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晏一眨不眨地看著，輕聲說：“你能回來，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你說的這些話，便是最美的夢，也沒做到過……”

    他停頓了一下，續(xù)道：“所以，并不是拒絕，也不是否認(rèn)，只是……只是不習(xí)慣，也不想給自己太多的期待。我會驕傲的，會想要更多……”

    池韞聽著，神情慢慢軟化下來。

    好半天，她才說出兩個字：“傻瓜?！?/br>
    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從來沒有變過，還是當(dāng)初的少年。

    “傻瓜！”她想笑，又想哭，“你怎么這么犯賤啊！非得當(dāng)追逐的那一個嗎？被別人喜歡，被別人追求，難道不好嗎？”

    樓晏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這對他來說，已是最好最好的夢。

    知道她回來，他只想好好守護(hù)新的她，不再讓她受到傷害。也決心要表達(dá)自己的感情，只是……

    他旁觀得太久了。

    從一開始，他就是旁觀者。

    看著她和太子談笑風(fēng)生，看著宜安王暗自戀慕。

    她的追求者那么多，他總覺得，自己要是跟他們一樣，好像就沒什么特別了。

    這種想法很可笑，但那個時候，他也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老天再次給了他們機(jī)會，這一次他已經(jīng)足夠成熟，可長久以來的習(xí)慣，讓他不敢去接受。

    他有什么值得喜歡的？因?yàn)槿甑碾[忍，因?yàn)檫€把無涯海閣放在心上，所以得到她的回報嗎？

    但他要的不僅僅是回報。

    樓晏想得出神，直到她說：“你這個人，真是沒勁透了！真話也不想聽。”

    他回過神來，終于有了一點(diǎn)真實(shí)感。

    明明她在生氣，可他此時的心情，比她笑的時候還要開心。

    樓晏心中一動，不由問道：“那天，你那句話什么意思？”

    “什么話？”

    “你說你從沒想過當(dāng)太子妃……”

    “就字面的意思??！”池韞回道，“那個時候，你不是覺得，我會成為太子妃，所以什么也不說嗎？難道我猜錯了？”

    樓晏：“……”

    沒猜錯……他確實(shí)是這么想的，她和太子那么好，理所當(dāng)然會成為太子妃。那樣的話，他何必去打擾她？本來就是一個人的感情，不關(guān)她的事。

    原來他弄錯了，從來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笨蛋！傻瓜！”她又說。

    樓晏笑了一下：“是挺傻的?！?/br>
    “你可以驕傲的?！背仨y又道，“在我這里，你可以更驕傲一點(diǎn)?！?/br>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那天她躲在書架后面，驚惶無助的時候，他出現(xiàn)了。

    那一刻，她的心忽然就定了。

    原來在這里。

    原來你在這里。

    第180章 面熟

    “找到了，在這兒呢！”耿素素高興地從草叢里抱出一只三花貓。

    小宮女連聲道謝：“多謝小姐，還好有你們幫忙?！?/br>
    “不用客氣，這貓好可愛啊！”耿素素回頭喊了一聲，“池jiejie，我們找到了?！?/br>
    池韞聽得動靜，輕聲說：“我得走了?！?/br>
    這次樓晏沒有阻攔。

    只在她走出樹蔭的時候，喚了一聲：“等等?！?/br>
    池韞回過頭，卻見他抬手從樹上解下一盞花燈，遞了過來：“拿著?！?/br>
    她眨了下眼：“這算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嗎？”

    樓晏咳了一聲，撇開頭：“快點(diǎn)，別讓人瞧見了。”

    池韞忍住笑，接過那盞花燈，再次說道：“我走了。”

    “嗯?！?/br>
    池韞這才舉步，回到耿素素身邊。

    這姑娘依依不舍把貓還給小宮女：“宮宴快開始了，池jiejie，我們走吧?！?/br>
    “好?！?/br>
    耿素素發(fā)現(xiàn)了她手里的燈，問：“哎，這花燈哪里來的？”

