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這天方太后特意叫了兒子過去:“明日就是七夕,牛郎織女尚且成雙入對……” 趙臻聽了開頭,就猜出了母親的意思,當即道:“母后,兒子現(xiàn)在以國事為重,無心男女之情?!?/br> 方太后瞧了兒子一眼:“哀家不是說你的事,是說你皇姐。你皇姐回來快一年了,你也說了她不用去和親,難道還讓她一直給那個漠北王守著?” 趙臻會意:“母后的意思是?” “京中兒郎多才俊,就沒有與你皇姐相配的?”方太后皺眉,“這事兒你多上點心?!?/br> 趙臻點一點頭:“兒子記下了。再過不久要秋獵,皇姐騎射不錯,讓她隨行吧,也好順道散散心?!?/br> 方太后聞言略一思忖點了點頭:“那也行吧?!?/br> 與太后小坐一會兒,皇帝轉(zhuǎn)身出了福壽宮,腦海里卻還在回想著太后的話。 明天就是七夕了啊。牛郎織女一年尚能相聚一次,他和阿玉今生都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這天晚上,趙臻沒有翻閱書籍,而是默默翻開了他案前的一沓紙。 這紙上的字跡乍一看很像他的字,但細看又有不同。 這是阿玉當時模仿練習他的字跡時寫的。她應該花了不少功夫??匆娺@些字,趙臻眼前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阿玉的音容笑貌,他微微有點恍惚。 伸手將這紙推到一邊,趙臻重又鋪了宣紙,提筆蘸墨作畫。 姜漱玉在房頂上往下看,看小皇帝這架勢,她估摸著他大概是要寫一幅字或是作畫。 看他蓄勢待發(fā),她也不由得期待起來,找了個絕佳的視角往下看。 趙臻筆走龍蛇,她也跟著視線微動。 少頃,趙臻罷手,后退一步,姜漱玉瞧了瞧,能依稀看出是個人,具體是誰,她也看不清。 她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一個簡易型的自制“望遠鏡”向下看去。 然而待她看清之后,心里一陣無力,慢悠悠收起了簡易自制“望遠鏡”。 什么嘛,小皇帝畫了一幅畫,乍一看是個人,可是仔細看去,這五官也太抽象了吧? 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沒意思,白白浪費她的感情。 趙臻也頗有些懊惱。他父皇擅長丹青,可惜他沒繼承父親的天賦,不善此道。他想起阿玉,本想畫幅畫描繪她的相貌,然而他連她十分之一的神.韻都描摹不出來。 他將新畫的畫團成一團,直接丟掉。 姜漱玉也在納悶他到底在做什么。 次日又是看似普通的一天,并沒有什么異常。然而到了晚間,小皇帝看了會兒奏折后,竟起身出去了。 他倒也沒有遠去,就站在院中,負手而立,忽的抬起頭來。 姜漱玉以為他看到了自己,心里一急,匆忙閃身躲藏。然而皇帝并未發(fā)現(xiàn)她,而是抬眼望著天上的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姜漱玉皺了皺眉,也抬頭觀星。 星光漫天,格外耀眼。人仰望星空,心情也不自覺開闊起來。 一時之間,姜漱玉腦海里閃現(xiàn)出很多與星星有關的古詩。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椗恰?/br> …… 她一個激靈,忽然反應過來,今天可能是七夕啊。 她七月初進宮,在這邊待了數(shù)日,算算時間可不正是七夕嗎? 原來小皇帝也看牽牛織女星嗎? 姜漱玉思緒萬千,有些感慨,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 晚間小皇帝睡去,姜漱玉抬眼望著星星,突然很想知道師兄那邊究竟怎么樣了。 —— —— 自從與師妹分開以后,岳劍南就放緩了速度,有意打聽尋找。然而蘇姑娘可能是有意要避開他,并沒有給他找到的機會。 蘇姑娘拿了琴,那肯定是要借琴行刺,可是她一個姑娘家想要進宮,那也太難了。 岳劍南估摸著阿玉大概已經(jīng)溜進皇宮潛伏在皇帝身邊了。誠然他對阿玉的身手有信心,可那畢竟是皇宮,躲一天兩天還行,長期待在宮里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他也不放心。 但是到現(xiàn)在還沒蘇姑娘的消息,萬一蘇姑娘耐著性子等十年八載,難道阿玉也要在宮里藏十年八載嗎? 這當然不行。 —— —— 岳劍南考慮的問題,姜漱玉也考慮到了。在皇宮待了九天以后,她就充分體會到了暗衛(wèi)生活是多么的枯燥乏味。 