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韓德寶的聲音驀地響起:“皇上,該起身了?!?/br> “知道了?!壁w臻聲調微冷,又沖姜漱玉招一招手,“來,扶朕起來,肩膀都快被你撞散架了?!?/br> 這話聽著說不出的曖昧,姜漱玉木著臉,只當是沒聽見。 趙臻揚聲道:“進來伺候。” 聽到腳步聲響,姜漱玉直接蹭蹭幾步,躲到了床帳后。 韓德寶領著幾個太監(jiān)進來,他們端著洗漱之物以及皇帝服飾:“請皇上更衣。” 趙臻只輕輕“嗯”了一聲。 “咦,娘娘呢?”韓德寶好奇地問。 床帳適時地一動。 趙臻瞥了那個方向一眼,低聲道:“等會兒吩咐人拿衣裳過來,悄悄的?!?/br> 韓德寶心知肚明,只應了聲“是”,不再說話。 趙臻穿好衣衫,整理妥當,望著床帳的方向,慢悠悠說了一句:“乖乖等朕回來?!?/br> 皇帝上朝之后,衛(wèi)福命宮女拿了衣裳過來,就放在床畔。因為提前得了吩咐,她也不整理床鋪,放下衣服后,就匆匆走了。 姜漱玉從床帳后走出來,心想:掩耳盜鈴、自欺自人,原來我也是個膽小鬼。 她自己慢慢穿衣裳的時候,低頭查看了身上,發(fā)覺除了脖子的吻痕以外,沒有別的痕跡。結合她被迫趴在皇帝身上時的異樣感覺,她比較傾向于她和皇帝之間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實質性的關系。 但問題是,兩人同床共枕睡了一夜,這也很不應該啊。 這樣下去,他們還怎么相處? 姜漱玉覺得自己頭都大了,有點后悔自己當時沒先發(fā)制人,質問皇帝是怎么一回事。那樣的話,她也不會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 她慢悠悠穿了衣裳,嗯,領子有點低,她還得遮一遮。 姜漱玉洗漱過后,撲了點粉來遮掩脖子的吻痕。但她神思不屬,也不想靜待皇帝下朝,徒增尷尬,干脆離開湯泉宮,再次去拜訪寧陽公主。 她昨晚喝醉了,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樣了。 寧陽公主也醉的不輕,喝了醒酒湯后睡了一覺,已經醒過來了。今天天氣不錯,她讓人搬了藤椅在院子里,她半躺在藤椅上,雙目微闔,聽宮女在旁邊讀風俗故事。 姜漱玉過來時,看見這樣的畫面,也不忍打擾,就駐足聽了一會兒。待故事講完,她才重重咳嗽了一聲。 寧陽公主睜開眼,看見她,有些意外:“酒醒了?” “嗯,醒了?!毕肫鹱蛲淼淖響B(tài),姜漱玉頗覺不好意思,“公主頭疼不?” “你頭疼?”寧陽公主瞥了她一眼,正好瞥見她耳后的一個紅印,微微一怔,掩唇而笑。 她畢竟嫁過人,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寧陽公主有點想笑,念及舊事,心中頗多感慨。想當初鄭氏名義上還是淑妃時,兩人不解男女之事,如今時過境遷,他們倒是都明白了。 “沒有啊,我不頭疼?!苯駬u了搖頭。 寧陽公主指了指身旁的椅子:“你坐吧?!贝龑Ψ铰渥?,她又關切地問:“皇上有沒有說過你的身份的事?他有什么安排?” 總不能真讓鄭氏做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吧。 皇帝也是,不太上心啊。 姜漱玉低著頭,心說,身份?她現(xiàn)在一人頂三角,算不算?不對,她已經不僅僅是宮女、太監(jiān)和侍衛(wèi)了,她昨晚還跟皇帝同床共枕呢。 一想起來她就臉頰發(fā)燙。 說好的到一年就走的,這才不到一個月,兩人的糾纏就越來越多了。 她不敢想象,待滿一年會怎么樣。 可是,她要皇帝給她解蠱,又不能直接走掉。而且她已經待了快二十天了啊。 寧陽公主見她低下了頭,只當皇帝不曾提過,心頭涌上淡淡的心疼。公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擔心,皇上那兒肯定有安排。” 姜漱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寧陽公主仰頭看著天,忽然感嘆了一句:“皇宮的天空,只有這么大一塊兒?!?/br>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四四方方。 姜漱玉也跟著抬頭看天,確實不夠廣袤,不過她站在房頂上時,看到的要大得多。當然,遠遠比不上她在彤云山時看到的。 她有點恍惚,看一眼還在出神的公主,悄聲道:“這是因為建筑物的遮擋。曠野里天空看著大,站在高處時,天空看著也廣闊?!?/br> “嗯?”公主挑眉一笑,“你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了,整天在這兒待著,也挺沒趣的?!?/br> 姜漱玉心里一咯噔,疑心自己說錯了話,她可不是要攛掇公主出逃啊。 然而,接下來,她卻聽寧陽公主道:“我吩咐人備車馬,咱們出宮一趟,就在皇城附近走走?!?/br> “???”姜漱玉訝然,“公主!” “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以前我做姑娘的時候,也悄悄出宮過?!睂庩柟髡f話時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來。 不過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十五歲上被迫嫁去漠北,輾轉回來時,心性已與那時不同。回宮一年,再沒出過皇宮。今天坐在藤椅上仰頭看天,才想起來出宮轉轉。 