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問：“蕭將軍所為何來？”

    蕭達(dá)看到了懷寧王，卻沒放在心上。誰不知道懷寧王是個蠢蛋，八成告狀也告不好。

    于是他道：“陛下恕罪，臣本不應(yīng)該為這點(diǎn)小事來打擾陛下，只是事關(guān)小兒的性命，不得不……”

    “行了，不就是皇叔打破了你兒子的頭嗎？”果然是這件事，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他，“你也說是一點(diǎn)小事，有必要到朕的面前來告狀嗎？朕叫皇叔賠你醫(yī)藥費(fèi)就是了。”

    蕭達(dá)聽得一愣。

    怎么回事？懷寧王還真告成功了？

    第204章 三家的官司

    回俞家的路上，俞敏問兄長：“大哥，懷寧王去告狀真的能成功嗎？”

    俞慎之晃著扇子，說道：“當(dāng)然告不成?！?/br>
    “哈？那大哥你……”

    俞慎之悠然道：“蕭達(dá)掌著禁軍，是陛下的信臣。懷寧王去告他兒子的狀，再怎么添油加醋，陛下心里都要懷疑一下。等蕭達(dá)進(jìn)宮，擺出蕭廉的傷，受訓(xùn)斥的只會是懷寧王?！?/br>
    “那你……”

    “故而，這個狀不能明著告。蕭廉使陰招，想害懷寧王落馬，不能提。他不打球打人，甚至想縱馬廢了耿世子，也不能提。他的背后站著平王世孫，更不能提。以懷寧王的腦子，想不到那么多事，如果提了，陛下就會懷疑他的用心?！?/br>
    “那要怎么告？”俞敏不解地問。

    俞慎之笑道：“從懷寧王的角度去想，他恐怕只意識到蕭廉欺負(fù)了他，但究竟是怎么欺負(fù)的，卻又說不上來。相反，蕭廉被打破頭，是明擺的事實(shí)。所以，他第一個想到的應(yīng)該是，蕭家要讓他負(fù)責(zé)?！?/br>
    “懷寧王膽子小啊，哪里敢跟蕭大將軍對著干呢？他越想越害怕，心里又憋屈，就壯著膽子進(jìn)宮告狀去了——名為告狀，實(shí)為求情?！?/br>
    俞敏恍然大悟。

    “陛下先聽?wèi)褜幫踹@么一說，定然覺得這是一件小事。而且，從懷寧王的只言片語里，還能推斷出，蕭廉欺負(fù)了他。那么蕭達(dá)再進(jìn)宮告狀，就沒有用了?！?/br>
    “也不能說沒用吧。”俞慎之道，“蕭達(dá)要告狀，肯定會夸大蕭廉的傷勢，后面就看鄭國公府的了?！?/br>
    說到這里，馬車到了太師府。

    俞慎之讓俞敏先進(jìn)去，自己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大哥，你去哪？”

    “去宮門候著，身為一個懂事的臣子，應(yīng)該去等候召見了?！?/br>
    “那我……”

    “你去跟我母親說一聲，我晚些回去用飯?！?/br>
    俞敏見他神情從容，放下心來，乖巧應(yīng)道：“好?！?/br>
    馬車?yán)^續(xù)向前駛?cè)ァ?/br>
    到了宮門前，他看到了等候召見的鄭國公夫婦。

    另外，還停了一輛沒有徽記的馬車，車前坐著個眼熟的小廝。

    俞慎之下了車，伸手就撩那邊的車簾，果然看到樓晏坐在里面，手里拿著文書在看。

    “就知道你會來?！彼蟠筮诌值刈先?，“反正都要來，剛才和我一起多好！”

    樓晏看著不請自來的俞大公子，嘆了口氣：“你不來也無妨。”

    這件事，主要牽扯三方。

    一是懷寧王，二是蕭家，三是鄭國公府。

    至于他們兩個，只能算是證人。

    樓晏是必定要來的。

    他才提了通政，皇帝正是信重他的時(shí)候，遇事豈能不報(bào)？

    何況，他與那些勛貴紈绔，本無來往，突然跑去平王府打什么馬球，要不要解釋？

    而俞慎之，這樁官司的幾個關(guān)鍵點(diǎn)，都與他無關(guān)，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別來。

    他們?nèi)掖蚬偎荆粻砍哆M(jìn)去，一個不好，麻煩上身。

    俞慎之笑道：“像我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

    樓晏看了他一會兒，吐出兩個字：“謝了?！?/br>
    說來說去，他是為交情而來。

    ……

    “陛下！”蕭達(dá)跪倒在地。

    “怎么，你還不滿意？”皇帝擰著眉頭，“要朕叫皇叔給你賠罪嗎？”

