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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羽看住了泠柔含淚的眼波,深深道:“嗯。” 泠柔眼中充滿了歡喜,但很快又黯了下去,澀聲道:“可是……阿羽,你難道就不怪我?……” “……我怎么能不怪你?!比钋逵馃o奈一笑,道,“可是我又該如何怪你……你怎么能用自己的命……” 她黯然嘆息道:“傷口偏離心臟只有一寸,你……” 她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目中不忍責(zé)備的關(guān)切之情,卻已很明顯。 “如果,我真的丟了這條命,那也算是對你的償還?!便鋈嵫鄄ㄉ钌?,斬釘截鐵,紅著眼圈道,“反正失去了你,我就算活在世上也不會再快樂?!?/br> 阮清羽的心一陣收縮,不禁伸手拭去了泠柔臉角的淚,她已明白泠柔內(nèi)心的剛烈,以及她所度過的無數(shù)個煎熬、掙扎的夜晚。 這樣的她跟這樣的自己,是那么的相似。 她怎能忍心去為難、怪罪一個與自己如此相似的人? 過了很久,阮清羽才閉目長嘆了一聲,喃喃道: “不如,你聽一聽我的故事?!?/br> “宏武二十一年,濱縣洪災(zāi),整個縣城涌出了無數(shù)難民,饑餓迫使人們互相殘殺啃食,人成獸,弱小只能淪為獵物。 十歲的我雖然在這場天災(zāi)中幸存,卻依然難逃人禍。當(dāng)時有三個難民將我圍獵,只因他們本身饑寒交迫,沒了多少勁力,到最后只有一人擒了我,正要對我下手時,萬萬沒想到我隨身藏有匕首,趁其不備一刀割裂了他咽喉。 后來的結(jié)果可以料想,被分食的是他,不是我。 我看著那兩個活人,惡鬼似的生吞了他們的同伙,極度的恐懼和虛弱下,暈了過去,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被帶到另一個地方,觸手可及之處,竟有新鮮的水跟食物,我知道,有人救了我?!?/br> 阮清羽說到這里頓了頓,語調(diào)明顯加重:“救我的人,是解剛。 第一次見到解剛,他二十二歲,和組織里的成員一樣,被從眾多無家可歸的流浪兒里挑選出來,只不過他那時已經(jīng)成名。后來團(tuán)隊里出現(xiàn)了三個有名的殺手,其中一個是我,還有一個便是陸右亭。 陸右亭本名陸展,宏武三十一年還只是個以殺人謀取錢財?shù)拇炭?,直到新帝登基,?dāng)朝國策重文抑武,極大削弱了錦衣衛(wèi)的職權(quán),依附錦衣衛(wèi)而生的組織不得不面臨解散。 錦衣衛(wèi)從創(chuàng)始至今,經(jīng)歷過宏武、建文、勇樂三朝更替,短短二十年間由盛極衰。到了勇樂三年,解剛力挽狂瀾,錦衣衛(wèi)于是再入正軌,剛想重整組織,勢局卻已不再如他預(yù)期。 盡管組織存在時間并不長,卻也有人憑借自己的手段短時間內(nèi)斂獲了不少錢財。你現(xiàn)在看到的,家貲鉅萬的豪商陸右亭,就是一個。 陸右亭依靠本身累積的財富,以及勾結(jié)到的朝中勢力,未至兩年聲名鵲起。 共事時,我便知道他很有野心,不甘居人之下,為達(dá)目的可窮盡一切所能。那時他一心想要掌控整個組織,怎料解剛最終卻將調(diào)動團(tuán)隊的令符,給了我。 解剛?cè)五\衣衛(wèi)指揮使多年,也曾帶領(lǐng)整個部下踏上輝煌,奈何好景不長,后來他被心腹出賣,鋃鐺入獄,定于秋后問斬,東廠勢力,亦因此而愈發(fā)猖獗……” 阮清羽面色沉重,泠柔握住了她微微泛涼的雙手,輕輕道:“那天,襲擊我們的蒙面人,是東廠派來的吧?” 阮清羽默然。 “你打算,去救解剛,對么?” 阮清羽點了點頭。 泠柔咬著嘴唇,道:“我知道你很看重情義,同樣也知道你不想再沾染任何仇殺,你厭惡這樣的日子,所以……真的要再卷入其中嗎?” 阮清羽沒有立即答話,只是從懷里取出一枚綴纓青玉。 泠柔第一次見到這枚玉佩的時候,就覺得十分特別,形狀若羽,細(xì)看之下,錯落分明的羽枝經(jīng)光特定角度折射,赫然顯示出一個亮閃閃的“飛”字。 這竟然便是飛羽令。 “這道令符,承載了我半生榮辱。”阮清羽將令符送入了泠柔手心,瞬也不瞬地看住了她的眼,意味深長,“對我而言,意義非凡,我想將它送于你?!?/br> 她伸手輕撫上泠柔白皙的臉頰,目光纏綿,溫柔之至:“等我回來?!?/br> 泠柔指尖收緊,深深迎視著阮清羽的雙眼,她所有沒有說出來的話,已用眼睛說了出來。 ☆、權(quán)力惑人心 當(dāng)天空綻放出一片奇異的信號時,散落在東??h各街的一些特殊人群,皆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雖然“煉獄”已經(jīng)解散多年,對于曾經(jīng)的統(tǒng)領(lǐng)阮清羽來說,她依舊擁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追隨,只不過他們大多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不再是見不得光晝伏夜出的蝙蝠殺手。 他們可以是街上擺攤的商販,茶樓殷勤的伙計,一樣過著早出晚歸,日復(fù)一日的平淡生活,卻也可以在需要時,隨時展現(xiàn)出身為獵犬的本色。然而巷角里坐躺的流浪漢,往往也會在最不起眼處給人以致命一擊,只因他以乞丐掩飾殺手身份,重cao本行,不甘平凡的尋求顛倒而刺激的人生。 此刻,無論他們身在何處,都會一致拋下手頭事情,毫不怠慢向著固定的暗口接頭。 阮清羽從十人中挑選出了五個,稍作交代后,迅速向東巷的花坊挺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