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跟池家做親，池老太爺還沒發(fā)達(dá)，兩家門當(dāng)戶對，都是略有家底的中等人家。

    韓家沒有池老太爺?shù)墓龠\(yùn)，但是穩(wěn)扎穩(wěn)當(dāng)，如今也還過得去。

    大老爺韓鉉，官位不很高，職務(wù)卻重要，說起前程，倒比池家兩位老爺強(qiáng)得多。

    到了后院正房，池韞看到正中那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心知就是池大小姐的外祖母了，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頭。

    韓老夫人拉著她上上下下打量，眼眶濕潤：“一轉(zhuǎn)眼，阿韞都長這么大了，還出落得這么標(biāo)致，和你母親真像?！?/br>
    池韞不知道這張臉像誰，但看韓老夫人的五官，頗有眼熟之處，想來確實(shí)像母親多一些。

    韓家大夫人勸道：“母親，骨rou相見，是大喜的事，可別傷心了。”

    “是??！”二夫人跟著說，“您念了一路，想見外孫女，這見到了不是該高興嗎？”

    這話聽起來正常，只是二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打量池韞，有點(diǎn)滿意，又有點(diǎn)挑剔的樣子，怪得很。

    “你們說的是，不該哭，不該哭。”韓老夫人擦掉眼淚，拉著池韞坐到身邊，細(xì)細(xì)地問，“你跟著師父一走就是九年，是不是吃了許多苦？”

    池韞答道：“吃穿上自不如家里，但師父待我很好，不覺得吃了苦，倒是開闊了眼界，頗有意趣?！?/br>
    韓老夫人樂開了花，對兒媳婦道：“你們聽聽，這孩子懂事著呢！咱們是讀書人家，不能總惦記著享樂，這開闊眼界，比吃好穿好重要多了。”

    兩位夫人稱是。

    看外孫女過得好，韓老夫人對大夫人也和顏悅色起來：“阿韞回家不久，辛苦你照應(yīng)了?！?/br>
    在韓老夫人看來，凌云真人再怎么是個(gè)高人，也不會懂得教養(yǎng)官家千金，池韞的談吐儀態(tài)，必是回家后才教的。能教得這么好，定然費(fèi)了不少功夫。

    大夫人笑著回道：“說來慚愧，這孩子自己懂事，我都沒怎么照應(yīng)過。”

    韓老夫人只當(dāng)她說客氣話。

    說話間，韓家的小輩來了。

    韓家子女不少，兩房共生了五子三女。

    長女比池韞大兩歲，已經(jīng)出嫁了，沒有跟著回京。剩下兩個(gè)只有十歲出頭，還是孩子。

    兒子里年長的兩個(gè)也成了親，剩下小的，一個(gè)十三，一個(gè)還不到十歲。

    只有老三，剛好十七，和池韞年紀(jì)相當(dāng)。

    這位韓三公子一進(jìn)來，韓二夫人就向他招手。

    “阿齊，快來見過你表妹?！?/br>
    韓齊人如其名，生得齊整，且韓家人皮膚都白，瞧著就是個(gè)俊俏公子哥，只是沒精打采的，不大高興的樣子。

    他聽了韓二夫人的話，轉(zhuǎn)過身，草草施了一禮。

    “見過表……妹……”

    說到后面那個(gè)字，他呆了一下。

    池韞回禮：“三表哥。”

    韓老夫人看著這一幕，露出欣慰的笑。

    “你舅舅這次回來，打算謀個(gè)京里的差事。若是能成，日后我們就長住京中了，你們表兄妹可要好好親近?！?/br>
    池韞笑著應(yīng)了聲是。

    大夫人看了看韓家眾人，沉吟不語。

    韓老夫人道：“阿齊，你帶弟弟meimei去玩?！庇纸谐仨y，“聽大人說話悶得很，你也玩一會兒去。”

    池韞看了看大夫人，含笑應(yīng)了。

    孩子們一離開，韓老夫人便和大夫人開門見山。

    “聽說，阿韞原來那門親事退了？”

    大夫人點(diǎn)頭稱是：“阿韞與俞二公子彼此不中意，這婚事便作罷了。”

    韓老夫人不以為然：“你不必瞞我，是俞家看不中阿韞，對不對？”

    大夫人笑了笑。

    開始確實(shí)是這樣，她對俞家的做法也是頗有微詞，但俞家后來處處關(guān)照，再計(jì)較下去就沒意思了。

    “我瞧阿韞很好，想是俞家門第太高，不相匹配?！表n老夫人說，“以前我們不在京中，插不上手。現(xiàn)在回來了，阿韞的婚事你不用憂心?！?/br>
    大夫人聽這話才憂心！

    大長公主早就跟她透露過了，大夫人又親眼看到樓晏怎么對池韞，這婚事雙方已有默契，就等年底下定。

    她只能表態(tài)：“老夫人，阿韞的婚事，已經(jīng)有眉目了。”