    池韞道：“方才遇見一位大人，說路上有點(diǎn)黑，便把樹上的花燈拿給我照路了?！?/br>
    有資格參加宮宴的朝臣，一般都有點(diǎn)年紀(jì)，池韞只說一位大人，耿素素就以為是個老頭。

    她笑道：“真是個好心人，這只花燈好漂亮?！?/br>
    這花燈層層疊疊，確實(shí)格外精巧，想到突然出現(xiàn)的小宮女和貓，池韞疑心這也是樓晏的安排，便含糊回答：“是啊，不愧是宮里的東西?！?/br>
    耿素素便沒再多問。

    小宮女抱著貓，目送她們離開。

    不多時，樓晏從陰影里出來。

    她低身施禮：“大人。”

    樓晏看著遠(yuǎn)去的背影，淡淡道：“你回去吧?！?/br>
    “是。”

    ……

    回到玉露殿，宴席已經(jīng)擺好了。

    大長公主正和一個年約半百的婦人說話，看頭上的鳳冠，應(yīng)該是太后。

    她對面也坐了個婦人，比太后略年輕些，穿著親王妃的服飾，想來便是康王妃。

    近旁還有幾個打扮華貴的年輕女子，從禮服的品級判斷，應(yīng)是皇后、賢妃、宸妃。

    還有一位，坐得略遠(yuǎn)一些……

    耿素素咦了一聲，低聲道：“她怎么來了？”

    池韞疑惑地看向她。

    耿素素解釋：“靈秀宮這位娘娘，很少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我也只是給太后請安的時候，見過兩次?！?/br>
    池韞“哦”了一聲，心想，之前不出現(xiàn)，是怕被人拆穿吧？

    玉重華雖然長在桑海，但也見過一些貴夫人。

    耿素素領(lǐng)著她回去，向太后等人施了禮，笑著向大長公主交差：“嬸娘，我好好把池jiejie帶回來了，是不是應(yīng)該給點(diǎn)獎勵啊？”

    大長公主抬起手上的拂塵，打趣：“你這丫頭，討賞也不看情況。以前還能捋個鐲子給你，現(xiàn)下嬸娘只有這個，要不你揪幾根毛回去？”

    耿素素跺腳，喊道：“嬸娘！”

    瞧小姑娘撒嬌生氣的樣子，太后等人呵呵笑了起來。

    笑完了，太后看向池韞：“這就是你新收的義女？”

    大長公主笑著應(yīng)是，喚她：“快見過你舅母?！?/br>
    聽得這話，太后神情鄭重起來，皇后等人亦是精神一凜。

    論關(guān)系確實(shí)是舅母，但皇家一般不這么叫。大長公主這是刻意提醒，這義女她很看重？

    池韞當(dāng)然不會真喊舅母，她上前恭恭敬敬施了禮，說道：“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神態(tài)慈祥，笑著向她招手：“真是個標(biāo)致的姑娘，來，給舅母看看?！?/br>
    池韞依言上前。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拍拍她的手：“好?！?/br>
    然后賜了她一串玉珠。

    太后都說好了，皇后等人當(dāng)然也要有所表示。

    到康王妃，她卻死盯著池韞，半天不說話。

    見池韞這副長相，她已經(jīng)完全信了凌陽真人的話。

    可惜上回不成功，又沒有證據(jù)，白白叫兩個兒子埋怨了一通。大嫂還因此受了重罰，關(guān)到佛堂靜修，自己現(xiàn)下連個幫手都沒了。

    “康王妃，”太后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你這樣盯著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康王妃回過神，擠出笑容：“臣妾……臣妾就是看她面熟……”

    大長公主立刻接過話：“康王嫂也覺得她面熟？本宮也是呢！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熟悉，說不定這就是天定的緣分?！?/br>
    太后笑起來：“好了，知道你多了個好女兒，就別在我們面前張揚(yáng)了！”

    “母妃?！笨低跏雷渝p輕提醒。

    康王妃再不情愿，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摘了個戒指當(dāng)見面禮。

    還有坐得最遠(yuǎn)的一位。