日復一日盯著小皇帝,這讓她感覺毫無自我,也沒有一丁點個人生活的空間。 但是不管這件事就此離去?姜漱玉做不到。 七月中旬,皇宮忽然熱鬧起來。 姜漱玉知道是與中原大齊一向關系不錯的南紹派使臣進京了。 南紹邊陲小國,一直依附于中土,年年朝貢。前不久新任南紹王繼位,派了使臣來到中原,上表奏明此事,還要接受中原皇帝的準許和冊封,才算名正言順。 番邦使臣來訪,被安置在四方館?;实鄢榱藭r間于七月十二在宮中設宴招待南紹使者。 除了在京中的皇室宗親,皇帝還邀請了一些朝廷重臣作陪。 姜漱玉得知此事后,心念微動。她在皇宮半年,知道宮中設宴時,肯定會有歌舞助興。 如果蘇姑娘能混進宴會,那么這絕對是行刺的大好時機。 一般情況下在這種場合,宮中都會加強守備。姜漱玉也暗暗打起了精神。 七月十二夜。 天還沒黑,御花園就熱鬧起來。姜漱玉化妝易容后,扮成宮女的模樣,混在宮女的隊伍中擺放美食佳肴,為即將到來的宴會做準備。 酒宴設在御花園的太液池旁邊,燭光閃耀,水波蕩漾。遠遠望去,仿若仙境一般。 不過姜漱玉并沒有心情欣賞美景。她擺放菜肴之際,問身邊的宮女:“jiejie,今晚的表演節(jié)目的歌姬都是宮里的嗎?” 那宮女橫了她一眼:“新來的?” “啊?!苯襁t疑著點了頭,“對啊,jiejie怎么知道?” 宮女慢悠悠道:“新來的不要多話,要知道本分。主子吩咐什么,咱們就做什么?!?/br> “哦,好吧。”姜漱玉笑笑,“多謝jiejie提點?!?/br> “你哪個宮的?” 姜漱玉看她眼生,忖度著道:“湯泉宮的。” “湯泉宮?”宮女有些詫異,“我怎么說看著面生,今晚你先跟著我,不要亂動。機靈一點,別出錯?!?/br> “嗯嗯嗯,jiejie說的是?!苯耦H為受教點了點頭。 夜色漸濃,皇室宗親、文武大臣以及南紹使者先后而至。 姜漱玉看見了好幾個眼熟的。不過她目不斜視,跟著這個叫明珠的宮女,穿行其中,擺放瓜果酒水。 “寧陽公主到!” “皇上駕到!” “太后駕到!” …… 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眾人紛紛行禮。 姜漱玉暗暗觀察皇帝?!x開她的視線已經(jīng)有半個時辰了,不過還好,他現(xiàn)在看起來仍是好端端的。 “平身吧?!?/br> 皇帝、太后和寧陽公主先后落座。大家也跟著各回各的位置。 姜漱玉被安排站在信王身后,她負責時不時地給信王添點酒水。 這個位置距離皇帝的座位不遠,她立在那里,既能時刻注意到皇帝,也能將舞姬的表演盡收眼底。 姜漱玉打起精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敢有片刻懈怠。 信王趙鈺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沒見過皇帝了,今日看見皇帝,總覺得對方的偽裝似乎更精妙了一些,讓他幾乎看不出破綻來。 盯著皇帝看了一會兒,他收回了視線,低頭默默喝酒。 一杯酒喝完,不見身后的宮女滿上。他有點詫異,沒有說話。 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宮女有動靜。他皺了眉,回頭去看,只見這個小宮女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皇帝。 燈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會發(fā)光一樣。 信王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他也跟著看向皇帝。 皇帝正偏頭與太后說著什么,眉目清雋,風采卓然。 他心尖一顫,收回了視線,出聲提醒:“倒酒?!?/br> “嗯?”姜漱玉回神,心說忘了。她拎起酒壺,直接就給信王滿上。 她低頭倒酒之際,信王卻鼻翼微動,頗覺驚詫。 除了酒香菜香,他恍惚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跟那天在皇帝身上聞到的有些相似。 信王微微瞇了眼睛,認真打量這個宮女,見她相貌清秀,不算出挑。他一口喝了酒,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漱玉將視線從皇帝身上收回,二話不說給信王重新滿上。 “你叫什么名字?”信王再次問道。 姜漱玉略微偏了頭:“回王爺,珍珠?!?/br> “珍珠?” “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