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燦可不管她在想什么，伸手過去，一把將猶猶豫豫的凌陽真人拖過來，按住她的手腕。

    過了會兒，他又扳過凌陽真人的脖子，看看她耳后的位置……顛來倒去，檢查了一遍，才松了手。

    生怕被他掐斷脖子的凌陽真人松了口氣，悄悄伸手撫了撫胸口。

    雖然命不久矣，可她也不想被人擰斷脖子……

    “大人?！备郀N轉(zhuǎn)回身，搖了搖頭。

    樓晏“哦”了一聲，說道：“果然如此。”

    凌陽真人被他們的反應(yīng)弄懵了，不禁問道：“樓大人，你們、你們在說什么？”

    樓晏笑笑，不答反問：“凌陽住持，你知道月月紅有多貴嗎？”

    嗯？

    卻聽他慢吞吞道：“一指甲蓋的月月紅，需要用到珍稀藥材數(shù)之不盡，宮里常備的，估摸也就兩三份。你說這么貴重的藥，舍得用在你身上嗎？”

    凌陽真人愣住了。

    “既便舍得，那位也沒資格動用。”

    凌陽真人終于回過味來了，叫道：“所以，我根本沒中毒？”

    樓晏點點頭：“服了月月紅有個特征，耳后會出現(xiàn)一個紅點，如同朱砂痣一般，高燦剛才看了，你身上并沒有?！?/br>
    凌陽真人喜不自勝，哈哈笑了起來：“我沒中毒？她騙我的？”

    “對，你現(xiàn)在沒中毒?！睒顷滩痪o不慢接了一句，“不過以后會不會中毒，就不知道了?！?/br>
    凌陽真人臉上笑容一僵，再次說出那句話：“求大人救命！”

    ……

    凌陽真人走后不久，樓晏帶著高燦出來。

    青玉恭敬施禮：“樓大人，您要走了嗎？”

    樓晏點點頭：“事情辦完了。若還有變化，你們只管叫夜雨?！?/br>
    “是?！?/br>
    回去的路上，高燦頗有幾分憂心：“大人，那位可真是心狠手辣。池小姐如今在宮里，是不是太危險了？”

    樓晏淡淡道：“心是夠狠的，不過手段太粗糙了。放心吧，她玩不過的?！?/br>
    高燦不再多話，又笑：“這位凌陽住持可真有趣，真以為自己中毒了。那種藥用在她身上，太浪費了吧？”

    樓晏：“行了，回去再說吧?！?/br>
    “是?！备郀N落后半步，不禁看了眼他的耳朵。

    耳后靠近鬢發(fā)的地方，隱隱約約藏著小半個紅點。

    第350章 像一個人

    在清寧宮住了兩天，池韞終于見到了宸妃。

    她和嬪妃們一起，來給太后請安。

    池韞正在給太后講經(jīng)，聽得宮婢來報，正要起身，卻被制止了。

    “她們就來說幾句話，不用換地方?！?/br>
    池韞答應(yīng)一聲，重新坐了回去。

    過了會兒，皇后帶著嬪妃們進來了。

    池韞起身，待她們施過禮，一一拜見。

    皇后含笑點頭，態(tài)度客氣：“太后娘娘瞧著精神頗佳，辛苦池小姐了。”

    池韞謙遜地回了句應(yīng)該的。

    皇后又想說話，被太后打斷了：“行啦，你們不用客氣來客氣去，都是一家人，坐吧?！?/br>
    “是。”

    這里是佛堂，太后和池韞坐的都是蒲團，嬪妃們便也跟著坐蒲團。

    皇后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宸妃，要不你坐凳子？”

    宸妃笑著回道：“多謝皇后關(guān)懷，坐蒲團很舒服，不用特意為臣妾忙碌。”

    她自己都這么說了，皇后也就不再多事。

    玉妃瞅了眼堂上供奉的觀音菩薩，看著池韞笑道：“太后娘娘信佛，池小姐卻是道門弟子，在佛堂講道經(jīng)，會不會有忌諱？”

    她這一說，眾人也想起來了。

    對哦，朝芳宮是道門，太后娘娘卻是常年供奉觀音的，這佛道不相通??！

    池韞卻低頭一笑，故意帶著幾分俏皮問道：“玉妃這是特意考我么？”

    玉妃一愣，她什么意思？

    柳絲絲一看這情形，連忙出來引話：“池小姐這話怎么講？”

    池韞道：“這觀音菩薩，就是道門的慈航道人?。∧睦镉屑芍M一說？玉妃娘娘學(xué)貫古今，博覽群書，定然知道這一點，不是考我是什么？”

    眾妃恍然大悟，還有位份低的美人，撿著機會拍馬屁。

    “原來是這樣啊！玉妃jiejie真是博學(xué)多才，我都不知道呢！”

