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寒和姜梁一起搞全息搞了幾個月。因為從頭到尾搞全息的就他們這凄凄慘慘兩個人，任務太重沒時間休息的他們除了年末假放假給自己回去吃年夜飯和休息的幾天之外，一直都悶在實驗室里。

    ……在失去了四季交替的永夜歷里，人們也沒了寒假暑假的概念。但是假還是得有的，于是教育研究者對照著永夜歷前的資料，定下了與寒假暑假相對應的年中假和年末假。

    因為俞銘寒中途急轉彎突然從農業(yè)拐道回去研究機械的消息還沒傳播出去，俞銘寒的這個年過得還算是不錯。

    第二學期開學，y大就可以開始申請轉專業(yè)了。

    學院轉專業(yè)要求早在上個學期期末就公布到了網上，俞銘寒看了看覺得自己符合條件，就直接填了個申請進入核能學專業(yè)的申請表交了上去。

    他本人是交了申請表就平靜地回來繼續(xù)實驗了，收到這張申請表的學院教學辦公室卻是因此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全校所有師生心里，俞銘寒這個人早就被記在農學院的學生名單上了。

    大三轉專業(yè)這事不驚人，驚人的是俞銘寒這位農學院預備役一轉頭就打算直接轉進核能學去。

    喜滋滋等著俞銘寒轉專業(yè)過來卻突然被鴿的農學院：……

    最后關頭莫名被cue的核科學與技術學院：……

    所有人都有些不切實際地想：俞銘寒他不會是填錯申請書了吧？

    ……

    實驗室內，俞銘寒正對著小鼠進行微電流刺激腦部功能區(qū)以期求得五感的實驗。

    像是難度更高的關于腦電波投射入系統(tǒng)的這類全息游戲基本技術已被攻克，可如今這項看著難度更低的實驗卻因為俞銘寒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一連失敗了好多次。

    旁邊的姜梁也因為一直失敗，本來因為看著更難的先期試驗成功而產生的快樂也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煩。他可開始徹底認真起來狂肝資料，完全沒了之前研究順風順水時的輕松寫意。

    像是用電流刺激大腦以期望治療抑郁癥、加強記憶力之類的實驗，早在永夜歷前就有成功的例子。

    然而，就是這種曾經四舍五入也能算有人成功過的實驗，如今確實頻頻遇挫，遠沒有達成前一項無人成功的成就時來得輕松。

    姜梁看著實驗又一次失敗，有些挫敗地拿出平板開始研究前人的論文。

    “不是，前面那個更難的，可明明做起來比這個還順利啊。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梁揉著后腦勺叨叨，他的問題沒人回答，不過他也沒想要答案就是了。

    “果然，這就是隔行如隔山么？”平板上的資料快速滾動翻頁，顯示出本人的煩躁。

    這會兒的姜梁也沒了最開始那種“遇到困難大不了直接放棄”的心思，他現(xiàn)在就想著自己在這上面花了這么多時間，眼看著都要成功了，如論如何就要和俞銘寒一起把東西搞出來。

    俞銘寒看著姜梁那副樣子，覺得這時候也不是能繼續(xù)實驗的狀態(tài)，索性就直接中止了實驗。

    他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打算再上網研究研究永夜歷前與這相關的論文。然而當他按亮手機屏幕，看到的就是十幾個未接來電。

    在實驗的時候，他習慣靜音。于是這十幾通電話打過來，他一個也沒接到。

    俞銘寒回撥，那頭很快就接起來了。

    “俞同學，你現(xiàn)在在哪？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這群打電話一直沒打通的人在這段時間里瘋狂聯(lián)想，想到最后，他們得到了一個俞銘寒被別有用心的人抓走，只能靠著轉專業(yè)申請表來求救的結論。

    第九十六章

    “我就在學校附近……抱歉剛剛在忙, 沒接到電話?！庇徙懞畣枺骸罢垎柎螂娫掃^來是有什么事么？”

    對面的語氣聽起來很緊張：“真的就在學校附近么？地址能再說的具體點么？還有，俞同學, 你有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話?！?/br>
    俞銘寒：……

    俞銘寒：明明你先給我打的電話，現(xiàn)在還問我想說什么……我能有什么想說的。

    俞銘寒：“請問有什么要緊的事么？沒事我就先掛了?！?/br>
    “欸，等等?！蹦穷^試探地問：“俞同學，你旁邊人多么？”

