

    第8章 小將軍

    那日杖刑之后,荊鴻傷得最麻煩的不是背部,而是膝蓋。

    跪在粗礪的石子路上,又遭受到重?fù)簦G鴻的膝蓋被磨得血rou淋漓,整個腫了起來,太醫(yī)說有些傷到了關(guān)節(jié),須得好好休養(yǎng),不能隨意走動。

    于是荊鴻臥床養(yǎng)傷,這就苦了夏淵,他每日一個人去聽太傅授課,實(shí)在無趣得很。好在他已不像從前那樣無心向?qū)W,加上荊鴻會請他復(fù)述今日太傅教了什么,為了回答出來不至于丟臉,夏淵多少聽進(jìn)去一點(diǎn)學(xué)問。

    這日午后,本該是夏淵來探望他的時辰,荊鴻等了半晌卻沒等到人,不禁有些擔(dān)心,就讓下人出去問了一下,得到回稟后,他想了想,披衣起身,挪到案前坐下,提筆書寫。

    夏淵功課結(jié)束,興沖沖地闖進(jìn)房門,看見荊鴻伏在案上寫著什么,蹙眉道:“怎不好好休息,起來做什么?”

    荊鴻擱下筆,不著痕跡地收起案上宣紙,轉(zhuǎn)頭見他一頭熱汗,將早就備好的涼水遞給他解暑,又推開窗子,散散屋子里沉郁的藥味:“坐著發(fā)悶,起來活動活動,練練字罷了。”

    “我不熱,你別開窗,太醫(yī)說你不能受寒?!毕臏Y把那扇窗關(guān)上,一邊說著不熱,一邊咕咚咕咚喝完了涼水,扯開衣襟呼哧呼哧扇著,“荊鴻,你猜我今日干嘛去了?!?/br>
    荊鴻佯作不知:“殿下來得遲了些,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夏淵嘿嘿一笑:“不是。我跟你說,父皇他給了我指了一名武師,要教我習(xí)武呢。今日那武師表演了一套拳法給我看,就像這樣……”

    說著他擺出個動作,雙臂如蒼鷹展翅,單腳支起,一跳一跳地保持平衡:“呼——喝!荊鴻你看我怎么樣?”

    ……無力道無神髓,架勢都擺不好,下盤不穩(wěn),氣息不勻,夏淵的武技著實(shí)有待磨練。

    荊鴻笑望著他,回避了他的問題:“皇上對殿下真的很好,殿下不要辜負(fù)了皇上一片苦心。不過臣有一個疑問,皇上以前沒有給殿下指派過武師嗎?”習(xí)武該趁早,夏淵現(xiàn)在才起步的話,有點(diǎn)晚了。

    “有過啊。但是……”夏淵腳尖蹭著地,支支吾吾道,“但是那時候我和二弟三弟一起練,他們很快就能學(xué)會,而我就……我就……”

    荊鴻明白了,比起其他皇子,夏淵的學(xué)習(xí)能力要弱得多,想來那時候他自己也很受打擊,自然學(xué)不下去。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殿下有專屬的武技師父了,不要多想,用心學(xué)就是了?!?/br>
    “嗯!待我過幾日學(xué)會了這套拳法,再好好打給你看!”

    武功豈是能夠速成的?荊鴻心知練武的難處,但不想在此時潑他冷水,岔開問道:“皇上給殿下指定的武師是誰?”

    “好像是什么涼州的下軍將軍,叫孟啟烈來著。”

    “涼州孟家……”荊鴻暗暗思忖,皇后的娘家沈家也是大將門戶,但皇上刻意避開了沈家與太子的接觸,反而選了遠(yuǎn)在涼州的孟家,如此既可作為涼州軍質(zhì)押在朝內(nèi)的暗線,又不會對京城中的勢力產(chǎn)生太大影響,確實(shí)是很適合的人選。

    還有孟啟烈這個名字,似乎聽過,卻又沒有到如雷貫耳的地步。比起孟家的上軍將軍孟啟生,這位大概只能算是個初生小將吧,也許曾在駱原戰(zhàn)場上見過?