    皇帝生氣了。

    蕭達(dá)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他是來告懷寧王狀的嗎？當(dāng)然不是?。?/br>
    懷寧王算什么？一個閑散郡王，告贏了也沒意思。

    他是來告狀的，但告的是鄭國公府！

    不能讓懷寧王把他帶到坑里去。

    蕭達(dá)當(dāng)機(jī)立斷，喊道：“陛下，您誤會了，與小兒下注打馬球的，雖然是郡王殿下，但是打傷他的，另有其人！”

    皇帝愣了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蕭達(dá)緩了口氣，說道：“回陛下，打馬球的時(shí)候，小兒與鄭國公世子有所擦撞，這本是在所難免，不料耿家小姐竟然一杖子敲在小兒腦袋上，將小兒打得頭破血流?，F(xiàn)下小兒昏迷不醒，臣心痛難忍，只能請陛下主持公道！”

    皇帝聽懵了。

    又是鄭國公世子，又是耿家小姐，剛才懷寧王又說蕭廉是他叫人打的。這到底誰跟誰起了沖突，誰又打了誰？

    懷寧王叫了起來：“蕭達(dá)，你胡說什么？蕭廉走的時(shí)候明明好好的！”

    蕭達(dá)理直氣壯：“腦袋這個地方，誰說得好？走的時(shí)候是沒事，可我兒一到家就大吐特吐，吐完就暈了?，F(xiàn)下還躺著呢，郡王殿下不信，到臣家里瞧瞧？”

    懷寧王冷笑：“他要裝暈，別人有什么法子？”

    “那郡王殿下非要罔顧事實(shí)，臣也沒有法子。”

    “你……”

    “行了，你們別吵了。”皇帝聽得頭痛，“都別說話，朕來捋捋?！?/br>
    他想了想，問道：“皇叔說，是你跟蕭廉約了比賽？”

    “是?！睉褜幫醮鸬?。

    “蕭將軍又說，蕭廉與鄭國公世子打馬球有所沖突，他妹子因此打了蕭廉?！?/br>
    “是?！笔掃_(dá)也回答。

    皇帝便問：“這是同一場馬球賽嗎？”

    懷寧王搶先答道：“回陛下，臣與耿世子相熟，他看不下去蕭廉屢屢欺負(fù)臣，所以幫臣打這場馬球賽。耿小姐在旁觀戰(zhàn)，看到蕭廉故意推兄長下馬，還縱馬踩踏，一怒之下就打了蕭廉……”

    “哦?！边@下皇帝聽明白了。

    蕭達(dá)忙道：“陛下，郡王這么說，未免失之公道。打馬球有推撞，是常有的事，怎么就成了故意？若是害怕受傷，那還打什么馬球。倒是耿小姐，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腦袋，這才是故意傷人！”

    這么說也有道理。

    皇帝問：“所以，你要鄭國公府還你公道？”

    蕭達(dá)義憤填膺：“正是！小兒現(xiàn)下昏迷不醒，要是有個好歹，臣……”

    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你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吧？也難怪著急?！?/br>
    “是?！笔掃_(dá)一副傷心的樣子，“臣早年一直在外領(lǐng)兵，只留下這么一個子嗣，要是有個好歹……”

    皇帝想想，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正要召見鄭國公，那邊內(nèi)侍又來傳話了。

    “陛下，鄭國公夫婦來請罪了。”

    第205章 皇帝的疑心

    鄭國公夫婦一進(jìn)殿，二話不說跪下叩頭。

    “臣沒有教好兒女，以至于他們犯下大錯，特來請罪。”

    “臣婦家教不嚴(yán)，沒有管好女兒，責(zé)無旁貸。”

    “知道小女打破了蕭公子的頭，我們立刻去蕭府賠罪，不料蕭將軍已經(jīng)出門，所以我們就來見陛下了。”鄭國公再次叩頭，語氣誠懇，“都怪小女，脾氣沖動，臣認(rèn)罰?！?/br>
    “……”

    鄭國公夫婦的態(tài)度，讓殿中三個人都靜默了一瞬。

    蕭達(dá)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跟鄭國公府打這場官司，結(jié)果人家一來就認(rèn)輸，這還怎么打？

    而且，這說辭他聽著怪怪的。

    意思是不是，他連賠罪的時(shí)間都不等，就迫不及待來告狀了？

    正常來說，兒女發(fā)生沖突，家長應(yīng)該先溝通，溝通不了才會請人主持公道。

    鄭國公夫婦的反應(yīng)，恰在情理之中。

    這豈不是反證了，他蕭達(dá)的反應(yīng)不正常？

    果然，皇帝的臉色溫和下來，說道：“朕就知道，鄭國公向來通情達(dá)理。蕭將軍，你聽到了？你這脾氣得改改，著什么急啊，這不就給你賠罪來了？”

    蕭達(dá)張了張嘴。

    所以變成他的不是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