    “哦？”韓老夫人驚訝，“是你相看的？什么人家？”

    ……

    池韞坐在廊下，看著韓家的孩子們踢毽子。

    韓齊一邊陪弟妹玩耍，一邊偷眼看她，神情變幻不定。

    一會兒笑，一會又皺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絮兒偷偷跟池韞說話：“小姐，這個(gè)韓三公子，是不是腦殼有點(diǎn)毛??？他到底想笑呢？還是想哭？”

    池韞瞅了一眼，回道：“別瞎說?！?/br>
    “真的很奇怪嘛！”絮兒嘟囔，“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怎么他了?！?/br>
    池韞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過她自己不好說，等大夫人跟韓家說明情況吧。

    原以為事情很簡單，哪知道等了一會兒，丫鬟來叫池韞進(jìn)屋，韓老夫人的臉色卻很不好看，兩位夫人的神情則有些復(fù)雜。

    只有大夫人神情平靜，向她們屈了屈膝，說道：“時(shí)候不早，我就先帶阿韞回去了。老夫人保重身體，下回再叫阿韞來看您?！?/br>
    韓老夫人收起不悅，對池韞笑道：“原想留你住些日子，可我們也是久未歸京，屋子還沒收拾好，就不叫你跟著亂了。阿韞，以前我們不在，照應(yīng)不到你，現(xiàn)在我們回來了，有事你大可來告訴外祖母?！?/br>
    池韞乖巧應(yīng)下，跟著大夫人出了韓府。

    第289章 美男計(jì)

    馬車的簾子落下，池韞問道：“怎么，韓家不高興？”

    大夫人嘆了口氣：“韓家不高興才正常。讀書人最是清高，樓大人那個(gè)身世……”

    剛才她把議親對象一說，韓老夫人納悶了。

    通政這個(gè)職業(yè)，是實(shí)打?qū)嵉奶熳咏迹龅竭@個(gè)位置的，一般資歷不淺。

    她疑心池家拿池韞討好高官，去當(dāng)填房，臉色就不大好看。

    “我們一直在外頭，京里的事知道得不多，不知這樓通政年方幾何？”

    大夫人回道：“年紀(jì)是略大了一些，已經(jīng)二十有三了?！?/br>
    聽她說前半句，韓老夫人的火氣都要冒出來，再聽后半句，頓時(shí)變成了驚訝。

    “二十三？這么年輕？”

    男人的婚齡，要放寬許多。有十五六歲早早成婚的，也有二十來歲才議親的。

    尤其讀書人，為了專心備考，拖到二十以上并不鮮見。

    二十三歲，倒是正當(dāng)時(shí)。

    韓老夫人又問：“樣貌如何？前頭可娶過妻？”

    這身份，這年紀(jì)，韓老夫人琢磨著，什么貴女都匹配得起了，該不會自身有什么不足吧？

    大夫人含蓄地回道：“沒娶過妻，樣貌么，倒是人人說好?！?/br>
    韓老夫人奇了。

    不是她看低自個(gè)兒外孫女，而是池韞這樣的身世，很難嫁入高門。

    家里出過相爺，倒是夠清貴，偏偏她父母早亡，家里又?jǐn)÷淞?。娶進(jìn)門，等于完全沒有岳家助力。

    數(shù)來數(shù)去，優(yōu)勢不過就是長相好。

    可納妾才納色呢，娶妻還是門第最重。

    韓老夫人再問：“這樓家祖籍哪里的？可派人去打聽了？”

    大夫人默了默，答道：“在北襄?！?/br>
    “北襄……”

    韓老夫人還沒想起來，韓大夫人臉色先變了，截口問：“莫非是北襄王府的？”

    大夫人知道事情不妙了，可她又不能撒謊：“……是?！?/br>
    韓老夫人瞅著大兒媳：“怎么？你知道是誰？”

    韓大夫人神情復(fù)雜地看了眼大夫人，回答婆母的話：“北襄王府那位四公子，母親可記得？”

    韓老夫人“啊”了一聲：“是那個(gè)跟兄長爭爵的不孝子？他不是在刑部嗎？”

    “年中升了，去了通政司。”

    韓老夫人頓了一下，看向大夫人：“真是他？”

    大夫人硬著頭皮回答：“是?！?/br>
    韓老夫人皺起眉頭。

    她就說，憑阿韞的出身，哪有這樣的萬全人選？原來是他！

    這樓四公子，要是沒出那事，自然千好萬好，想攀都攀不上。

    偏偏出了那事，一個(gè)不孝不義的人，如何做得了親？

    “這人選，怕是不合適。”韓老夫人慢慢道，“還是多看看為好?！?/br>
    大夫人賠笑：“老夫人，樓大人樣貌才華都是上上之選。這門婚事是大長公主保的媒，那北襄太妃還親自趕來了，可見不孝之說，未必是真……”

    可她越是這么說，韓老夫人越是疑心，目光也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