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樓晏走過來，對她道：“他走了。”

    池韞點了點頭，終于露出一絲傷感。

    樓晏伸手攬住她，輕輕撫著肩膀。

    “這一切快結(jié)束了，終于要結(jié)束了……”

    池韞喃喃地說著，仰頭看向微亮的天際。

    ……

    五天后，他們抵達北襄轄界，與樓奕會合。

    沒多久，京城傳來消息，皇帝駕崩了。

    太后選了平王一支的孫輩，繼任皇位。

    緊接著，回到封地的康王聲稱平王弒君，舉旗起兵。

    戰(zhàn)事就這樣開始了。

    回到北襄的他們，沒再搭理這些事，樓奕更是一心一意修筑邊城，朝廷叫他出兵平亂，便裝聾作啞。

    局勢變化比想像中還快。這場仗打起來，民生越發(fā)艱難，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義軍越來越多。

    還有許多勢力趁亂而起，圖謀天下。

    一年后，池韞診出有孕，樓晏卻不得不跟她告別。

    “俞大來信，朝中亂得不成樣子，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大哥決定奉詔出兵?！?/br>
    池韞贊同：“確實不能等了，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去吧，我有人照顧，不用擔(dān)心?！?/br>
    樓晏輕輕覆上她的小腹，目光溫柔：“等我回來?！?/br>
    第488章 離人歸

    這場仗打得比想像中久。

    經(jīng)過一年的混戰(zhàn)，最初揭竿的義軍基本打沒了，天下由幾股勢力割據(jù)。

    北襄出兵，首先對上了康王。

    又一年，康王兵敗，逃亡之際被康王世子糾集親衛(wèi)斬殺。

    康王世子帶著殘兵，不過撐了兩個月，就被北襄所滅。

    同時，有一支亂兵攻入京城，平王府諸人逃亡。平王死于途中，平王世子被俘，新皇不知所蹤。

    幸好北襄部及時趕到，奪回京城，沒叫太后和大長公主受辱。

    經(jīng)此一事，太后受驚臥病，大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

    此后三年，南征北戰(zhàn)，天下逐漸平定。

    最后一支勢力敗亡，北襄王樓奕回京登殿，跪在大長公主面前。

    大長公主冷冷問：“王爺這是做什么？本宮哪里受得起你一跪？”

    樓奕道：“殿下受得起，整個天下，只有殿下受得起?！?/br>
    大長公主長眉一軒：“你什么意思？”

    當(dāng)初為北襄所救，她心中自然感激?？蛇@三年來，皇位空懸的情況下，樓奕一聲不吭，完全沒有另立皇帝的意思，可知他的心思。

    她身為王朝的公主，帝支僅剩的血脈，眼見臣強主弱，帝統(tǒng)即將旁落，滋味豈能好受？雙方不可避免走向?qū)αⅰ?/br>
    其實她心里清楚，這個江山姚家保不住了，天下人都在看，看樓奕怎么奪走這個皇位。和史書上那些人一樣，另選一個傀儡，玩禪讓的把戲嗎？

    然而，樓奕不是這么想的。他道：“當(dāng)初先祖立誓效忠姚氏，如今帝室嫡支只剩公主殿下，那殿下就是北襄所奉之主。”

    大長公主愣了下，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你到底想干什么？說清楚！”

    樓奕昂頭看著她，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說：“北襄愿奉殿下為君，助殿下登極！”

    他說出來了。

    大長公主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座上。

    過了一會兒，她問：“你這主意誰想的？樓四嗎？”

    “是我！”北襄太妃風(fēng)塵仆仆，連甲衣都沒卸，走進來說，“姚鳳蝶，別以為我們在逼你，這個結(jié)果，是我們唯一能接受的?！?/br>
    大長公主沉默片刻，忽然“呸”了一聲，罵道：“霍如丹，你少糊弄我！就你這腦子，想得出來這樣的主意？肯定是樓四，對不對？”

    跟著北襄太妃走進來的樓晏，先笑著向她施禮，再回道：“義母別生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北襄辛辛苦苦打了這么久，不可能接受不知道哪里來的人摘走勝果，對他俯首稱臣，是吧？”

    大長公主心道，這事誰不知道？要不怎么天下人都在等樓奕什么時候篡位？

    “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就像我母妃說的，如果這個人是您，我們就能接受了。”

    大長公主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呵斥：“你在開什么玩笑？先不說女子為帝有多驚世駭俗，我一無威信，不能夠服眾，二無親信班底，撐不起一個朝廷，如何登位？再者，太子乃是國本，我連個孩子都沒有，朝綱怎么穩(wěn)得住？你瞎出這種主意，還說不是逼我？”

    樓晏搖頭：“義母這話不對?！?/br>
    “哪里不對？”