    聽著那邊神經兮兮的聲音，俞銘寒嘴角抽了抽。他看了一眼站他邊上翻資料的姜梁, 照實回答道：“有一個，怎么了？”

    “就一個？沒別人了？”那邊緊張兮兮地確認, “他手上有槍么？或者是說有什么殺傷性的武器？”

    ……不是, 還槍？這哪跟哪啊。

    聯(lián)系上文，俞銘寒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從頭到尾就沒猜對這個位面原住民的腦回路的他沉默下來, 然后他立馬就聽到了對面的追問聲：“……俞同學？不, 你到底是誰？！我警告你，我們已經得知了你的具體位置，警察也已經往那邊趕過去了。”

    “我勸你做人有點良心, 別對俞同學動手動腳的！要是沒有俞同學，你這會兒還嘗不到韭菜只能吃蘑菇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著很激動，以至于站一邊翻論文的姜梁都聽到了點內容。

    姜梁大驚失色：“蘑菇？！吃啥蘑菇？！”

    電話那頭聲音聽著更激動了：“回來！給我回來聽電話！不要對俞同學動手！蔬菜改良是需要時間的，還要吃蘑菇這件事又不是俞同學的錯, 這分明就是世界的錯！俞同學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一時間，隔著一個沒有開免提的手機, 場面居然還就這么混亂起來了。

    俞銘寒把手按在姜梁肩膀上, 對著手機也對著姜梁說：“冷靜, 你們都冷靜點?！?/br>
    “今天不吃蘑菇，我也沒遇害?！?/br>
    俞銘寒嘆了口氣，他和姜梁示意沒事，就讓他去遠點看資料，怕回頭兩邊又隔著一個手機慌起來。他對著手機強調：“我現(xiàn)在很安全，什么事也沒有。我最后問一遍，你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什么？”

    “啥？沒事？！那您剛剛怎么一直沒接電話？”對面問：“還有那張申請表，怎么填的核能學？這和農學差距明明看著就很大啊?！?/br>
    “剛剛忙，沒接到?！庇徙懞畯褪隽艘槐閯偛耪f過一次最后卻被無情忽視的理由，“還有核能學這個，我本來就是打算去的核能學?！?/br>
    “……況且，我也沒說我要轉到農學院去啊?！?/br>
    “什么？！你不準備去農學院么？”勤勤懇懇認真上課，最后連陽臺五號都搞出來了，你告訴我你不去學農？

    “什么？！你不留在機械院的么？”租下機械實驗室，連全息游戲都開始搞了，你告訴我不打算留在機械院？

    電話內外的兩重奏聽得俞銘寒頭大，總感覺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場面會在一下一秒再次回歸混亂。

    他捂著手機，對表情驚疑想沖過來問點什么的姜梁說：“你先等會兒，先在這看會兒資料放松一下心情。等我一會兒回來后再和你說，行么？”

    “……嗯。”姜梁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俞銘寒突然說要轉到核能學去。

    就以他這些天跟著俞銘寒做全息時看到的東西，他覺得自己發(fā)小可能比學院里的那些教授還要厲害。就憑這點來看，這分明就是一個為機械而生的男人啊。

    為什么非要去搞核呢，吃力又不討好的……難道說是覺得機械太簡單，想去別的專業(yè)挑戰(zhàn)一下高難度？

    可是科技這種東西又沒有所謂極限，俞銘寒完全可以繼續(xù)向前鉆研，就算去試著把小說動漫里的機甲搞出來也行啊?？偛豢赡苷f他現(xiàn)在就會幾個世紀后的東西，然后對機械這門學科沒有興趣了吧？

    姜梁想：果然，大佬的心思我不懂。

    ……

    實驗室外，俞銘寒和電話那頭的人解釋。

    電話那邊這會兒已經換了一個人，聽聲音像是某個被他蹭過課的教授：“小俞，你不來我們農學院了啊?！?/br>
    俞銘寒：“嗯，我現(xiàn)在有更想做的事情了?！?/br>
    “那蔬菜改良怎么辦？現(xiàn)在市面上只有一個陽臺五號，這個行業(yè)目前還急需人才。”