    發(fā)現(xiàn)荊鴻想別人想得出神,夏淵的臉色陰沉下來:“荊鴻,你給本王好好躺著去,本王給你說說今日太傅教了什么?!?/br>
    荊鴻對他的脾氣太了解,一聽他“本王本王”地說話,就知道這位太子爺心情不佳,當(dāng)即收斂心神,老老實(shí)實(shí)地起身回床榻。

    “唔,今天太傅教的是……”

    夏淵伏在榻邊,翻著書,磕磕巴巴地念著,沒念幾句,聲音越來越低,荊鴻低頭,眼看著他上下眼皮直打架,最終閉了個嚴(yán)實(shí)。

    荊鴻看他毫無防備的模樣,無奈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起來,忍著傷口刺痛,彎腰給他脫了靴子,把他挪到床上來。

    這孩子是天下至富至貴,荊鴻知道,可他每每看著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心存憐憫,想要彌補(bǔ)給他更多。

    荊鴻讓了半幅床給他,又替他擦干臉上和后背的汗,蓋上薄被,輕輕拍撫著助他深眠。

    初夏蟬鳴弱弱,不久,荊鴻也在這陣陣噪響中睡去。

    此時夏淵偷偷睜開眼,一雙星目中盡是得逞后的光芒。他翻個身,把胳膊輕輕搭在荊鴻的腰上,口中喃喃:“就說了,看誰耗得過誰,還不是讓我上了你的床……”

    情愛一事,夏淵尚未開竅,但他已經(jīng)明白,想要得到的東西,只要掌握對方的弱點(diǎn),只要不擇手段,就一定能夠得到。

    剛開始習(xí)武時,夏淵興頭很足,上課也十分積極,然而不出五日,那股勁就給磨沒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一天,他終于爆發(fā)了。

    砰!夏淵攜著一陣風(fēng)沖進(jìn)屋內(nèi),那被他狠踹過的門斜斜靠在墻上,門軸已經(jīng)斷了。他滿頭是汗,臉上因?yàn)閼嵟獨(dú)馍嫌浚聛砉嗔藘杀杷?,還是氣得呼哧帶喘。

    荊鴻對他如此大的動靜視若無睹,淡然地繼續(xù)在案前寫字,連手腕都沒抖一下。

    夏淵等了半天,發(fā)現(xiàn)荊鴻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頓覺不滿,故意大聲道:“咳咳!”

    荊鴻早就知道他的來意,只不過想晾著他一會兒。孩子受了委屈,自己冷靜下來才是上策,旁人太關(guān)切反而容易養(yǎng)成驕矜之氣。

    寫完最后一句話,荊鴻才擱下筆轉(zhuǎn)頭看他:“殿下今日來得早,有什么事嗎?”

    夏淵不耐煩地敲著茶碗:“荊鴻我跟你說!那個孟啟烈欺人太甚!”

    荊鴻坐到他身邊,給他添了杯茶:“他怎么了?”

    “他看不起我!”

    “殿下貴為太子,怎么會有人看不起你?”

    “那家伙就是看不起我,這么多天了,他只會讓我扎馬步扎馬步,一招半式都沒好好教過我!我去問他,你知道他回我什么嗎!”

    “……”荊鴻悉心聆聽,任他撒氣。

    “他居然說我根基太差,學(xué)不了他那些招,他教了也白交!你說,你說這人是不是傲到天上去了!”

    任誰聽到太子爺被這么說,大概都會同仇敵愾。怎么能這么說太子?就算太子真的很糟糕,也不能這樣說出來啊。事實(shí)上方才夏淵在來的路上抱怨時,一旁打扇的小太監(jiān)就是這么附和的:“這個什么孟啟烈根本是有眼不識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這是在荊鴻面前。

    荊鴻是太子輔學(xué),他的職責(zé)不是巴結(jié)討好太子殿下,而是要竭盡全力輔佐他。

    所以他說:“他沒有說錯,也沒有做錯,殿下武技根基未穩(wěn),不可急于求成。”

    夏淵瞪大了眼,仿佛不認(rèn)識他一般:“你說什么?”在他的預(yù)想中,荊鴻不是該溫聲哄他,鼓勵他,順便給他捏捏酸痛的小腿嗎?

    荊鴻繼續(xù)陳辭:“殿下,修習(xí)武技必須要將基本功打好,否則后患無窮,那位孟小將軍的確是為了你好?!?/br>
    夏淵氣得嘴唇發(fā)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最后一摔茶碗道:“你又不會武,你懂個屁!有本事你去扎兩個時辰馬步試試??!”

    “殿下……”

    “哼!”沒得到想要的安慰,還又被教訓(xùn)一頓,夏淵滿腹委屈,再不肯聽荊鴻說話,當(dāng)即拂袖而去,臨走時又踹了房門一腳。

    哐嘰,門徹底壞了。

    看夏淵怒氣沖沖地走了,荊鴻長嘆一口氣。

    穿堂風(fēng)從洞開的大門灌了進(jìn)來,吹起了案上厚厚一沓紙。荊鴻扶起被踹爛的房門,勉強(qiáng)架到門框上擋風(fēng),再撿起散落一地的宣紙,一張一張地整理好。

    對著紙上墨跡未干的“澄明訣”三個字,他怔怔坐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做了個決定: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就去拜訪一下那位孟小將軍吧。

    次日,夏淵去上了太傅的課,卻曠了午后的武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