姜漱玉小聲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看好馬車,容易丟?!?/br> 寧陽公主一怔,噗嗤笑了。 公主如今表面看著斯文和氣,但做事依然雷厲風行。她既打定主意要出宮去,也就沒多耽擱,直接吩咐人去準備。 “你要同我一起去嗎?”寧陽公主問,“可以讓去跟皇帝打聲招呼?!?/br> “不用不用?!苯駭[了擺手,“我是說,不用特意打招呼。他正上朝呢?!?/br> 寧陽公主低低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挺體貼。” 姜漱玉瞠目,心說,這體貼的標準也太低了一些。 —— —— 下車后,姜漱玉特意叮囑讓人看好馬車,她才與公主一起閑逛。 她自小長在彤云山,很少接觸到年齡相仿的同性。之前蘇姑娘去了山上,但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且蘇姑娘纖細敏感,兩人交情不算很深。這次回宮后,她昨晚跟著公主一道喝悶酒,今天又一起出宮閑逛,不知不覺間,竟拉近了距離。 宮中什么都有,他們在宮外也不過是圖個新鮮。兩人互相為對方參謀,還試著討價還價。短短幾個時辰內,兩人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公主感嘆一句:“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姜漱玉嘻嘻一笑,還沉浸在方才公主殺價的風姿里,笑道:“公主殺價是一把好手?!?/br> 公主笑笑:“百姓生活不易,本來不殺價也沒什么??伤呛吞镉?,分明是假的,還想以次充好,那就很不該了?!?/br> 姜漱玉點頭:“公主說的極是?!?/br> 兩人去的地方不多,但是進一家書坊時,卻遇見了一位故人。 頭發(fā)雪白的鐘離國師在人群中分外顯眼。不過卻不是旁人先發(fā)現(xiàn)他,而是他先一眼看見寧陽公主。 他疑心自己認錯人了,公主待在宮里,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下一瞬,他就又看到了公主身邊站著的女子。這時候,他才確定那真是公主。 寧陽公主眉眼含笑,不復當初遠嫁漠北時眼中帶淚的模樣。他怔了一瞬,也不知是否該上前廝見。 姜漱玉已經發(fā)現(xiàn)了他,因是在宮外,她也不好直接稱他為國師,只招了招手,學著皇帝的叫法:“鐘離!” 鐘離國師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染了污漬的長衫,飛速轉身,只當沒有聽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姜漱玉目瞪口呆。 寧陽公主瞧了她一眼:“是不是認錯人了?” 寧陽公主遠嫁漠北時,鐘離國師剛進朝,兩人見面次數(shù)不多,她對鐘離無憂也不算了解。 “他的頭發(fā)那么有特色,應該不至于認錯人吧?”姜漱玉也有點不確定了,“算了,回宮吧。” —— —— 趙臻下了朝就直奔湯泉宮,然而并沒有看見阿玉。偌大的湯泉宮,都沒有她的身影。他心口一緊,問宮女內監(jiān)。 但是姜漱玉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她有時也不走宮門,她去了哪里,還真沒人知道。 趙臻神情微冷:“去找?!?/br> 他隱隱懊悔起來,早知道會這樣,他就不該讓人給她拿衣裳。他明明說了讓她等他,她怎么就又跑了?難道她連身體里的蠱都不管了嗎? 等他找到她,就灌她酒,反正她酒量不行。等她醉了以后…… 趙臻正想著,忽然聽到極輕的腳步聲響。他只當是韓德寶,立時問道:“怎么樣?有她消息了嗎?” “你,是在找我嗎?”回答他的,并不是韓德寶的聲音,而是阿玉。 趙臻猛然回頭,見她正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他快走幾步,急問:“你去哪兒了?不是讓你等朕的嗎?” “我去看公主了啊。”姜漱玉看著他,“有什么不妥嗎?本來想著要跟你說一聲的,但你那會兒在上朝,就沒打擾你,想著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看著眼前的皇帝,心頭有些怯意。 皇帝眼下青黑,眼角卻微微泛紅。她之前還懊惱為什么不先發(fā)制人質問皇帝,可現(xiàn)下看見他,只覺得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 她聲音輕柔:“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br> 姜漱玉從袖袋里取出一個簡易的不倒翁,塞進皇帝手里:“別生氣了,你看,好玩兒不?” 趙臻沒有去看手心里忽然多出的事物,他靜靜地看著她,慢悠悠道:“咱們來談一下昨晚的事情?!?/br> 姜漱玉一顆心猛然提了起來,她小聲道:“是要談一談,不過我覺得咱們昨晚應該沒什么事?!?/br> ※※※※※※※※※※※※※※※※※※※※ 么么噠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yǎng)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云夢成殤 29瓶、r.墨兮 1瓶、冰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