    “人才估計算不上……您知道的，誘變育種在很多時候都是要看運氣?！庇徙懞D了頓，說：“而且，我現(xiàn)在缺少繼續(xù)朝農學鉆研努力的決心?！?/br>
    “……是么?！弊鳛闃I(yè)界內的人，對方也知道俞銘寒說的是實話。

    運氣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沒有個定數(shù)。而繼續(xù)改良農作物所需要的恒心與毅力，這些行業(yè)所要求的特質也從他身上漸漸脫落湮沒。

    網上有人說陽臺五號以及其培育者俞銘寒就像是早晨熹微的晨光，給人帶來希望，現(xiàn)在看來形容的倒是異常貼切。

    他確實像是晨光，最先出現(xiàn)，亦是最先消失。只在眾生眼中留下一道光影，而后就會徹底泯滅在眾人眼前。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睂γ娴慕淌趪@了口氣，勸誡聲通過電話傳到了俞銘寒耳邊?！暗?，作為過來人，我只想給你一句忠告。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但最好在抬頭往上看的時候也記得看著腳底下?！?/br>
    “關于永夜那事，說實話，在學校里呆了這么久我也知道。每年都有無數(shù)學生靠著一腔熱血讓自己全心投入這個行業(yè)，但是這么多年下來，關于這方面的突破，卻已經是有很久沒出現(xiàn)過新消息了?！?/br>
    “與其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還不如試著靠現(xiàn)在學到并掌握的知識，然后真切地為這個這個世界做些什么。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說你想要做就能做到的?；蛟S你在機械農業(yè)方面確實是有天賦，但關于核工程，怎么說呢……或許你是有天賦，但可能努力到最后也做不出什么來，遠遠達不到你能在農業(yè)上達到的高度?！?/br>
    俞銘寒等著電話那頭把話說完，習慣性道謝：“謝謝?！?/br>
    “……沒事?！毖垡娪徙懞桓辫F了心要往核工程上撲的態(tài)度，他也不再說什么，最后就這么掛掉了電話。

    這人是真的勸不回來了。

    ……

    俞銘寒回到實驗室，獨自一個人思考了一會兒的姜梁也稍微讓自己冷靜了一點。

    看到俞銘寒回來，姜梁問：“你真的要轉到核能學去？”

    “嗯?！庇徙懞畱艘宦?。

    姜梁企圖問一些更實際的問題，來讓俞銘寒更清醒一點：“可是你現(xiàn)在轉過去，已經是落下很多進度了吧?！?/br>
    俞銘寒：“不多，也就三年。這個很快就能趕上來了，大不了再復讀幾年?！?/br>
    ……連復讀這話都說出來了，一看就是勸不回來了。

    姜梁還是有點不死心，看看進度被他稍微一推就比其他人早推出那么多年進度的全息，他又問：“那機械呢？你對這個沒愛了么？”

    “怎么說呢？時代限制了科技的發(fā)展。”俞銘寒語氣認真。

    “……你這是在說，你在這方面的能力已經超越了時代么?！苯赫Z氣驚訝，“哇，你可真敢說啊。”

    “沒想到認識了十幾年，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居然是這么能裝的一個人?！?/br>
    早已領略幾個世紀后的未來，并且在實話實說地點評的俞銘寒：……

    ……

    學校并不會因為他們覺得這個學生該做什么，就強制讓這個學生走上這條路。

    于是，盡管所有人都覺得俞銘寒該去農學院，那份申請書還是轉交給了核科學與技術學院。

    俞銘寒轉不轉的進來，這一切就要看核學院這邊怎么看了。

    很巧，負責轉專業(yè)申請的老師也被俞銘寒蹭過課。和農學院的老師一樣，他也記住了俞銘寒的臉。

    想著就這幾天上課還在最后一排看見過的俞銘寒，這位老師最后還是發(fā)出了短信，通知俞銘寒過來參加轉院考試。

    能不能轉進來，就看他最后考試的結果了。至于轉院之后會怎么樣，這就得看他能不能承受住非議了。

    嘖，輿論啊。

    ……

    轉專業(yè)的考試并不難，起碼對俞銘寒來說不算什么。

    他成功轉進了核能學，開始了新的學習。而他轉專業(yè)的消息，很快就從同校同學們那驚疑不定的談論聲中，傳到了媒體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