    完全不知道的玉妃：“……”

    她勉強笑了笑，看著池韞的目光帶著深意：“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道門的事，還是池小姐更精通一些?！?/br>
    宸妃看看玉妃，又看看池韞，抿嘴笑了笑。

    真是奇怪了，玉妃怎么對這池小姐這么大的敵意？才一見面，就給人下馬威，連太后在場都顧不上。她們倆好像沒什么沖突吧？

    柳絲絲則擔(dān)憂地遞過來一個眼神。

    她也看出來了，琢磨著是不是自己露出行跡，讓玉妃知道池韞幫過她，叫玉妃知道了。

    太后仿佛什么也沒看出來，還挺有興趣地追問：“這觀音菩薩，還和道門相關(guān)？哀家供奉了這么久的觀音，還不知道這件事。池小姐不如說說？”

    “是。”池韞低了低頭，便當(dāng)著眾妃的面，繼續(xù)講了起來，“這慈航道人，又叫慈航普度天尊，是元始天尊門下弟子，十二金仙之一……”

    她給太后講經(jīng)，本來就不大正經(jīng)。說著說著，就會拐到各種民間故事里去?，F(xiàn)下太后發(fā)了話，干脆講起了演義故事，繪聲繪色，跌宕起伏。

    眾妃剛開始也就是隨意一聽，不知不覺被吸引了心神，時不時跟著故事情節(jié)發(fā)出驚呼聲，甚至主動發(fā)問。

    “后來呢？九尾妖狐真就變成了蘇妲己？”

    另一個嬪妃插話：“jiejie沒聽過嗎？這就是商紂妲己的故事呀！”

    “妲己我當(dāng)然知道了！不過這里說的是九尾妖狐嘛！”

    池韞笑瞇瞇：“是，除了九尾狐貍精，還有九頭雉雞精，和玉石琵琶精……”

    玉妃越聽眉頭蹙得越緊。這講故事的風(fēng)格，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她不由往池韞看去。

    這張臉，和記憶里的那個人完全不同，沒有一絲相像之處，然而她說話的姿態(tài)，講故事的斷句，簡直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像的人？僅僅見過一面，就能學(xué)得這么像嗎？

    那邊故事進行到高潮，卻聽嬪妃們議論：“這妖狐好生可惡，害死了皇后，又殘害忠良?！?/br>
    “是?。】梢姫殞櫨筒皇鞘裁春檬?，我們要引以為戒?！?/br>
    說到這里，幾道目光都落在玉妃身上。

    玉妃不悅。這關(guān)她什么事？就算先前，陛下不過多寵她一些，她又沒害誰，怎么就成妲己了？

    眼見她臉色發(fā)青，皇后出來發(fā)話：“你們也太認(rèn)真了，不過就是個故事，說來玩樂的。池小姐，你說是吧？”

    池韞頷首稱是：“娘娘明鑒，都是說書人編的，沒有什么狐貍精，也沒有什么妖妃。百姓們就是喜歡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接觸不到，編得就更夸張了?！?/br>
    太后點點頭：“故事雖然是故事，但其中也有幾分道理。那帝辛原是明君，后來成了亡國昏君，都是身邊小人太多的緣故。你們要引以為戒，切不可做出失當(dāng)之舉?！?/br>
    眾妃連忙正容：“是?！?/br>
    太后面露疲態(tài)，擺手道：“行了，今天就講到這里吧，你們退下吧?！?/br>
    “是?！?/br>
    宮女過來，扶太后去休息。

    眾妃們告退離去。

    池韞終于清閑，略略收拾一下，打算在附近走走。

    才出了宮門，不想就被人叫住了：“池小姐。”

    池韞轉(zhuǎn)頭一看，意外地挑了挑眉：“玉妃娘娘？您還沒回呀？”

    玉妃點點頭，問道：“池小姐這是出來走走？”

    池韞稱是。

    玉妃就道：“那一起吧，本宮也是出來散步的?！?/br>
    池韞沒理由拒絕，只得隨她一起閑逛。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靈秀宮，玉妃又道：“池小姐進來喝杯茶？你的茶藝不錯，本宮恰巧也會一些，正好切磋切磋?！?/br>
    池韞笑了笑：“哪敢與娘娘比?！蹦_下卻不動。

    玉妃繼續(xù)相邀：“怎么不走了？進來呀！”

    她只能舉步：“那就多謝娘娘了。”

    待她進去，靈秀宮的大門忽然關(guān)了起來。

    周圍靜謐，一個宮婢內(nèi)侍都看不到，只有玉妃與她的貼身宮女，在前頭慢慢地走著。

    玉妃一邊走一邊道：“池小姐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本宮就覺得你非常眼熟，很像我記憶中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