    樓晏說：“這三年來，義母臨朝監(jiān)國，怎么能說沒有威信？天下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大長公主代表室支，更進一步，雖然會吃驚，但不至于無法接受。再說親信班底，難道我們不是嗎？鄭國公不是嗎？俞家不是嗎？憑我們撐不起？”

    北襄太妃和樓奕齊齊點頭。

    “至于繼承人，就更簡單了，宗室里擇一個或者幾個過來，從小教起，就不信不成才。義母如今將將半百，身體康健，只要再活二十年，就能教出來了?！?/br>
    “……”

    大長公主長嘆一聲，說道：“其實本宮心里清楚，國運已絕，皇位是該換人了。北襄平定天下，戰(zhàn)功赫赫，除了你們還有誰？可能剛登位的時候，會有人非議，但是久了自然就正統(tǒng)了。你們不必這樣的。”

    北襄太妃不悅：“你以為我們在做樣子嗎？”

    “不是，但……”

    樓奕截斷她的話：“殿下，我先前說過，先祖立誓效忠姚氏。這是承諾，只要姚家還有人活著，我們就會遵守承諾?，F(xiàn)在姚家活著的只有你了，所以我們愿意效忠你。在這個承諾失效之前，北襄都不會稱帝?！?/br>
    大長公主神情復(fù)雜。

    良久，她問：“所以，你們不是害怕人言？”

    樓奕笑了下，帶出權(quán)臣的睥睨：“這些年，北襄什么時候沒被人說過？我的父王，祖父，哪個不是讓人防備著？如果我們怕，就不會出兵了?！?/br>
    北襄太妃說得更直接：“怕個屁！別人說幾句難聽的話，能少塊rou？你干脆點，干不干？要是干，我們助你登位，等你坐穩(wěn)江山，就回北襄去，照樣守著北境?！?/br>
    大長公主很久沒有說話。

    面對眼前三人，她信了。

    他們真的是為了那個承諾。

    樓家這樣重信守諾，讓她好受了些，心里也沒那么不甘了。

    說到底，自家血脈斷絕在先，樓家平定天下在后，不是從他們手里搶來的皇位。

    “行啦！本宮一把年紀(jì)，早就沒心氣了，也不耐煩治國。這個承諾，我代表姚氏放棄了。你，擇日稱帝吧。”

    大長公主說罷，內(nèi)心悵然，不想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往里走。

    身后樓家母子三人，最后一次恭恭敬敬行了大禮：“大長公主殿下千歲?！?/br>
    ……

    景初五年，天下平定，北襄王樓奕稱帝，年號元熙。

    其母霍氏為皇太后，其胞弟樓晏為靖王。

    登基大典過后，樓晏回到昔日在京城的舊居。

    皇帝沒有另賜府邸，這里直接掛上了靖王府的牌匾。

    此時此刻，有人站在門口，牽著個玉雪可愛的女娃等著他。

    “爹爹！”女娃看到他，飛奔過來。

    樓晏露出笑容，將她抱起，對那人道：“我回來了。”

    池韞點頭：“嗯?！?/br>
    “天下平定了，我們回桑海吧?！?/br>
    池韞眼里似有淚光，面上卻帶笑：“好?！?/br>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終于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度耐辍?/br>
    第489章 后記

    這本書生不逢時。它的開頭，是在醫(yī)院里寫的。在寫它的前一個星期，正好接到通知，mama的病復(fù)發(fā)了。

    連載的過程中，無止境地治療，一次次地失望，終究一切變成了絕望。

    二月份，mama走了。辦完喪事想要復(fù)更，我發(fā)現(xiàn)自己寫不出來，情緒好像被凍結(jié)，無法代入角色，想像不出他們該有的反應(yīng)，也不能去理解劇情。那時候想，我是不是失去寫文的能力了，以后再也寫不出來了。

    記得剛開始寫文，沒什么成績，可mama總是盲目自信，說我寫得就是好，以后會出書，會出名，總之不能放棄，就這么鼓勵著，我才走到了今天。

    她給了我生命和理想。

    mama走后的幾個月，我不知道怎么過的。好像一切如常，又好像所有的事都失去了意義。直到爸爸叫我去醫(yī)院看一看，才恍然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人生還很長，還有很多責(zé)任要承擔(dān)，遠遠不到結(jié)束的時候。

    我終于振作，復(fù)更把它寫完了。

    回到這本書，它的風(fēng)格和以往都不同，原本是我做的一次嘗試，試圖降低閱讀門檻，寫一個輕松歡樂的故事。

    可經(jīng)歷了這么多，寫得也不完美，再去談它的種種，總覺得太過輕飄。

    索性不多談了。

    但人生不會停止，理想還要繼續(xù)前行，我不知道新書會怎么樣，終究還是要去嘗試的。

    之前停更得太久，這次就不休息了，22號新書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