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羽終于嘆息了一聲，道：“你又何必真說出來？”

    泠柔嘟唇道：“那奴家便把話收回。”

    ☆、一場意外

    折返的途中，泠柔想著順帶買些面餅，于是離開了片刻。

    阮清羽沒等一會(huì)兒，忽聞前方人聲嘈雜，有人疾喝道：“快讓開！快讓開！……”

    這呼聲又驚又急，伴著車輪滾動(dòng)的粗重聲，阮清羽凝目一望，只見一輛載滿果蔬的推車在人群中橫沖直撞，車夫失了平衡，推車便似脫了韁繩的野馬，路人紛紛避讓，卻有一白衣女子走在前頭，全然未覺，眼看失了方向的推車就要撞過來，阮清羽失色，那女子竟是程蝶！

    阮清羽箭步飛身，獵鷹般縱入場中，推車這時(shí)已到了程蝶身后，程蝶回眸一望，玉容失色，已是躲避不及！

    危機(jī)關(guān)頭，程蝶忽覺肩頭一緊，人已疾退了四尺，阮清羽攬過程蝶的同時(shí)，右腳踢中了推車的扶手，內(nèi)勁強(qiáng)猛，一匹脫韁野馬立時(shí)直線前沖，“轟隆”一聲撞上了路邊的梁柱，推車側(cè)翻，蔬果掉落一地，路人的危險(xiǎn)卻因此而消除。

    那車夫狂捏了把汗，也不知是該感激還是埋怨。

    程蝶驚魂甫定，隨即從阮清羽懷中掙扎開，甚至都沒有仔細(xì)去看他的臉，玉容蒼白的道：

    “多謝公子相救?！?/br>
    她說完，匆匆便欲離開，哪知?jiǎng)傋咭徊剑_踝猛然傳來一陣刺痛，人已“啊”的一聲彎了下去。

    阮清羽扶住了她，瞥見她瑩潤白皙的額角，已溢出了冷汗。

    “姑娘，你需要去看一看大夫?！?/br>
    這聲音！

    阮清羽說完話的時(shí)候，程蝶整個(gè)人都似已變了，驀然抬眸，瞬也不瞬地看住了阮清羽的臉，美麗的眼眸里充滿了驚訝和懷疑，也充滿了思念與悲傷。

    縈繞在腦海中千遍萬遍的熟悉聲音……

    她真的，沒有聽錯(cuò)么？……

    阮清羽雖不知程蝶為何那般瞧住了他，只是在她的凝注下，臉一陣guntang，心也隨之隱隱抽痛起來。

    眼前的這張容顏，他夢中已不知夢了多少回，每一次距離都是那么遙遠(yuǎn)，不可企及的遙遠(yuǎn)，可這一次，卻近在眼前。

    阮清羽暗壓內(nèi)心的激蕩，讓自己看起來波瀾不驚，面無表情的淡淡道：“讓我背你?！?/br>
    這是他對她說出的第二句話，平靜淡漠，卻撥亂了她的心跳。

    程蝶失著神，沒有出聲，也沒有動(dòng)作，阮清羽也不再等，拿過她的雙腕搭在自己的肩頭，將她從后背過。

    程蝶伏在阮清羽的背上，心里的感覺竟是莫名的溫暖，甚至，還有著親切。

    她將臉貼上他的后背，這樣的一刻讓她不禁回想起多年前如此熟悉的一幕，目中漸漸泛起一陣潮濕。

    你，到底是誰……

    泠柔回來的時(shí)候，阮清羽早已不見了身影。

    她走到臨近的攤子前，詢一老漢道：“老伯，你可知方才那名藍(lán)衣公子去了何處？”

    那老伯瞧了瞧泠柔，忽而笑道：

    “姑娘，你家公子剛才抱了一個(gè)很漂亮的穿白衣服的姑娘，應(yīng)當(dāng)是去看大夫啦！……”

    泠柔柳眉輕蹙，目光投進(jìn)來往的人群中，卻很快被人影淹沒。

    弘仁醫(yī)館，大夫已經(jīng)給程蝶扭傷的腳踝做了復(fù)位并敷上了膏藥，囑咐其每日以中藥熬水熏洗，不出半個(gè)月就會(huì)痊愈。

    阮清羽謝過大夫后，欲送程蝶離開，那大夫卻殷勤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位姑娘，乃是青巖山秦家莊秦少爺?shù)姆蛉?，與我熟識，稍后我便派人遣送秦夫人回莊，就不勞駕公子了。”

    阮清羽回眸看了看程蝶，隨后對那大夫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大夫了，晚輩告辭?！?/br>
    程蝶見他要走，有意開口，卻因顧忌到什么，根本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大夫已看穿了程蝶的心思，道：“不知這位公子可否留下姓名，日后秦家也好上門答謝公子?！?/br>
    阮清羽卻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br>
    說完這句話，他人已離開。

    程蝶失落極了，仿佛遺失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信物。

    她黯然低眸，卻在無意間瞥見地上一樣物什，拾起一看，是一個(gè)紫色的荷囊。

    她黯淡的目光，這時(shí)已變得明亮。

    阮清羽趕回集市的時(shí)候，遠(yuǎn)遠(yuǎn)的，就從人群中望見了泠柔的身影，巧合的是，泠柔剛好也從人叢中，一眼望見了他。

    本擔(dān)心將她一人留在混亂的集市，會(huì)引起她的不安，只因阮清羽深知泠柔不喜歡被人丟棄的感覺。

    只是這一次，泠柔沒有不安，眼波中笑意吟吟，滿是歡喜，仿佛她便知道，等的人一定會(huì)來。

    阮清羽走到泠柔身邊，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身旁擺攤的老漢已道：“小相公，你家的丫頭可等了你好久了，恐怕你不來，她也不會(huì)走的哦！……”

    阮清羽心尖一蕩，凝視著泠柔緋紅的臉頰，柔聲道：“怎么不回去等我？”

    泠柔輕抿雙唇，喃喃道：“我怕公子回來找不到奴家，會(huì)著急……”

    阮清羽微微一笑，陽光下更顯俊逸爽朗，道：“我們走吧?！?/br>
    “嗯。”

    月已升上枝頭，秦家莊。

    程蝶穿著一身單薄素白的褻衣，斜倚床頭，怔怔地瞧著手中的一枚荷囊。

    她記得剛進(jìn)醫(yī)館的時(shí)候，并沒有看到地上有這荷囊，那么這荷囊，必定是屬于白天送她來醫(yī)館看大夫的藍(lán)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